我是個擅長使自己擦傷的人。往往不自覺間,身上的某處就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傷口。沒有特意觸碰的時候,不會太痛,小小刺刺的,像摸到仙人掌的刺。
有著癮頭似的,我開始追求種種細微的疼痛,在身上製造出一片片薄的淺咖啡色的結痂;指尖乾裂的皮膚,撕下來之後,留下一條深紅的河,洗澡的時候碰到水,刺痛的感覺爬上心頭,才終於覺得,啊,終於感覺到痛了。
行走在日光裡,我時常恍神,隨意在腦中填塞一些與自己無關的事物。
身體被我走成一只太深的行囊,裡面裝著想念的夏天的風、南方的海水、東部壯闊挺拔的樹,諸多回憶裡,沒有任何一個完全屬於自己。
自始至終,真正屬於我的大抵就是疼痛。疼痛帶來了脆弱,卻也使我堅硬非常。
然而堅硬過了頭,就是易碎。
第一次擦傷他人;第一次將傷痕錯認為印記;第一次在痛苦上接枝,以為成長茁壯的會是久違的甜美……
堅硬的表面長出裂痕,最微弱的痛楚,從結痂裡輕輕湧起。
隔天,指尖又扎進了仙人掌的刺。結痂的心裡一陣刺痛,同時也帶來詭異的滿足--
我終於,找回疼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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