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喑哑、即便五音不全,依旧可以唱出好听的歌,只要是爱的。
夜半,读着那本读了十遍的书,轻声哼唱一首老歌。就像,用体温取暖。
读过十遍的书,唱过半生的歌,除了助眠还可以中毒。
你之毒药,我之甘霖。
我的聒噪伴随着他的聒噪,他叫孟烦了。
《我的团长我的团》是一部毁誉参半的电视剧,喜欢的甚至专程赴腾冲拍摄地膜拜。不喜欢的骂声不绝,挨骂最多的就是一直絮絮叨叨的烦啦。这是我读的最费劲的一本书,尽管它的故事那么流畅、每个字都那么平易轻松。经过十余遍的阅读,为它写了数万字的分析评论,我想我终于算是对这部戏有了一点了解。
根据我父亲讲述的军旅故事,我认为烦啦的出现是不可理喻的。有人说,他是团长的影子和镜子,就像《西游记》中的六耳猕猴。我感觉,他几乎应该是团长存在的支撑。就那么硬生生出现在那里,让这部坚硬的战争戏有了一丝软弱和柔软。
他的家父想用名字寄予他烦恼了却的愿望,却成为一个恶毒的诅咒——“烦啦”。 一张恶毒的破嘴、一副死样活气的鬼样子,用迟钝来掩饰清醒,用冷漠来掩饰热情,终其一生都在挣扎,一边撕裂自己,一边抟土成泥,在捏成一个人形。
恶毒与冷漠背后,他一直在关注和守望:
首先是他的团长。他懂得团长与他相似的挣扎,看到他入睡后堪称残破的表情,担心这条搁浅在怒江边上的鱼,在两极间无休止地奔波中,“会像我生命中的很多人一样忽然死去。”
然后是小醉。尽管她只是一个出卖肉体为生的土娼,也曾经历过失去哥哥的痛苦,但在灵魂深处保留着不可理喻的浪漫、天真、纯净,或说,阳光。烦啦小心的呵护着这份纯净,即便确定必死之时,也只敢亲吻小醉的额头。
烦啦不再曾热血,却始终藏着“为父亲打一张安静的书桌”的愿望,他有着与龙文章一样的渴望和热情,也清醒地懂得“我的团长”存在的意义。他拒绝以“断子绝孙”为代价的胜利,因为在他眼中,郝兽医、迷龙、不辣、阿译、蛇屁股、丧门星……并不是数字,是人。尽管他们卑微如草芥,但他们依旧是人,人!
这还远远不够。团长有着狂热的清醒,却怀有对生命的尊重,因此,他永远做不了虞啸卿,永远自我分裂,永远在痛苦中挣扎,在挣扎中痛苦。如果没有烦啦的存在,我不知道他如何能支撑下去。
或许,支撑下去还在其次,人总是要被懂得的。虞啸卿认可团长是短兵相接的天才,但他永远无法懂得团长的一直在撕裂的内心。为了阻止团长说出那断子绝孙的计划,烦啦用自己看到了战死的战友,他们回不了家相威胁,团长唯一一次落泪,偷偷用裹满绷带的手擦去泪水,然后汗毛直竖,不断搜寻着那些看着他,他却看不到的眼睛。烦啦在心里告诉他:别怕,死人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来,全是思念,像我们对他们一样只有思念。
此后,无论虞啸卿下跪还是以死相逼,团长始终缄口不言。直到郝兽医的死,让经历过无数次幻灭的烦啦再次幻灭。“我见过死人,他们说别过来。不要死。他们还说打过来。别死打过来。他们很骄傲。他们回不去。可把什么都还干净了他们不亏不欠……还了这笔债吧。照你说的做。这笔债赖不掉。没什么该做不该做的。”烦啦喷着唾沫星嘶吼着、嚎叫着,难听至极,团长却如同拿到了虎符。说出那个令人心碎的计划,团长并不需要烦啦的批准,但他需要他的理解、他的分担,身处乱世的无奈与担当,一个人如何背得起啊。 我懂得了,唱歌给谁听。
《我的团长我的团》是一本书,也是大陆创作的一部关于国军抗战的电视剧。我未经历过战火,无法有切肤之痛,但主创至少在写人,而不是数字,因此,即便写战争,也并不民粹。且,生活何尝不是一场战火硝烟中的厮杀。那么,这是不是一本关于生活真实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