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好像是個上課坐在教室最後面,一直想躲避老師的目光,卻特別容易被老師點名上台回答問題的月份。有不少歌曲以標記一年結尾的12月為名,大概是因為同時乘載了盡頭、寒冬、耶誕的意象,而且英文 "December" 的三個音節清晰好唸又富有節奏感。(January、February的黏膩與其他少於三音節的月份,唱起來就很沒氣勢。)
這個12月歌單是多年前回覆某處版友的需求,非常俗濫又沒誠意亂排而成的。顧名思義,全部都是歌名中有「12月」的歌曲。很爛,我知道,隨便誰會用網路搜尋都能排出來。所以除了放歌我就不多說其他的了。有些歌曲因為個人喜好選的是Live演出版本。
◇ Mazzy Star - Flowers In December (Live on 2 Meter Sessions, 1996)
◇ Linkin Park - My December
◇ Serrini - 抑鬱十二月
◇ 1976 - 十二月
◇ Edie Brickell & New Bohemians - Air Of December
◇ Christy Altomare - Once Upon a December (真假公主 音樂劇原聲帶)
◇ 黃小楨 - December Night ,此曲應神秘人士要求,於歌單刪除。
◇ 黃乙玲 - 十二月的情批
◇ Norah Jones - December (Live On The British Television Q TV, 2010)
◇ Stevie Wonder - I Can See The Sun In Late December
◇ 滅火器 - 十二月的妳
◇ UnderOath - Alone In December
◇ 蔡琴 - 12月22
◇ Tchaikovsky: The Seasons, Op. 37a, TH 135 - 12. December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 Richard Bonynge)
最近終於又繼續走向荒島歌單旅程的下半段,虛構的時間軸與現實世界會慢慢重合,或許真的能在12月完結。凡事能有個結尾,感覺應該還是不錯的。
以後的音樂分享文會更加隨興偷懶,甚至出現詩書文抄寫,比如說,這些12月的歌曲讓我想起海螺、賀伯特的海螺,當年在報紙上看到秀才的評論後,甚至忍不住剪下來謄打留念。
《賀伯特的鞭子》 ◎袁哲生
式畢紐.賀伯特(Zbigniew Herbert)生於一九二四年,與流亡美國的一九八○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切斯瓦夫.米華殊(Czeslaw Milosz)同為波蘭現代詩的兩大支柱。賀伯特有一首散文詩〈海螺〉收錄在《當代東歐文學選》中(楊澤譯,允晨版),全文中譯只有短短的九十幾個字:
在我父母臥房的鏡前躺著一粉紅色的海螺。
我常躡足走近,突然地將其貼在我的耳旁。
我想出其不意,抓到牠並不嗚嗚然單調地思念著海的時候。
雖然我當時還小,我卻已懂得,
即使我們深愛一人,有時我們也會忘記。
這首詩經常讓我想起「詩」與「極短篇」小說(也許還包括所謂的小小說、掌上小說、微型小說、瞬間小說,甚至廣義的短篇小說等)之間濃厚的血緣關係;篇幅不長是這些文類共同的特徵,簡潔則是它們胸前的勳章。簡潔是一種省略的藝術和技術,因為大量的省略,偶爾難免晦澀,然而這首詩卻一點也不。它透明得近似一顆水晶球,因而折射出許多動人的光芒。
一個小男/女孩拿起一個海螺,貼近耳朵去聽那嗚嗚然的,不知發自何處的聲音,(奇怪了,海螺沒有生命,也沒有插電,那恆常之聲的「動力」從何而來?)這是大家小時候幾乎都嘗試過的共同經驗,也是這首詩的唯一素材,然後,在這個小小的立足點上,賀伯特要開始發動攻擊了。首先,他將父母臥房(愛的場所)鏡前的海螺(粉紅色,泛著漂亮的珍珠光澤)所發出的聲音轉喻為愛(海螺對海的深刻執念),然後用「單調地」一詞來暗示並雙向切換「我」心中啟蒙式的迷惘──人心可以恆久飽滿一如海螺之深情不變?因為強烈的狐疑,所以我必須「躡足走近,突然地將其貼在我的耳旁」,來跟「我」心中的懸念做一次決鬥。如果「我」的心中依然有愛,只是早為世事所傷,那麼海螺的聲音將帶來鼓舞,反之,它的冷寂也可呼應「我」的理解;如果「我」的心中已然無愛,那麼海螺不變的嗚嗚聲或可為「我」提供救贖,反之,它的靜默亦將得到「我」的共鳴……
這是一首近乎「偵探小說」的散文詩,也是極為妥切的形式,因為「真愛」如同「真兇」,甚至更加刁鑽,且居無定所,難以捉拿到案。當我們漸漸聯想到這一切的時候,敘事者「我」(解謎人)的孩童身分則又冷冷地在讀者心頭按上火紅的烙鐵。簡潔是短文的靈魂,所以詩可以是小說,小說也經常是詩。然而簡潔並不遲鈍,它緘默少語,突然憑空抽下一鞭。
這一鞭,因為沒有預警,也不帶情緒,所以格外疼痛。
12月來了,忘記如何嗡嗡作響的那天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