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還不把你們的頭扭正。」我催促。四隻人影雙手壓住自己的頭顱,以詭異非常地角度,響聲喀喀的轉正,繼而扳開血口,吐出八粒眼珠,安裝進窟窿裡。我再度從自己的睡褲口袋裡抓出一把灰,噴撒四隻人影,大喝:「顯身!」
四隻人影顯現真身,儼然是年輕體壯、氣質與風格互為迥異的美男子們。四人恭敬地向我行禮:「墨薔少爺,久違了。」我高興地跳上前和他們敲拳問候:「孟大哥、媯大哥、腹大哥、禽滑大哥,好久不見嘍。」
四人環顧四周,一見舒爺便笑:「老不死的,還真沒死!」舒爺和他們四人的恩怨,可上推至千年前啊。我瀟灑地聳聳肩:「我有幾件事要請大哥們去調查。」四人抱拳躬身,齊聲:「謹遵吩咐!」我低聲交代兩三件事後,孟、媯、腹化作三道黑影,穿牆消失。待三人離去,身為我守護保鑣的禽滑,甩著他以紅色髮帶束起的烏亮長髮,緩掏窄口衣袖,取出玉柄紫絹扇。搖扇時,扇飾上的黑色流蘇柔滑,與禽滑黑髮相照映,他抿嘴悶笑,盯著符元亨瞧。符元亨渾身發毛,心中思忖:「這紅衣男子詭異非常,說不定更勝雲頂噬頭女。」
「符老闆,待我準備一日,明天下午可否請你的專機,停在社區頂樓停機坪,我和禽滑共同搭乘至馬來西亞,方便嗎?」我喚回有些失神的符元亨,知道他被墨薔家嚇恍。
「歡迎之至!然而⋯⋯。」符元亨遲疑了下,我曉得他的疑慮,點頭道:「我等等知會警衛一聲,就請你的飛機直接設定『格林威治迷宮社區』吧,定位系統自然找得到停機坪。」
符元亨離開格林威治迷宮社區大門時,回頭看著那名永遠在打瞌睡的老警衛,與本社區居民都叫牠「小夔」的博美犬,低語感嘆:「也許⋯⋯世界上最神祕驚險的地方,就是這個社區。」毛髮雜亂又跛腳的小夔,搖著尾巴跑出警衛室,朝符元亨叫幾聲,彷彿做了回應。
待符元亨離去,我們從八扇單門的右二門進入,來到客廳。和尋常人家的客廳沒什麼兩樣,擺滿全家人從各地蒐羅來的奇珍異物。禽滑愉快地在客廳翩翩跳舞,隨行隨素的性格相較於我不遑多讓,那襲艷紅窄袖束腰繡花長袍,穿於他身格外協調,他劈頭便問:「少兒沒少煩你吧。」我難得如此挫敗,搖頭興嘆:「她遺傳自你的天人美貌,可真沒得嫌,不過愛情既腦殘白目、更人來瘋廢柴,我愛妖女勝於愛仙女,再怎麼纏,我還是對她沒感覺。」
我思念起一名女子。八年前,頸上染紅痕、續白尾巴的冷漠女子,向我嘴唇深咬見血後,瞅著邪魅眼神跳窗離去。她早奪走我畢生戀情,至今雖仍不詳其身份,卻已烙印。她未及禽滑少兒的七成美貌,偏要命地吸引我。禽滑賊賊一笑:「小妖女這蠱下得很來勁啊,真不知她是什麼精怪化身。」我苦笑不答。我們的關係有些複雜:禽滑大哥是我老祖的學生兼哥兒們、亦是禽滑少兒的祖先靈;而禽滑少兒是我囉嗦的大學熱音社社長。禽滑忽問:「小淳,你剛說要準備一日,是要準備什麼啊?」舒爺亦感好奇。
「欸?」我嗤嗤傻笑,突然手腳敏捷起來,連忙奔到臥房換外出服,尷尬搔頭道:「我準備去學校一趟啊⋯⋯再不跟教授請事假,期末一定被扣考死當⋯⋯。」禽滑誇張大笑倒地。唉!全宇宙還有比「老師」更恐怖的魔鬼精怪、比「平均成績」更強大的咒術嗎?
第一章 妖霧中,雲頂噬頭女咬掉禽滑的頭?
符元亨位於柔佛州新山市中心的住商大樓十分氣派豪麗,可惜我們沒有時間好好享受玩樂,急忙想找回符鳳銜。因為教授給的最後通牒、終極通融──只能請假四天。一旦超過,扣考死當加重修──你說,我那麼個歷經天險、惡鬥群煞的瀟灑奇男子,敗北於一張薄如蟬翅的民族學考卷上,多麼恥辱,尤其考題不過是兩題申論題,唉。正當我內心小劇場各式各樣的波濤洶湧時,禽滑指著前頭二米半寬的山路:「從這條路進去,就是符鳳銜失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