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亞去哪了?」迦爾問彼得。
兩人離開北境往奪冠會遺址前進。
彼得:「不知道。她取得鑰匙後並未和我們會合,多半是先行一步,往集合地去了。」
迦爾心想:行前加百列特別要我照顧她‧‧‧不過那是作為照顧艾琳娜的條件‧‧‧當時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使我縮小,艾琳娜並未跟出來找聖泉,加百列也就不用分神替我照顧她‧‧‧但辛西亞畢竟是加百列重要的朋友,還是在我們隊伍,要是有什麼損傷‧‧‧
迦爾:「她怎麼自己拿了鑰匙就跑?你們起衝突了?」
彼得:「天曉得?或許是她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聖泉,才會先走。」雖是這麼說,彼得卻心想:她該不會是認為,被軍隊拋棄,我與強納森大人都不可信,才會自己拿著鑰匙就跑‧‧‧要是她告訴其他人,他們認為我們背叛隊友,不給我們應有的聖泉,而是搶先瓜分就糟了‧‧‧好險尚恩、歐文在另一隊伍,就算我來不及趕上分聖泉,他們兩人也能守住一份‧‧‧強納森大人那份艾瑞克‧加里坡底應會替他守住‧‧‧
正想著,只見艾瑞克策馬迎面而來。
彼得驚:「艾瑞克‧加里坡底?」
「彼得‧‧‧迦爾?」 艾瑞克微驚,「你恢復原狀了?卡瑪女巫的詛咒消失了?」
迦爾點頭。
艾瑞克見迦爾不願多說,只嘆聲「不可思議」便沒再多問,而是左顧右盼,「強納森呢?怎麼沒跟你們在一起?」
彼得:「強納森大人去狼據堡和格蘭利威家族商談事情了。據說那裡有布魯家的人,他們要談的事情攸關兩家命運。」
艾瑞克聽了,心想:果然,讓丹尼爾與格蘭利威聯姻一事是真的‧‧‧他們說已有布魯家的人在那裡,是指二世大人?
彼得:「你怎麼會在這裡?艾瑞克?你們的隊伍成功取得鑰匙了?」
艾瑞克:「是啊,他們正往集合地去,我是來找強納森的。你們成功破解詛咒了?我在路上都聽說了。你們正要拿著鑰匙去集合?」
彼得:「你說的有一半正確,詛咒是破解了,我們也正要去集合地,不過鑰匙不在我們身上。」
艾瑞克奇:「什麼意思?」
彼得:「詛咒是辛西亞破解的,她一個人拿著鑰匙走了。」
「她一個人破解詛咒?」艾瑞克驚:「她怎麼辦到的?」
「不知道。」彼得回憶,「鑰匙放在高塔上,尋常人還沒靠近,就會因為毒發倒下,她卻絲毫不受影響,一鼓作氣爬上塔頂,拿了鑰匙就跑,就像條黑影,來去自如,又像隻黑鴉,瞬間遁入夜色,消失的無影無蹤。」
艾瑞克聽著彼得的描繪,彷彿能看見一身黑的辛西亞,在夜裡一閃一晃,沒入雲端。
艾瑞克:「她不受卡瑪女巫的詛咒影響,能輕易取得鑰匙真好‧‧‧或許是因為她是加百列的朋友,而加百列又是卡瑪女巫的學徒,她才得以從卡瑪女巫的詛咒倖免‧‧‧」
艾瑞克為了尋找強納森,提早離開盟軍,並未遇見尚恩與艾葛莎,是以並不知道福爾摩沙人的同夥不會受卡瑪女巫病毒影響,不然一聽到這事,一定會往福爾摩沙人的同夥想,而不是加百列的。
艾瑞克想像辛西亞爬上高塔,拿了鑰匙就跑的畫面,忽然想起一事,「我在來的路上聽聞,說有飛賊偷了皇室的錢,那飛賊‧‧‧該不會就是辛西亞?畢竟她的前身是刺客一族,刺客一族擅長在夜裡飛簷走壁‧‧‧」
「是她?」彼得微驚,「我們曾因為被誤認為是從外地來的飛賊與格蘭利威軍團起衝突‧‧‧沒想到,飛賊是辛西亞?不過她偷人家的錢幹嘛?盟軍裡又不缺錢‧‧‧難道是飛賊本性難移?不過,格蘭利威這麼一個家族,為了區區一袋金幣,帶著狼群四處抓人,未免小題大作‧‧‧」
艾瑞克:「他們帶著狼群四處抓人?」
彼得點頭,「其中一隻狼還將強納森大人咬傷了。」
艾瑞克:「我聽說,那金幣不是普通的錢幣,是格蘭利威女帝祭祀用的。」
彼得:「祭祀?他們特殊的信仰?」
艾瑞克:「據說是女帝用來祈願所需的金幣‧‧‧飛賊這樣一亂,破壞了女帝的祈願儀式。這犯的可不是尋常小罪,因此才下令四處抓人,要將飛賊捉回去嚴懲。」
「一國之后,北方的女皇,」彼得嘆:「連這樣的人都有無法實現的願望,只能靠祈願儀式‧‧‧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願望?」
「總不可能是祈求卡瑪女巫的詛咒消失,」迦爾出聲,「要是這樣,也不會在詛咒解除之後,領著狼群四下抓人。」
艾瑞克:「總之,據說他們會這麼勞師動眾的追捕偷金幣的飛賊,並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那金幣的代表意義‧‧‧」這女帝越聽越詭異‧‧‧二世大人到底替丹尼爾說了什麼親事,他見過女帝嗎?反正我也要去找強納森,剛好去見見那女帝,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艾瑞克:「你們趕著和大夥兒會合吧?我要去找強納森,就此別過。」說著就要走,差點沒聽見彼得的問題,只聽他問:「你與喬瑟夫大人同隊,大人沒事吧?」
「當然了,」艾瑞克爽朗一笑,「別忘了,我們那隊有洛基呢!」
說到喬瑟夫,艾瑞克忽然想起凱特說二世大人已拿下星落城,心想:不知凱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要真是這樣,畢竟會引起一陣騷動‧‧‧不過他們又說布魯大人現在在格蘭利威家‧‧‧二世大人是如何這麼速迅往返兩地?
忽然靈機一動:因為赫密士!
艾瑞克這下確定,愛德華‧二世‧布魯能夠迅速往返北境與星落城是因為他身穿赫密士的披風。
艾瑞克心想:二世大人攻佔星落城一事要是讓眼前這兩個人知道就麻煩了‧‧‧
看一眼迦爾:尤其是黃金勇者,中陸王的夫人還在星落城,要是他知道,一定會立刻前往星落城大鬧一場。在弄清楚二世大人想幹嘛之前,先別輕舉妄動。
艾瑞克:「我趕時間,先走了,後會有期。」說完驅馬疾馳。
***
「布魯家到底在搞什麼!」喬瑟夫怒,「我早覺得那丹尼爾‧布魯很可疑!正常王子怎麼會潛入別人家軍隊冒充什麼醫護兵?簡直莫名其妙!」
得知布魯家背叛拿下星落城,喬瑟夫與李奧率領尚恩和拉瓦家返回星落城,眾人策馬疾馳。
李奧尋思:這事既是以愛德華‧二世‧布魯為首,多半與丹尼爾那傻小子無關‧‧‧喬瑟夫與布魯家不熟悉,不知道這些,以為所有布魯都一樣,誤認為他們布魯有多團結‧‧‧別說丹尼爾‧布魯不知道,這件事或許連身在北境的強納森‧布魯都不知道,大概是愛德華‧二世‧布魯獨自暗中搞鬼‧‧‧不過趁這次回去星落城也好,看看迦爾的情況,還有艾琳娜‧‧‧
尚恩:「大人此行要小心,這次既是以愛德華‧二世‧布魯為首,黎明騎士團也來了,我們曾在路上遇過他們。」
「哼,黎明騎士團又怎麼了?」喬瑟夫不屑,「我們有你和拉瓦家!」
李奧心想:黎明騎士團‧‧‧之前去布魯家沒緣遇見,他們名聲很響,這次正好能親眼看看‧‧‧要是迦爾的詛咒解除了,還能會一會他們,看是布魯家的黎明騎士團強,還是天下第一的黃金勇者更勝一籌。
「你見過黎明騎士團,」李奧問尚恩:「所有人?怎麼樣?你們有交手嗎?」
尚恩搖頭,「此次我只見到約書亞‧巴羅與赫密士‧巴羅,他們只是來打聽丹尼爾‧布魯的行蹤而已,之後收到同夥的飛鴿傳書,就都跑去找丹尼爾‧布魯了,並未與我們過招。」雖未過招,但當時赫密士擒住自己手臂、持劍對著艾葛莎,都看得出來他身手極好。
李奧:「鬼使神差赫密士真的如傳聞所說,行如鬼魅?」
尚恩:「他必須穿上他的披風才能做到這一點,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沒穿,那東西在愛德華‧二世手上。」
李奧:「團長約書亞呢?他看起來人怎麼樣?」
「他策馬經過,我只見到他的背影,」 尚恩回想,「不過與赫密士並轡,約書亞周身的氣場確實給人冷冽之感,與傳聞中一樣。」 這點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說得通,畢竟赫密士如同陽光,無論是耀眼的外表,還是爽朗的性格,往任何人身旁一站,他都是更為炙熱的那一個。
喬瑟夫聞言,不禁大笑:「聽起來,這兩人根本不足掛齒!冷冽之感?還有人能比你小子更冰冷?行如鬼魅?誰能比你的瞬間移動更像鬼魅?鬼影伯爵?怎麼?這兩人各自持有你一個特點,卻都不如你,這樣還有什麼好怕的?」
尚恩:「我說得只不過是他們給人的外在印象,畢竟我們並未交手‧‧‧我不認為聞名天下的黎明騎士團只是浪得虛名,對付他們,還是小心為妙。」
相較喬瑟夫的輕敵,尚恩像個由於吃過太多次虧而警慎過頭的老者。
李奧心想:克萊德‧巴羅是黎明騎士團最年幼的一員,其他幾個是他的哥哥姐姐,作戰能力與經驗都在他之上,最年幼尚且如此,遑論其他人‧‧‧布魯家的家臣都非常傑出,這點無庸置疑,無論是邦妮‧派克還是艾瑞克‧加里坡底,而黎明騎士團被譽為當今最優秀的騎士,絕對不是能輕忽的人物,喬瑟夫這不諳世事的虎崽子,太過掉以輕心‧‧‧真想讓迦爾和黎明騎士團比劃看看‧‧‧
想起迦爾,李奧問尚恩:「你們當時回去星落城,有看見迦爾嗎?他恢復原狀了嗎?」
尚恩搖頭,「當時事態緊急,我急著去找丹尼爾‧布魯,並未在星落城久留,沒看見黃金勇者與尊夫人。」當時我急著救泰勒,哪有時間管你的屬下與夫人? 「且據說中陸王大人與布魯家素來關係極好,我想,布魯家軍隊應不會與尊夫人和黃金勇者為難。」言下之意,頗有懷疑李奧也知道布魯家叛變一事,甚至懷疑李奧與其勾結。
李奧深知尚恩的意思,並未動怒,平和道:「布魯家叛變,我和眾人一樣都是初次聽聞。關係極好?沒這回事,頂多只是我見過愛德華王以及先前曾和強納森‧布魯短暫合作,我的黃金勇者現在無法作戰,他和我的夫人都在星落城,我現在不正是心急如焚的趕回去營救嗎?」
「中陸王別介意,」喬瑟夫插口,「小孩子就是這樣心直口快,別跟他一般見識!尚恩,還不快跟中陸王道歉。」
尚恩只好向李奧道歉:「一時失言,請大人原諒。」
李奧淡聲說:「沒什麼。」
夜裡,軍隊露宿野外
喬瑟夫將尚恩喚來,悄聲說:「在取得聖泉之前,別惹上李奧,我們還需要藉助黃金勇者的力量。」
尚恩:「大人難道不擔心,中陸王與布魯家暗中串通‧‧‧」
喬瑟夫:「我與李奧這些時日相處,我知道他是個極有野心的人。他現在一心想要的,只有聖泉而已,而他想用聖泉來實現的願望,不外乎是統一天下。他要想得到聖泉,就必須得藉助黃金勇者的力量,現在黃金勇者中了卡瑪女巫的詛咒,能不能復原都不知道,李奧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輕舉妄動。也就是說,他沒膽聯合布魯對付眾人。你之後說話小心點,別惹上李奧。重要的是,別惹上黃金勇者。他持有神兵器,又是精靈,難保不能掙脫卡瑪女巫的詛咒,別惹上李奧,凡事留個後路,有備無患。」
尚恩:「是。我之後說話會注意。」
看著尚恩虛心受教的樣子,喬瑟夫滿意極了。比起他那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弟弟─彷彿跟歐文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都要頂撞一番,尚恩對付起來容易多了。歐文是脫韁野馬,他拎著繩子半天也套不住,尚恩則是從小養在身旁的坐騎,只要揚一下馬鞭就會乖乖走來。
喬瑟夫:「上次你與拉瓦家的孩子憑空消失是怎麼回事?你發現那福爾摩沙人要對她不利,搶先用能力帶她走?」
尚恩點頭。
喬瑟夫:「移動就移動,怎麼一動就跑這麼遠?還回星落城了?」
尚恩:「當時事發突然,不及細想,下意識就回家了。」只不過回的家是保護區,而非星落城‧‧‧
喬瑟夫點頭不語,一會兒才開口:「抱歉啊,尚恩,當時我一時腦熱,竟然懷疑,你與福爾摩沙人勾結,那福爾摩沙人是事先將你帶至安全的地方‧‧‧」
「我與福爾摩沙人勾結?」尚恩一呆,「大人怎麼會這樣想?況且當時福爾摩沙人要攻擊的是拉瓦,就算要帶人至安全地,也只會是‧‧‧」尚恩說到這裡就明白了,艾葛莎與自己的共通點就是皆為伊利亞人,喬瑟夫說懷疑自己與福爾摩沙人勾結,實是懷疑伊利亞人與福爾摩沙人勾結。
喬瑟夫看尚恩的樣子就知道他明白了,「之前為了盟軍中有福爾摩沙人的同夥,大夥兒都搞得神經緊繃,你與艾葛莎‧拉瓦又忽然在遇上福爾摩沙人之際消失,我自然懷疑至你們身上,懷疑伊利亞人與福爾摩沙人勾結‧‧‧就算懷疑其他伊利亞人,也不該懷疑你,尚恩,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別人我不知道,但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雖然你身上流著伊利亞人的血液,但巴爾人的精神已深植你體內,你骨子裡就是個巴爾人。」自嘲笑笑,「我竟然懷疑到你身上,真是想找出叛徒想瘋了!」
尚恩聽了心驚,喬瑟夫的話在腦海迴盪:「雖然你身上流著伊利亞人的血液,但巴爾人的精神已深植你體內,你骨子裡就是個巴爾人。」忽然想起艾葛莎曾對自己說:「你脫離族人太久,不知道怎麼當伊利亞人。」不禁冷汗直流。
喬瑟夫沒發現尚恩的異狀,忽問:「 泰勒呢?她沒事吧?」
尚恩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喬瑟夫:「你回星落城一趟一定有去看泰勒吧?她人怎麼樣?沒嚇著吧?布魯家的人沒對她怎麼樣吧?」
尚恩回過神來:「布魯家的人硬說丹尼爾‧布魯在我們手上,他們挾持泰勒,說什麼要交換人質,要我交出丹尼爾‧布魯,他們才會將泰勒放了‧‧‧」
「你不知道丹尼爾‧布魯在哪裡,」喬瑟夫搶著說:「所以先將泰勒救出來,藏在別處才回來,對嗎?」
尚恩點頭,「大人都說對了‧‧‧你怎麼知道,我有回去找泰勒?」
喬瑟夫:「泰勒比你的命重要,要不是我們此行離星落城太遠,你一定每天都會用能力回去看她。這次意外回星落城,你一定會抓住可以回去看泰勒的機會,我說的對嗎?」
尚恩點頭。
喬瑟夫:「泰勒很幸福,有你和歐文這麼疼愛她的哥哥,我看彼得也是‧‧‧不過,她的病‧‧‧至今還未找到醫治方法吧?」
尚恩搖頭,「沒有。」
喬瑟夫:「等得到聖泉,讓巴爾人與伊利亞人完成真正的統一,留一些聖泉給泰勒治病吧!」
尚恩感動,一時說不出話,雖然他早就預計偷藏一些聖泉給泰勒,但這從公爵口中親自下令可完全不一樣。
喬瑟夫:「你與彼得為我效力良久,一直以來,你們盡忠職守,表現優良,我也未曾賞過你們什麼‧‧‧這當然是因為,我能給的,並非你與你父親真正想要的‧‧‧」
喬瑟夫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出手闊綽,賞賜下屬也極為大方,只不過錢財寶物對於拉維尼父子沒這麼大的吸引力就是了。
尚恩心想:當然,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你們巴爾人離開我們的國境。
喬瑟夫:「我不知道你與你父親真正想要什麼,但我知道你們在意什麼,什麼對你們來說是最重要的─你們的小公主,泰勒。要是我能盡一己之力幫助泰勒,也算是回應你與彼得這麼多年來為我效力。」
尚恩感激的說:「多謝大人。」
喬瑟夫:「除了泰勒的病,你與彼得還有什麼心願嗎?讓我用聖泉替你們完成?」
尚恩盯著喬瑟夫,心想:我們的心願就是替伊利亞人建國,只可惜,這願望你無法替我們實現。
尚恩搖頭,「只要能治好泰勒,我們別無所求。」
喬瑟夫笑:「年輕人!這話要是被別人聽見了,說好聽點會認為你無欲無求,難聽點則會認為你沒點野心志氣。不過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性子向來是這樣,會這麼說我也不意外‧‧‧」想了想,「不然給你討個漂亮的妻子如何?漂亮個性又適合你的?你和你那放蕩不羈的弟弟不同,等你親自去追女孩,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話題從聖泉忽然轉到喜歡的女孩類型,伯爵腦袋差點轉不過來,這種話題自己連彼得歐文都沒聊過,見喬瑟夫一臉興致高昂,只覺得眼前人不像是自己一直努力要推翻的異族統治者,而只是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像父親般的長輩。
尚恩對喬瑟夫的感情很複雜,他對自己好的同時卻也在欺壓他的族人。要是喬瑟夫不是巴爾人,不要打壓伊利亞人就好了,尚恩有時會這麼想。將巴爾人驅逐出境的那一天,喬瑟夫公爵得死嗎?父親下的了手嗎?至少比起自己,父親更下的了手,畢竟喬瑟夫公爵對自己比起對父親更好,他是真的把自己當兒子看,自己呢?是不是也將他當成父輩那樣的人物?真要這樣,推翻巴爾人政權的那一天他下的了手嗎?
想到這裡,紡織女神伊奈茲的預言忽然響在耳邊:「我勸你當心點,不然之後會遭至親之人背叛。」
尚恩一凜,這話‧‧‧不會是指喬瑟夫大人吧?我和大人又算不上什麼至親‧‧‧
「還沒想出來?」喬瑟夫遲遲等不到答案,又問了一聲, 「這問題有那麼難嗎?你別緊張,我只是好奇,沒要給你說親,只不過是想留個印象,之後能替你留心符合的女孩。」
尚恩心思根本不在這裡,憋了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只能像個看破紅塵的老者回答:「感情這種事,講究緣份。」
喬瑟夫聞言大笑,這才放過了他,畢竟這真像是尚恩的回答,他要是真的回答出什麼具體的形象喬瑟夫才會覺得奇怪。
尚恩沒說話,卻在喬瑟夫剛才提到「說親」與自己說 「緣份」時,指尖下意識碰了碰心口的匕首。
這把缺了鞘的匕首,卻在他當時與艾葛莎打架時完整了。
刀鞘從艾葛莎身上落下。
尚恩拾起,正要還給艾葛莎,動作卻在看見刀鞘上的紋路靜止了。上面的紋路與自己多年藏在心口的匕首劍柄紋路一致,匕首上的紋路很簡單,卻是彎曲有致,不會被誤認為是刮痕,看的出來造物者的用心。尚恩背過身將匕首拿出來收刀入鞘,一切是那麼吻合,無論是刀與鞘,或是鞘與柄上面的紋路。幾筆簡單的線條,勾勒出靜靜流淌的小溪,這是條流經匕首的小河。
十二年了,尚恩終於看清匕首上的紋路是在描繪什麼。
尚恩將鞘還給艾葛莎, 試圖在她身上找尋當初那個拉弓對著自己女孩的身影。
「看什麼?」艾葛莎將刀鞘收入懷中,有些奇怪的問。
尚恩這才意識到盯著人家看很失禮,忙收回目光,卻仍不動聲色的問 :「上面紋路很特別‧‧‧有什麼意義嗎?」
「我父親刻的,」他這麼一問艾葛莎只覺得更奇怪了, 「至於意義嘛‧‧‧」艾葛莎猶豫了一下,「有機會再說吧。」
明明他們兩人獨處的機會這麼多,為什麼又要等有機會再說?伯爵滿肚子疑問,但艾葛莎既然不說,他也就沒再問,兩人與盟軍會合的路上幾乎是一言不發。
尚恩也不知道為什麼喬瑟夫的話會讓他想起那時候,他的指尖點了點心口,彷彿這樣能穿透衣服觸及匕首。他還記得拾起刀鞘那時,聞到上面清爽的味道。不愧是艾葛莎的貼身之物,被主人濃重的氣息緊緊包裹,尚恩險些不想將東西還她了。
想到那味道,縱使面上不動聲色,尚恩仍紅了耳根,他不自在的撓了撓。
尚恩與喬瑟夫的談話,恰巧都入了身後的艾薇兒耳裡。
***
「尚恩和喬瑟夫大人素來關係密切,情同父子,不足為奇吧?」亞力士說。
艾薇兒將剛才躲在身後偷聽尚恩與喬瑟夫的談話內容告訴其他拉瓦。
艾薇兒:「那是你沒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剛才那畫面‧‧‧說他們是親生父子都不為過‧‧‧」
亞力士:「就算真是這樣,又如何?妳想說什麼?艾薇兒?」
「艾薇兒是擔心,」安德莉亞接著說:「身為伊利亞人的拉維尼伯爵,會念在與喬瑟夫一直以來的舊情,臨陣倒戈,轉而幫助巴爾人?」
艾薇兒點頭。
艾倫:「那麼彼得‧拉維尼大人和歐文呢?」
艾薇兒:「彼得‧拉維尼大人與尚恩一樣,跟在喬瑟夫身旁已久,難說他們不會因為時日一長,與巴爾人相處久了,在星落城生活慣了,忘記自己伊利亞人的身份。剛才喬瑟夫也說伯爵雖然身上流著伊利亞人的血液,但巴爾人的精神已深植體內,他骨子裡就是個巴爾人‧‧‧歐文不是喬瑟夫的親信,或許這些感觸不如他父親與哥哥來的深,但要是艾倫,」轉頭看向艾倫,「若我們全部都要當巴爾人,你還會堅持一個人當伊利亞人嗎?」
艾倫恐懼:「我‧‧‧」
「艾薇兒只是打比方,」亞力士輕撫艾倫的頭,以示安撫,「若彼得‧拉維尼大人和尚恩轉而要幫巴爾人,歐文極有可能跟隨他的父親與兄長。」
艾倫點頭。
安德莉亞:「不過,這些終究只是猜想,雖然我們一直跟著彼得‧拉維尼大人,但終究只是行軍而已,我們不了解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要知道他們真正是怎麼想的,唯有透過私下相處‧‧‧」說著看向艾葛莎,「妳覺得呢?艾葛莎?妳和尚恩‧拉維尼相處的時間最長,他的意向如何?是與巴爾人相處久了,日漸淡忘伊利亞人的身份,還是仍心繫著替伊利亞人復國?」
艾葛莎回想,當自己對尚恩說:「你脫離族人太久,不知道怎麼當伊利亞人。」、「放心,跟我們在一起久了,會逐漸教你做回伊利亞人的。」他是什麼表情?我提到當伊利亞人時,尚恩‧拉維尼幾乎都沒反應‧‧‧這樣我怎麼會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眾人見艾葛莎沉默不語,都知道這不是個好兆頭。
艾薇兒:「剛才他們還提到,彼得‧拉維尼大人的女兒泰勒,我們之前見過的‧‧‧她似乎染上重病,喬瑟夫取得聖泉後,要分一些聖泉讓他們給她治病。」
艾葛莎驚訝:「他和喬瑟夫說的?」
艾薇兒:「不,是喬瑟夫自己提議的‧‧‧妳知道這事?」
艾葛莎點頭,「泰勒染上奇怪的病,她現在應該要十九歲了,卻仍是停在七歲的樣子,也就是她自從七歲那時就停止生長了。找不出原因,也沒有方法醫治,尚恩打算用聖泉替泰勒治病‧‧‧」
此言一出,眾人俱驚。
艾倫:「十九歲?!那不是比我和艾薇兒還大?我還一直當她是個小妹妹‧‧‧」
艾葛莎:「不僅身體,她的心智也停在七歲,她現在的確是個小妹妹。」
亞力士:「竟然有這種奇怪的病‧‧‧真是不可思議‧‧‧真的只是單純因為生病嗎?不是詛咒?」
艾葛莎:「不知道,尚恩他們也無從分辨。不過,不管是生病還是詛咒,也只剩聖泉能解決這事了。」
艾薇兒:「這樣‧‧‧為了泰勒,尚恩與彼得‧拉維尼大人倒戈的可能性不是更高了嗎?剛才喬瑟夫也說了,尚恩將泰勒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重要‧‧‧仔細一想,就算伊利亞人無法建國,對他們父子也沒影響吧?他們現在替當局做事,與喬瑟夫關係良好,生活又過得好,現在喬瑟夫還親口答應要用聖泉替泰勒治病,伊利亞人能不能建國,對他們來說‧‧‧根本無所謂吧?」
眾人一聽,都覺得十分有道理。
「說這麼多‧‧‧」安德莉亞似乎厭倦了這些猜忌懷疑,這些東西從加入盟軍的那一刻起就不放過他們,「反正到時候誰阻礙我們,」握緊手上弓箭,「我都不會放過。在聖泉面前,各取所需,各自實現各自的願望,我對其他人的願望沒興趣,同樣的,他們也別想來干涉我們。」
「說的對!」艾葛莎也討厭人心的彎彎繞繞,比起花時間解開繩結,她寧可一劍揮斷,顯然拉瓦姐妹是一般的心思,能用箭解決的,安德莉亞不會選擇別種方法。
「在聖泉面前,誰要是對伊利亞人建國有意見,」艾葛莎露出陰狠的一面,「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