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被父親毆打。
牠是九四兩旅的旅長(就是娘旅長)。
被牠聽見又要暴打我,還好我跳得特歪,牠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壓著我打。
我從沒見過母親,而我們旅一直在旅長的權威中,我從小就接受軍事教育。跟父親比起來,我是少爺兵,牠以前參加過柯波拉戰役──大戰各種癩蛤蟆,我從沒經歷過戰事。
我們旅的旅員有三個:一只是我姊,一只是我弟,不知道是不是親生的?我們感情很好,大事上牠們都聽我的,牠們基本上不思考的,只會打架。因為我戰力最疲弱,萬一我先死了我們旅就像足球賽少了一個足球員,全面陣亡的機率是一百%,所以牠們有事會先罩我。
在我青少年時期撿了一台掌上型TV,自己修理。掌上電視裏只有鼻涕蟲忍者跟新聞,我喜歡鼻涕蟲卡通,牠們是一群雌性忍者,在我手掌心的小世界唱歌跳舞,也是我意識到我是雄性的開始,情竇初開的時候,我只擔心以後看不到鼻涕蟲卡通,牠們的身體線條比起我如此柔軟,像是水草。
現在想起來鼻涕蟲是我的初戀──讓我知道什麼是雌,什麼是雄。那時候我才知道在我左邊的是一位雌性蛤蟆,就我姊。
我的旅員姊姊,永遠在我左邊,牠比我爸還高大,我的弟弟則是在我右邊,牠長得跟我不像,不管吃飯睡覺、散步或出操,我永遠站中間被保護,而且我的服裝講究──是英倫風,不像我姊睥睨群雄,有沒有穿都沒差。我們一直是三人隊形,跟鼻涕蟲卡通一樣,牠們也是三個一起的夥伴,我們九四兩旅一起幹架,鼻涕蟲則是唱唱跳跳。
一天夜裡,我們吃飯,旅長要我們吃白帶魚,炸好的白帶魚方方正正,我不吃。我脖子雖然粗大,但我慣不會挑刺,我看這魚進化過,不適合我這種少爺,就聽旅長說了一句:
「吃,下,去。」,旁邊的姊姊跟弟弟都看著我。
我馬上把魚吞下肚。
服從是唯一的形式。
牠們倆只得跟著我吞魚。
那魚刺進入口腔的食道之前,會從原本折疊的骨形態,像自動傘一樣張開骨架,所以雖然白帶魚塊很小,但扎進喉頭的刺都有十五公分長。
我的喉嚨有三根,十五公分以上的魚刺。
我姊我弟也都被扎。
旅長看了我們一眼。
我說:「報告長官,我們要去軍醫院看耳鼻喉科大夫。」以手語的形式。
旅長點點頭。
我們「就是娘」旅全上了計程車後座,我坐在中間。下車時風雨超大,我的西裝都被打濕,喉嚨卡著刺,講話又不便,但我還是覺得賺到,今天這場飯烏煙瘴氣,不如出來看醫生。
我心想著:等魚刺挑出來我又能蹦會跳,現在還是動作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