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綺湘的嚴格禁止,不用出場彈琴的我生活變得非常悠閒,但這並不表示事情告一段落了。
「這可是日遙的大新聞哪!」蘿依出去逛了一圈回來,滿臉興奮的潮紅。「李老闆為了這事羞的不敢出門,據說還寫了休書,打算讓那個該死的八婆回家吃自己呵。」
「沒那麼嚴重吧。」鬧到離婚?
「可別小看自己,歌姬姑娘。妳不在的這兩個晚上,多少客人送上大批金銀珠寶為了聽妳一曲,通通被夫人打了回票!李氏夫妻現在可是千夫所指,滿身紅字哪。」她大呼過癮。「夫人這次可真是氣壞了,但托李夫人那巴掌,妳現在可是聲名大噪,舉國喧騰的名人!」
「沒有人說這樣不好嗎?」做生意不都是顧客至上?
「開玩笑,夫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知道能說什麼,我只能苦笑。
「對了,老待在屋子裡多悶!」蘿依提議。「要不,咱們上街逛逛?」
看看窗外,已經是傍晚了。「不要吧,時間太晚了,改天?」
「哎。」她也發現天快黑了。「明兒個再約妳,我該去梳洗梳洗了。」
「嗯,拜拜。」
送走蘿依,我抱起悅華琴,打算到湖中心的涼亭裡練習。
綺湘對我很好,除了刻意將我的廂房排在後方;為了怕我這幾天太無聊,她也吩咐僕佣將涼亭空出來,我讓我有地方可以走走。
避開可能被看見的明亮通道,我刻意繞路走最偏僻的小徑,雖然有點暗,但至少遇不到什麼人……從那天之後,我對人產生某種畏懼的心態,更甚於害怕的,則是擔心。
就像綺湘說的,悅華琴會主動保護彈奏者。如果當初我沒有開口命令,我懷裡這把琴,想必也會在雪融的匕首劃開我咽喉之前痛下殺手……我憂心的,是怕害了更多人,畢竟嫉妒罪不及死。
而我在某種程度上卻也阻止不了她。
經過彎曲的小橋,掀開層層紛飛的薄紗,我將悅華琴放在石桌上,用準備好的火褶子點燃一旁的蠟燭,最後用燈罩將蠟燭蓋住。
最明顯的對比,這裡的寂靜,和遙遠那端,大廳傳來隱約的熱鬧聲響,夜晚的湖水像墨一樣深,綻開的水蓮都失了顏色。我瞪著遠方燦亮的光影,不自覺想到那個亦師亦友的人,祈月。
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
突然傳來腳步聲,我神經質地跳起來,想也不想就抱起悅華琴。
「誰?!」我問話的語調很慌張。怎麼回事,綺湘不是吩咐過沒人可以在晚上到這裡來的嗎?
「這麼緊張作啥?」薄紗被拉開,探進來的是蘿依帶笑的臉。「有客人呢。甭擔心,這位呀,可是夫人親自批准的。」
「是誰?」
「拉公子啊。」她嘻笑,一邊把拉德夫推進來。「你們慢慢聊,我可就不打擾了。」
說完她就跑走了,剩我和拉德夫對望,他的表情飄蕩著擔心。
「這裡,還痛嗎?」他想也不想伸出手就握住我的臉頰。
「不會!」被驚嚇到的往後退開,他手的溫度卻讓我整個臉燒燙起來,低著頭,發現自己心跳加快。「擦過藥已經不痛了。」
「我很抱歉。」他突然冒出這句話,我愣愣著抬頭,對上一雙非常自責的眼。「我應該早點猜到會發生什麼事,才不會讓妳挨巴掌。」
「那不是你的錯。」他在想什麼啊?「你不會說中文,再說,我被打也不該怪你。」
「但是我想保護妳!」他脫口而出,我愣住了。
「可以嗎?」他又問。
「我、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先坐下,我彈幾首曲子給你聽。剩下的,等我想好再回答你。」
「我願意等。」拉德夫坐上石椅,海一樣的藍眼似笑非笑,他沒有開口催促,像先前好幾個晚上那樣,沉默的,只是看著我。
入座,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十指才撫上悅華琴。
寂靜中,只聽得一個又一個音符輕緩流動,餘音繚繞。
我的曲子,今晚多了心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