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重柳×嚮導漾漾
太過鮮豔的色彩幾乎要刺傷他的視覺。
自己的精神狀態甚至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連精神體都叫不出來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到塔裡,從被定罪放逐的那一刻起他也不可能再回到那個地方,長期處在過多噪音的地方讓他的精神早已紊亂不堪,面臨崩潰的他放棄似地閉上了雙眼,準備接受最後的命運。
忽地,一個軟糯又膽怯的聲音在他附近響起。
「你⋯⋯你還好嗎?」
原本對他來說太過吵雜的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那個陌生卻意外地不讓他反感、有如湖水般純淨且令人沉靜的信息素。
警戒地睜開眼,他本能地摸上腰間的刀,但在望入那雙明亮又清澈的黑眸時,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族裡一直以來信奉的一句話。他看著突然出現的陌生少年感嘆道。
這就是時間的必然性。
01.
黑髮少年專心地為眼前的哨兵進行精神疏導,確認完哨兵的精神景圖沒有任何異狀後退了出來。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另一旁幫忙檢測的金髮少女看著已經穩定的數據,對著少年說道,「辛苦了,漾漾。」
他只是笑笑地搖了搖頭。
「每次都覺得漾漾很厲害呢。」米可蕥感嘆,「漾漾可是唯一一個能幫冰炎學長疏導的人,果然董事們很有眼光。」
少年乾笑幾聲,似乎覺得他的好友在開他玩笑。
「是真的喔,在漾漾來之前很多嚮導嘗試幫冰炎學長做精神疏導過,但沒有一個承受得住冰炎學長的精神力,有的甚至還沒開始就昏過去了。」回想著褚冥漾來到亞特蘭提斯的契機,米可蕥懷念道,「那時候大家都在擔心冰炎學長會不會失控,還好漾漾來了。」
一提到這段過去,褚冥漾就覺得心裡有苦說不出。
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褚冥漾本來應該是要和他的表哥和姊姊一樣,在十六歲那年到七陵接受嚮導的訓練,但一切都被不請自來的闖入者打亂。
他至今都記得他姊姊和表哥臉上那從未見過的表情,簡直可怕到會讓他做惡夢。
就在褚冥漾以為是什麼仇敵找上門的時候,來者闡述了她的來意。
「哎呀,小朋友別緊張啊。」來自亞特蘭提斯,自稱扇的媒介人俏皮地對褚冥漾眨了眨眼,手上拎著一張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外流出去的信息素檢測報告,「我們發現了和你匹配的哨兵。」
此話一出,旁邊兩人頓時沉著臉,當事人也相當吃驚,要不是親自確認上面資料都確實是他本人的,他還以為是詐騙集團的新手法。
「醫療班是沒人才了嗎?居然找到這裡來。」不滿自家弟弟的資料被竊取,褚冥玥很不客氣地說道。看到扇親自過來,不用想也知道對方說的哨兵是誰,只是她並不想讓她的弟弟被那個哨兵標記。
「我們已經試過很多方法緩和,但已經快到極限了。」
褚冥漾聽著三人一言一語地爭執,中間參雜了一堆他聽不太懂的內容,只知道他們雙方都不願意退縮。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他想。
「簡單來說,只要幫那個哨兵進行精神疏導就行了對吧。」褚冥漾從三人對話中得出了結論。
下一秒,還在爭論中的三人一致地盯著他,褚冥漾甚至看見扇那明亮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算計。
完了。
不小心說出來了。
褚冥漾被盯得發毛,冷汗都流了幾滴。
事情談妥後,在他姊姊黑著臉的帶領下,他來到了亞特蘭提斯。在看到他們所說的哨兵後,更是對於自己無意間的脫口而出後悔得臉都發青了。
哨兵的精神狀況很差,儘管周圍設的精神屏障足夠牢固,沒讓他情緒失控,卻還是讓與生俱來擁有強大共感力的褚冥漾起了危機感。緊張地看了褚冥玥一眼,他姊姊霸氣地表示放手去做吧,不要管後果。他覺得這一定是在對剛才的談話遷怒。
在媒介人的示意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眼前的哨兵,對上那雙深沉滿是陰霾的紅眸時,他像是被獵食者盯上的獵物,嚇得都快動彈不了。
哨兵眼神冷淡地打量著少年,或許是因為事先就從扇那裡得知消息,相較於嚮導的慌張,他倒是很坦蕩地伸出一隻手,語氣有些不耐地說道,「要做就快點。」
褚冥漾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接過哨兵的手,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釋放出精神觸手,試探對方的精神圖景。
就在醫療班的人員擔心褚冥漾會不會像以往的那些嚮導ㄧ樣因為不堪負荷而倒下時,少年卻出乎所有人意料,順利地為哨兵梳理著精神,既沒有被冰炎的精神力擋在外面,也沒有被壓迫得精神匱乏。
但是當所有人以為他們會順其自然地精神結合的時候,令人跌破眼鏡的事情發生了。
褚冥漾的精神體突然現身,一隻烏鴉不停啄著少年的手,又拉扯著他的衣袖,舉止充滿了排斥。
剛結束精神疏導的褚冥漾睜眼看到旁邊的醫療人員全都愣住了的表情,自己也跟著懵了。
匹配度極高卻連精神結合都無法彼此標記的嚮導,還是目前為止第一個能進入冰炎的意識裡為他梳理精神的高級嚮導,前所未聞啊!
少年感受到周遭越來越詭異的氛圍,以為自己闖了什麼大禍,無助地看向他的姊姊,但褚冥玥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得他頭皮發麻。
不是吧⋯⋯我真的搞砸了嗎?
他仔細回想剛才疏導精神的過程,一切都按照他一直以來所學的知識去做,而且哨兵的精神圖景也確實修復了,難不成是因為不同的地區所接受的教育有差別嗎?那也不能怪他啊。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的褚冥漾抱著自己的精神體瑟瑟發抖。
而一旁醫療班的人員就沒那麼淡定了。
「恭喜啊冰炎殿下,終於有嚮導能幫你疏導精神了,感覺如何?」為首的醫療班人員湊上前關心,但嘴角卻不自然地抽搐,似乎是在忍笑,「不用再擔心進入神遊或狂化狀態自然是好事,但沒想到你居然也有被甩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噢、痛!」
狠狠揍了旁邊笑得戲謔的人一拳,冰炎仔細地審視著那個縮在角落的少年,表情蠢得好像跟剛才幫他疏導的不是同一個人。他本來對這個少年不報期望的,精神結合失敗也是意料中的,但那是在少年成功進入他的精神圖景之前。
也許就像扇所說的一樣,這個少年的確有所不同,他也沒遇到比褚冥漾匹配度更高的人。
不僅能進得了他的精神領域,也能承受他的精神力,甚至精神疏導完都沒有失去意識,如此契合卻唯獨拒絕精神結合也是冰炎從沒預料到的。
嚮導在他的意識裡虔誠祈禱的模樣還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溫和的水色精神觸絲匯流成河,滋潤了枯燥貧瘠得快要分崩離析的世界,讓他感到不曾有過的輕鬆。
然而嚮導的精神體根本不打算接近他,嬌小的烏鴉護在少年身前戒備著他,拍振翅膀警告他的精神體不要隨意靠近。
「既然妳想要的目的已經達成,而漾漾很遺憾的不是妳想找的人,我們應該可以離開了。」已經看完戲的褚冥玥對著扇說道,順便拉起還呆坐在地上的褚冥漾。
「等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挽救冰炎精神狀態的嚮導,即使不能結合,扇也不打算放過褚冥漾。「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亞特蘭提斯會提供最完善的訓練課程,住宿伙食費用全由我們這邊負擔。」見褚冥玥只是微微挑眉不以為意,扇又再加碼,「我們家臭小子會照顧他的。」
褚冥漾隱約聽見他姊姊嗤笑了一聲。
莫名躺槍的哨兵眼神不善地瞪了扇一眼,扇豪不在意地回給他一記眼刀:臭小子我可是為你著想啊!
至於他姊姊到底又跟扇要了多少好處以及後來的事,褚冥漾不願再回想,因為一句多嘴就差點把自己賣了,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
但看著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冰炎,一想到這也是為了救人,褚冥漾就不覺得哪裡糟糕了。
「你姊最近又幫你找哨兵了?」冰炎睜開眼看了下又開始陷入自己內心世界的小嚮導,皺眉彈了下他的額頭,「都跟你說了不要動不動就胡思亂想,要是陷入混沌自己想辦法。」
少年哀號一聲,揉了揉發痛的地方,無辜表示他只是沉浸在回憶裡,可惜他學長顯然不吃這一套。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褚冥漾跟冰炎親近了不少,印象也從一開始很兇、眼神感覺會殺人、像個不定時炸彈隨時要爆炸的可怕哨兵,變成雖然眼神還是很凶狠、有時也挺暴力但對他很照顧的可靠學長。
哨兵投過來的視線再度提醒了剛才的話題,黑髮嚮導歪了歪頭,「你是說哈維恩嗎?」想起了又一個似曾相識的場面,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烏鷲好像也不喜歡他。」
至今為為止,包括冰炎在內有不少明明匹配度很高的哨兵,卻因為他的精神體強烈抗拒精神結合,無法被任何哨兵標記,自己也標記不了別人,這也是褚冥漾遲遲沒有搭檔的原因。
公會不讓沒有搭檔的褚冥漾接任務,這其中應該是因為他姊姊有向公會施壓,不過他也沒有因此閒著,三不五時就被叫來幫冰炎或其他哨兵疏導讓他直接成了醫療班的一分子。
「漾漾,有空過來幫忙一下嗎?」已經開始忙著處理其他哨兵的米可蕥喊了褚冥漾一聲。
他應聲之後回過頭對冰炎叮嚀,「那學長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少年匆促地離去,沒有注意到哨兵若有所思的神情。
02.
採集藥草的途中,他忽然感覺到一陣騷動,醫療班訓練下養成的習慣讓他反射性地循著氣味的方向放出精神觸絲,在捕捉到一股微弱的氣息後,褚冥漾刻不容緩地追蹤上去。
磕磕絆絆地穿梭在樹林間,一路上被一些尖銳的樹梢刮得有些狼狽,身上的衣物也都沾染上了不少塵土。在撥開了遮蔽視線的樹葉後,他終於發現了要找的人。
那是一個哨兵。
他倒坐在樹旁,臉被一塊黑布遮住看不出表情,身上繁瑣厚重的黑色服飾也很難看出他的傷重程度,但在釋放精神觸絲的那一刻,褚冥漾就已經知道對方的精神狀態有多麼的糟糕。
運用著精神力架起精神屏障,他不敢大意地靠近那個哨兵,「你⋯⋯你還好嗎?」
以他現在的能力所能做的也僅僅是精神疏導和簡單的藥物治療,但他身上目前只有剛摘的藥草,其他什麼都沒帶,褚冥漾思考著該不該帶這個哨兵回醫療班。
這時哨兵猛地睜眼看向他,按在刀柄上的手就像搭在弦上的箭,隨時會攻擊他。
褚冥漾被他毫無預警的舉動嚇了一跳,但也反應迅速地摸出風符防備著。
當他以為哨兵會就這麼衝過來的時候,男人的視線緊盯著他,眼神看不出來在思索著什麼,然後就沒了動作,看得他滿臉問號。
不過褚冥漾很快就沒有那個心思吐槽哨兵奇特的舉動了,眼前的人樣子越來越不對勁,警覺地注意到了這是神遊的徵兆,也不管這麼做是否太過冒險,他跑到哨兵身旁,為了避免之後遭到突襲,自認很有先見之明地壓住了那隻握著刀的手才探入對方的精神圖景。
他來到了一個沒有色彩的世界。
環視了下周圍,褚冥漾覺得這枯燥的精神圖景簡直跟當初冰炎貧瘠的精神領域有得一拼,怪不得這個哨兵總給他一種既視感。
哨兵就站在他眼前的樹上,還是那副跟剛才一樣看不出來在想什麼的模樣,腳邊多了一隻蜘蛛。他看著那隻病厭厭的精神體,又看了下它的主人,依舊沒得到哨兵的任何反應。
最後還是褚冥漾率先敗陣下來,他嘆了口氣,逕自走到樹前輕輕觸碰那沒有顏色的樹幹。水色的精神觸絲隨之湧出,嚮導的精神力一點一滴地修補著哨兵充滿空洞的精神,盡是荒蕪和空虛的世界彷彿被畫上水彩,染上了一層溫和的顏色,一切都變得鮮明活躍了起來。
自從第一次幫冰炎梳理精神以來,他很久沒有耗費這麼大量的精神力了,之前在醫療班繁忙著的疲憊開始顯現出來,褚冥漾暗叫不好,萬一這時被暗算誰要來替他收屍,而且要是消息傳回本家的話,等待著他的會是更可怕的磨難。
雖然腦內還很有餘力地想東想西,但其實他的身體已經不堪負荷向他抗議了。離開精神圖景前確認哨兵的精神已經穩定下來後,他安心地鬆了口氣,接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清醒的時候,褚冥漾只感覺到眼皮沉重得快張不開。
「哦,漾漾你終於醒了。」聽見好友的驚呼,他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幫一個哨兵疏導到昏過去的事情,趕緊坐起身來卻又被乏力的身體拖回床鋪。
「不可以勉強喔,現在漾漾的精神力不太穩定。」米可蕥見狀扶了他一把,「聽到漾漾累倒的消息,大家都嚇了一跳呢。」她不禁自責,「要是我能早點發現就好了。」
不,妳誤會了,其實不是醫療班的原因。褚冥漾撇開視線默默反駁。
幸好他的心聲這次沒有被好友讀到,不然若是知道他在森林冒險的事,那個後果已經不是他能想像得到的了。
米可蕥把自己帶來的茶點擺放在一旁的桌櫃上,叮囑幾句要他好好休息後,就回到工作崗位了。
目送走好友的背影,褚冥漾毫不客氣地享用了難得的點心,無法像空氣一樣安靜下來的腦袋開始整理起還有些混亂的記憶和思緒。
不知道那個哨兵怎麼樣了,他邊喝茶邊想。
還沒悠哉多久,他的精神體就叼著他的衣服,示意他往下看,他也沒多想地低頭了。
噫──!
他竭盡全力壓制住自己不發出尖叫來,避免引來一堆人來觀望他,代價就是他被嗆得快不能呼吸。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蜘蛛戳了戳他的褲管,眼巴巴地看著他。
能從蜘蛛的眼神中看出情緒,褚冥漾覺得自己可能病得不輕。
蜘蛛在得到嚮導的注意後動作變得更大了,前腳朝著門外的某個方向揮了揮,急切地想帶他到某個地方。
覺得這蜘蛛怎麼有點眼熟的他這才想起來它是那個哨兵的精神體。
「他還沒醒來嗎?」即使對於後續的事情沒了印象,但他明明記得哨兵的精神圖景確實修復好了。
它點了點頭,然後更焦急地拉了拉褚冥漾。
「好好好,別急,我知道了。」
精神體能出來活動代表哨兵的狀況已經脫離危險,但也不能放心,以防萬一他還是帶上不少醫療用品才跟著蜘蛛離開。
他又回到了當初發現哨兵的樹林小徑,大概是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趕路挺順利的,他很快就找到人了。
在蜘蛛殷殷期盼的視線下,褚冥漾再度靠近那個哨兵,他張開了屏障,精神觸絲隨之而出。
但在他們精神力相交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一股違和感。
哨兵的精神力鋪天蓋地地包覆著他的精神觸絲,沉穩的力量闖入他的精神圖景,一陣電流竄過神經的感覺嚇得他趕緊收回精神力,但已經太遲了,他們的精神力交纏得太深,而且哨兵似乎也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
這太奇怪了,就算是冰炎那樣匹配度極高的哨兵,他也不曾在精神疏導的時候有過這樣的感受。
「你⋯⋯!」褚冥漾慌張地睜開眼,想叫哨兵停下,卻在對上不知何時張開的那雙懾人心魄的藍眸時噤了聲。
男人靜靜地注視著少年,就像他們最初遇到的時候一樣。
在一片死寂的世界裡,他曾以為自己會就此消散,直到他聽見水滴蕩起了漣漪,清澈的聲音喚醒了他的意識,少年純淨的精神力帶給了他溫度。
身為哨兵的本能在嚮導的激發下逐漸甦醒,平靜的藍眸流轉一絲情緒,他站起身走向眼前的嚮導,在少年退開之前,快一步抓到了他。
嚮導的精神體不太高興地盯著哨兵,當男人觸碰到它的時候還在奮力掙扎著,但顯然這點抵抗並沒有起效。
還沒搞清楚哨兵在和他的精神體交流什麼,腦海裡頓時閃過一連串畫面,漫無邊際的湖面上,一隻蜘蛛湊過來戳了戳烏鴉的腳,而烏鴉看起來有些不太情願,但最後還是跟它碰了碰頭。
身體又再度熱了起來,哨兵湧入他精神圖景的精神力又變得更多了,之前大量流失精神力導致的破損都被一一修復。
他感覺到頸部有塊地方正在發燙,下意識地想伸手觸摸卻慢了哨兵一拍,男人看著鎖骨上浮現出屬於他的印記,手指輕輕摩挲著。
腦子再怎麼混亂的褚冥漾也不得不意識到一件事情。
他被標記了。
然而此時哨兵又出現狀況了,他整個人忽然倒在褚冥漾身上,面無表情的臉扭曲了一下,已經建立起來的精神連結傳來了他的痛苦。
「欸?等等⋯⋯你怎麼了!?」
03.
「嗯⋯⋯是個有點棘手的刑咒呢。」提爾看了下哨兵的情況,不太樂觀地對褚冥漾說道,「醫療班的藥物沒辦法治好他,只能等他自己慢慢復原了。」
注意到少年臉色有變,他開玩笑地安慰道,「小朋友不用太擔心,哨兵命都很硬的,很快就活蹦亂跳起來的。」
「不過他的精神受到太嚴重的損害,雖然即時做了疏導救了回來,但仍造成了記憶障礙。」話鋒一轉,提爾的語氣又變回嚴肅,「至於他還記得多少,就要等他醒來再問了。」
正經不了幾秒,他揶揄地看著褚冥漾,「恭喜小朋友脫單,還以為你會像冰炎殿下一樣單身一輩子⋯⋯哦噗!」話還沒說完,他就遭受到了重擊。
「用不著你關心。」冰炎面色不善地說道,額頭上都爆出了青筋。
「學長任務辛苦了。」看到冰炎回來,褚冥漾立刻上前問好。
冰炎看了一眼許久不見的小嚮導,視線落在他肩頸上有些刺眼的印記,在他印象裡,少年的精神體可是出了名的來者皆拒,「你接受標記了?」他挑眉問道。
褚冥漾僵了一下,冰炎太過直接的視線讓他有些不自在,「呃、這個⋯⋯發生了很多事。」他打哈哈地含糊過去,然後得到了讓他更想哭的凌厲視線。
「哎呀,冰炎殿下這樣不行喔。」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提爾一臉猥瑣地靠了過來,「你應該也猜得到他們是什麼情況吧。」
冰炎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這我知道。」
混不進話題裡的褚冥漾茫然地看著他們。
「別管他。」冰炎嘆了一口氣,眼神示意少年跟上。
和他相識許久也有不少默契的褚冥漾看懂了意思,二話不說地跟著冰炎離開。
精神疏導結束後,他感覺到冰炎仍有點心浮氣躁,有些擔憂地想問是不是任務途中發生了什麼心煩的事,隨後想起他自己現在身上有別的哨兵的標記,便有點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手。
冰炎看著少年從不懂得掩飾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什麼,「確實感覺不太好,你的味道全被蓋住了。」
少年不安的眼神一直是他心頭的軟助,在聽完褚冥漾說起在森林撿到哨兵的事後,起初還發火地想打人現在也只剩下無奈,他用力揉了揉嚮導柔順的黑髮,心情複雜地說道,「雖然我不是你選擇的那一個,但如果你遇到什麼困難還是可以來找我。」
小嚮導聽話地乖乖點頭。
他被標記的事不知不覺在朋友圈傳開了。
千冬歲因為任務關係在得知褚冥漾累倒的消息時來不及去探望,等到有時間去關心好友的時候,就收到了更重大的訊息。
連同搭檔要他轉交的飯糰一起,他遞出了自己帶來的糕點禮盒祝賀道,「恭喜你啊漾漾,本來還想替你辦個小派對慶祝康復的,現在可能要改成慶祝你脫單了。」
聽著好友打趣的話,褚冥漾支支吾吾地表示不用了謝謝他的好意。
「漾漾現在才剛結合,應該還想多待在哨兵身邊,尤其又是這麼高的匹配度,依賴感很強的。」米可蕥不太贊同地說道,「每個脫單的人都會陷入熱戀期,要給他們兩人時間相處啊。」
噗咳咳咳咳──!
褚冥漾猝不及防嗆得眼眶都泛淚了。
千冬歲一臉瞭然,「說的也是。」
他們相視一笑,默契很好地一起離開,留下腦袋炸成一團亂的褚冥漾。
「什麼熱戀期啊⋯⋯」輔長到底都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他抓了抓頭髮,腦海裡卻一閃而過哨兵的精神力與他交合時,一陣陣從精神觸手蔓延上來那令他顫慄的感受,手不自覺地摸上鎖骨微微發熱的印記。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不被剛才的話題影響之後,褚冥漾才去弄來了給哨兵吃的食物。
剛推開病房的門,一道視線直直地對上他,心跳瞬間加快了幾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故作鎮定地把托盤放到了病床旁邊的桌子上,「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如果有胃口的話就吃一點恢復體力吧。」
哨兵看了一眼食物,沒有要動口的意思。
「塔裡提供給哨兵的,沒加毒,也沒加調味,可以吃的。」
依然沒有動靜。
褚冥漾嘆息道,「好吧,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吧。」
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驀然想到他們畢竟都已經精神結合,基本上可以說是搭檔了,總不能不熟到連對方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走回到哨兵面前向他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褚冥漾,請多指教。」
那張不苟言笑的臉有了一絲波動,哨兵的視線停滯在褚冥漾伸到他眼前的手上。
他的記憶出現太多缺失,拼湊不出完整片段,也銜接不上。半晌,他在嚮導尷尬得想收回手的時候,拉住了那隻比他瘦小許多卻蘊含豐沛力量的手,吐露出他唯一記得的族名,「重柳。」
又來了,這不尋常的悸動,褚冥漾像是觸電一樣縮回了手。
哨兵和嚮導一旦精神結合就會這樣嗎?他決定之後去問問身邊有搭檔的朋友們。
空氣一時間宛如凝結了一般,他在內心世界糾結了一會兒後,打破沉默,「你好好休息,我之後再來看你。」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沒料到他的好友們之後還真的包了餐廳要為他慶祝。
剛結束手邊工作就被米可蕥拖走的褚冥漾還有點懵,說好的那什麼⋯⋯哦不,他在想什麼。
所幸來的人只有他跟萊恩,餐廳也只是訂了一間包廂,比起開趴更像是他們久違的聚餐,一想到不會有那些人多失控的脫序場面,他就覺得精神上輕鬆了不少。
如果不要一直提他脫單可能會更好一點。
「讓我們為漾漾乾杯!」米可雅興奮地高舉盛滿氣泡飲的杯子歡呼。
千冬歲也跟著舉杯,「乾杯。」
「恭喜漾漾。」萊恩邊吃著飯糰邊跟他們碰杯。
「謝謝。」碰了其他三人的杯子,褚冥漾只想快點跳過這個話題。
「喵喵本來以為漾漾會選冰炎學長的。」
「學長應該沒辦法吧。」他苦笑道,「而且我跟學長差太多了。」當然烏鷲那誰都不理的態度也是個問題。
不過他的朋友卻不這麼想,「才不會呢,冰炎學長確實很厲害,又是首席,但漾漾也是難得一見的稀有嚮導啊,至少做到了醫療班大多嚮導都做不到的事。」
千冬歲深有同感,「記得當時漾漾幫冰炎學長疏導完之後還引起了騷動,好多遇不到合適嚮導的哨兵都來了。」
聽聞過事蹟,在熟識之後萊恩也深知褚冥漾其實沒有像他自認為的那麼平凡,「漾漾的話,沒有問題。」
「漾漾那個時候真的超受歡迎的。」
「等一下,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好嗎!」他分明是被找碴的啊!
再讓他們回憶下去,更多奇怪又令人誤解的黑歷史就要接連被爆出來了,褚冥漾趕緊扯開話題,他想到了最近一直令他煩惱的事。
「對了,你們當初在精神結合之後,身體有出現什麼奇怪的反應嗎?」
三人聽完表情都有些微妙。
萊恩抬起埋在飯糰堆的頭,「沒有。」
「我也沒有。」千冬歲搖了搖頭,「出了什麼事嗎?」
褚冥漾也老實地坦白了碰到那個哨兵就會產生的困擾。
米可蕥皺著眉提議,「漾漾手借我一下,我幫你看看。」
搭上好友伸來的手,褚冥漾任由她的精神力流入自己的精神圖景探查。
「沒有出現紊亂,看起來挺好的。」米可蕥收回手,和另外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最後說出了她的猜測,「漾漾應該是被那個哨兵的信息素影響到,所以提前進入結合熱了。」
結合熱?
聽到這個詞,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當機了。
她似乎也猜到褚冥漾會有這種反應,「漾漾最近小心一點,我也會跟輔長說一聲,明天記得多拿點鎮定劑。」
萊恩和千冬歲也面露擔心,深怕少年又像之前一樣瞞著他們涉險結果弄垮了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事一定要說喔。」
「嗯,我會的。」
04.
他小看了結合熱引發的影響力,更忘了算到那總是帶給他無盡麻煩事的鬼運氣。
一陣無力感襲來,褚冥漾一個踉蹌跌到地上,手上要端給重柳的餐食也不慎灑落在地,他卻不著邊際地想,浪費食物會不會被扣錢啊。
「抱歉,我去幫你拿一份新的來。」簡單地用符咒清理了一下事故現場,本來想要若無其事地走回去,卻因越發燥熱的身體軟倒在門邊。
哨兵的信息素恍惚間飄了過來,煽動了他渴求哨兵的本能,燒得一塌糊塗的腦袋幾乎無法思考,但更多的是對慾望和失控的害怕。
身體變得好像不是他的一樣,控制不住的渴望正在蠶食著他的意志,他蜷縮在角落緊緊抱住自己彷彿這麼做就能守住最後的底線。
對了,鎮定劑。想到自己的救星,褚冥漾立刻翻找口袋裡隨身攜帶的鎮定劑,也不管雙手顫抖得快握不住針筒,拉起袖子舉手就要施打,但在針頭要刺入皮膚的那一刻,有隻手阻止了他。
他驚訝地回頭,重柳就站在他身後。
「放開。」褚冥漾動了動被哨兵抓住的手。
「別亂動。」
青年突如其來的舉動引起了嚮導的不滿,少年掙扎得更厲害了。
可惜他的抗議沒有被當一回事,他被困在哨兵有力的雙臂之間,鼻腔裡溢滿著對方的信息素,焦躁不安的情緒被緩緩安撫,精神結合後就一直壓抑著的依賴感也漸漸浮現,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原來也是需要哨兵的。
烏鷲。
無聲呼喚自己的精神體,烏鴉蹭了蹭他的手背,或許是精神連結的時候就已經向重柳妥協,它看起來沒有像當初那樣排斥哨兵,褚冥漾也知道沒必要再做無謂的牴觸了。
少年像隻被順毛的貓,乖巧地窩在他的哨兵懷裡,然而體內燃起的火熱還沒消退,想要被滿足的慾望仍在持續醞釀,他把頭埋進青年的袍服嗅著男人的氣息,咬牙擠出了一句,「幫我。」
「還不是時候。」重柳拿走褚冥漾手中的鎮定劑,索性抽出自己身上的一條皮飾綁在少年的手臂上,針頭對準靜脈一刺,在嚮導吃痛地想掙脫時用信息素把他哄得服服貼貼。
冷靜下來的嚮導心裡充滿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恥,「既然都要打鎮定劑幹嘛阻止我?」
青年一本正經地回答他,「亂打會受傷。」
褚冥漾抽了抽嘴角,沒好氣地回道,「謝謝你喔。」
維持這個姿勢,他觀察起他的哨兵,傷勢似乎都已經痊癒,不久之後應該就可以離開醫療班了,但問題是那個無解的刑咒會不會再次發作,「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麼?」
湛藍的眼眸有一瞬間暗了下來,褚冥漾隨即想到他有嚴重的記憶缺失,哨兵沉默不語的反應也是可想而知的,於是他暗自做了個決定。
「哦呀,這就是漾漾小朋友帶回來的哨兵?」
扇饒有興致的眼神讓他打了一個激靈,覺得自己可能找錯人了。
「別這樣看著我呀,我就好奇臭小子輸給了什麼樣的人而已。」
不要再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啊!他在內心崩潰地想,學長跟他的各種誤解傳聞簡直是他這輩子都過不去的梗。
「好啦,不鬧你了。」扇一臉善解人意,「你的要求我已經知道了,不過你不必搬出黑館。」
見少年一臉疑惑,她好心為他解答,「小朋友應該還記得我跟你姊姊簽過的契約吧,只要你待在亞特蘭提斯就會受到最嚴密的保護,這才是讓你住進黑館的原因,當然能隨時看管冰炎的精神狀況也在我們的考量之內,你就放心地和你的哨兵一塊兒待在黑館吧。」
「咦?但是⋯⋯」黑館不是單人房嗎?
扇甩了甩手上的扇子打斷他,「這點小事不是問題,改造一下就解決了。」
「⋯⋯」看來他的意見又被無視了。
「你的事情解決完了,那換我來說些正事。」扇一改之前輕浮的語氣,讓褚冥漾跟著緊張起來,「那個臭小子曾委託我調查你家哨兵,我們發現他有被放逐過的紀錄,至於犯了什麼樣的罪就無從得知了。」她瞥了一眼站在少年身後不為所動的青年,「但醫療班已經把他的資料登錄進塔裡了,不管他以前是什麼身分,現在都是亞特蘭提斯的哨兵。」
扇說得很沉重,連內容也沉得像塊大石頭投入他心中引起巨大波動,儘管知道自己撿了個罪犯回來讓他震驚不小,他還是順從自己的心意,相信他的哨兵。
她拍了拍嚮導僵硬的肩膀,「總之,不要煩惱太多,好好享受生活啊,年輕人。」
無語地目送走扇,褚冥漾轉頭看向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重柳,似乎沒有特別在意自己的未來被人隨意決定的樣子。
雖然把人撿回來的是他,但就因為這樣而被牽連總讓他有點過意不去,「你沒關係嗎?」
回應他的是手被用力握住的強硬力道,還有青年沉穩的一句,「我是你的哨兵。」
那些不安、混亂的思緒在望入那片蔚藍的剎那,都顯得不再重要。
這時的褚冥漾還不知道,日後他在黑館被冰炎叫去為他疏導,一旁還有自己的哨兵盯著讓他如坐針氈得想直呼這什麼餿主意啊!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發現他家哨兵什麼都好,就是單調了點,連他精神體都過得比他主人還像個人。
有次從醫療班回來就看到一隻蜘蛛在轉電視台,還很貼心地開了靜音,避免打擾到旁邊正在假寐休息的主人,看得褚冥漾錯愕地想,孩子你怎麼這麼熟練啊。
或者是他帶回一些朋友們帶給他的點心盒時,那隻蜘蛛也會悄悄地爬過來好奇地戳了戳盒子,如此和它主人性格背馳的舉動讓他多次懷疑這真的是那個哨兵的精神體嗎,當然他最想說的還是小孩你還記得自己是精神體嗎,這些東西不能吃啊。
之後為了避免影響到哨兵,褚冥漾最近也都只在甜點店內用不外帶了,那些親友送的蛋糕也都在聚餐時解決掉。
只不過這沒多久就被重柳發現了,他一直不贊同他的嚮導只吃些沒營養食物的生活習慣,自然也有他的對應方式。
「嗯?那不是漾漾嗎?」尋找又消失的搭檔途中,千冬歲眼尖地發現窩在咖啡廳一角藏在窗簾後面的少年,敲了敲櫥窗跟他打聲招呼,卻得到了他一臉驚慌地豎起食指,比出了噓的手勢。
然而不論褚冥漾多麼小心自己的行蹤不被洩漏,他的哨兵總有千百種方法找到他,當精神感知發出警訊,那熟悉得不行的氣息傳來,窗外的人臉上表情也變得像在看戲,他就知道完了。
千冬歲搖搖頭感嘆好友的天真。
也在一旁看完整場戲的米可蕥也嘆道,「哦,情侶的情趣。」
05.
幻武兵器和精神體的警告在耳邊響起,緊接而來的是令人為之一顫的驚人殺氣。
「老頭公!」當機立斷拍出結界,不忘喚出米納斯嚴陣戒備。
米納斯,你覺得這也是學長的狂熱粉絲嗎?
主人,我想不是。
褚冥漾略帶遺憾地認同了龍神精靈的話,從殺氣以及精神力流露出毫不留情的攻擊性,和以前來找他麻煩的人顯然不是同一個等級。
在結界快被擊碎之前,向後跳開一段距離,再往突襲者的方向連開兩槍。
襲擊者的身影落入他的視線,扣在板機上的手不禁一頓,來者身上的衣物和他的哨兵實在太像了。
兵器的驚呼讓他隨即回神,但還是晚了一拍,三發子彈都被擋了下來。
那人一個箭步又朝他衝了過來,近身戰對實戰經驗少得可憐的他而言相當不利,張開精神屏障發出一波又一波的精神攻擊,無計可施之下他只能用這種方式跟他拚搏了。
但實力差距還是太過懸殊,他終究沒有辦法拖住對方。
眼看刀刃就要在面前揮落,他狼狽地閃過卻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傷口。
雙腳失去平衡不慎摔倒,知道自己躲不過只好縮起身體防禦。
預想中的痛楚卻沒有襲來,伴隨水晶珠碰撞的清脆聲響,一股令他安心的氣息立刻包圍著他。
訝異地看向擋在他身前的哨兵,懸著的心還沒放下,褚冥漾聞到了青年身上傳來的鮮血味,那張淨白的臉就在他眼前裂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青年卻神態自若地劃開了空間,輕輕推了身後的人一把,「快走。」
裂縫消失得十分迅速,完全不給他一點勸阻的時間,就把他傳送出去。
他一個人跌坐在醫療班前,悵然若失。
「呦,小子。」褚冥玥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弟弟,「撿了一個不得了的哨兵回來都不用說一聲?」
少年苦笑,不打算反駁自己的疏忽。
「帳等你回家再算。」她哼了一聲,「然已經知道你被襲擊的事情。」
「妳知道那個人是誰?」
「再清楚不過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和以前襲擊本家的那群人是同一族的,還有你那個哨兵也是。」
褚冥漾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那我怎麼會不知道。」
「然封印了你的記憶,當然不會知道。」撇開視線,她語帶苦澀,「那次事件讓你的精神嚴重受創,我們只能這麼做。」
所以那時扇來的時候才會擺出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嗎。
思緒亂成一團,過多的訊息令他不知所措,下意識觸碰印記的動作讓他驚覺,「那我⋯⋯」該解除結合嗎?
褚冥玥垂了眼,「漾漾,我們不想逼你。」她抱住了即使早已長大卻還是這麼脆弱瘦小的弟弟,「我們會等你的答案。」
偌大的醫務室內又僅剩他一人。
他曾在書上讀過哨兵或嚮導當中失去任何一方,都會產生巨大的痛苦,而他人現在感覺挺好的,也就代表重柳人還活著。
至於傷勢情況如何,被傳走前哨兵刑咒發作的瞬間還歷歷在目,他想恐怕是不太樂觀。
褚冥玥說他們是敵人,但他的哨兵卻不曾傷害過他,只有初遇時差點打起來,不過最後也沒有出手。現在又為了救他,就算承受刑咒帶來的疼痛也要與曾經的族人敵對。
而扇說過不管他過去是什麼身分,現在都是亞特蘭提斯的哨兵,那天在長廊上青年對他說過的話彷彿在他耳邊迴盪。
「烏鷲、米納斯!」褚冥漾打定主義,「我們去找他吧!」
回到他遇襲的地方,他先讓精神體擴大自己的感知範圍,然後又用幻武兵器往地面開了一槍。
大量的雜訊接連不斷地湧入他的思緒,光是要從中過濾出有用的訊息就耗費他不小的精神力。
他的精神體又飛往更遠的地方,米納斯也有了消息,水珠在地上轉了幾圈後連成一條線為他指引方向。
用精神力探知到一段距離時,他聽到了哨兵的聲音。
精神連結傳來了一陣共鳴,之前低落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朝著他的幫手們定位好的方向加快了腳步,一連穿過了好幾個巷弄。
他在一條不醒目的小巷裡停下腳步,地上斑駁的血跡令他心一沉。
昏暗的光線沒有阻礙他找到哨兵,他立刻跑到倒在牆邊的人身邊,失血過多讓青年沒有血色的面容更慘白了些,褚冥漾俐落地為他止血包紮後,吃力地扛起男人沈重的身體,發動傳送符將兩人帶回醫療班。
在醫療班眾人的協助下,哨兵的情況很快就穩定下來。
青年的精神圖景也由他的嚮導修復,身上的傷口多半都是刑咒所致,只能慢慢地等待癒合。
在一片靜寂的黑暗裡,水滴的聲音突兀響起。
溫暖的祝福帶著言靈之力順著水滴流入他的精神。
深沉得猶如被套上枷鎖的意識隨即從黑色牢籠中掙脫出來,他睜開了眼。
嚮導驚訝的神情佔滿了他的視野,靈動的黑眸流露許多情緒,有為他的清醒感到慶幸,有為他當時的決定感到不滿,還有被迫丟下自己的哨兵逃跑的打擊。
他不善言詞,只好釋放信息素安撫他的嚮導。
少年從中感受到了歉意,一時百感交集,扭捏了一會兒後,下定決心朝哨兵伸出小指,「約好了,以後一起面對。」
有些意外又好笑地看著嚮導孩子氣的舉動,他勾起少年的小指,「約好了。」
他和他的哨兵一塊坐在會客室的沙發,對面是他的姊姊和表哥。
這場面讓他有種交了男朋友要跟家裡坦白的錯覺。
「看來你已經想好了。」褚冥玥和白陵然對視一眼開口,「只要是你的決定,我們都會支持。」
白陵然接著說,「但是你的哨兵曾是敵人,族人不會知道他的過去,他們不會像我們一樣尊重你們,反之亦然,你們的未來會遇上許多挫折和苦難,若同樣的困境再度來臨,你怎麼說?」
在來到這裡之前,他的答案就很明確,少年眼裡透著一股堅定的意志,「我們約好了要一起面對,不會丟下彼此。」
那個總是在他們身後的軟弱孩子已經長大,身邊有了能互相扶持的人,不再需要他們處處維護。
白陵然心裡一陣複雜。
褚冥玥感慨道,「交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樣。」
她看向那個被她調侃一句話就紅著臉手足無措的弟弟,果然還是太年輕了,之後少年也許會為了追上身邊的人而吃盡苦頭。但至少那孩子現在還沒成長到能飛離他們庇護他的羽翼,仍需要他們的幫助。
「那麼你也該出去歷練一下了。」她拿出公會的任務委託,「都有搭檔了還不出任務說不過去吧?」
褚冥漾聽了一驚,原來醫療班的那些不算嗎!
END
爽完了,我能說其實是因為接不下去嗎,反正想寫的段子都寫了
原作的刀太痛了,還好自己的刀片還能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