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小說《地獄說書人》

單篇-2018

玄幻、微血腥。

2018是正式開始接觸單篇小說類型的起源。

這年有這麼短的單篇簡直是奇蹟啊！

含挑戰：

• 開場主角死亡
• 兩句對話
• 不出現「汰強留弱」四字

　　我死了。

　　準確來說，我是被殺死了。

　　那個人說要守護那些低賤的物種，所以把我殺死了。

　　儘管死後我的靈魂藏匿在冥府的地獄門之中，但那個人還是會來的。

　　在我肉身消散前，他那勾著嗜血笑容唇角，豔麗的在我腦中揮之不去，就如同他的聲音，清晰的、沉重的、玩笑般的，只有我能聽見的，他的追殺令──

　　「直到你的靈魂永遠消失，否則莫論天地六界，我都會找到你，然後殺了你。」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非人類，對低賤的人類來說，我被稱作魔王，乃極惡之物，此因為何？我也不甚清楚，我不過，就是燒了幾塊地、挖了幾顆心臟拿去養寵物了嗎？

　　現在我死了，那些低等的劣獸無人看管，若是餓了，也只會自行去覓食。

　　那些蠢物可與我不同，對於食物毫不挑剔，逢人就食、逢物即毀，我認為這對人類來說，比我特意去挑選飼料還要糟糕，畢竟我選擇的對象都是廢物中的廢物。

　　廢物吃廢物就夠了，不是嗎？

　　我為什麼要飼養那些蠢物？當然，只是無聊，現在也很無聊。

　　喔，對了，那個人會把那些蠢物殺光吧，在殺死我之後，在找到我之前。

　　＊

　　歡迎來到地獄，在地獄並沒有時間觀念，沒有日夜差別，但有服刑時限，說實在我不知道鬼差們是如何計算時間的，反正時間對我來說本就是多餘的存在。

　　雖然我被殺死了，但我不渡三途川，不走奈何橋，不飲孟婆湯，不見閻羅王。其實閻羅王還挺想見我的，畢竟我是個稀客，當然，我更像個旅人。

　　到冥府後我一直待在地獄門中，看著那些死魂為生前的惡孽贖罪，這很有趣，那些死魂跟活著一樣有肉軀有知覺，那些嘶吼慘叫也十分動聽。

　　那個人啊，在守護的不就是這些惡貫滿盈的罪孽嗎？

　　或許哪天，我也會在這地獄之中，見到那令我心心念念的身影。

　　前提是，我沒被他殺得透徹。

　　真是可笑。

　　事實上，我已經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了。

　　我在地獄門中說著故事，關於任何事的、存在或不存在的，目的是安撫即將受刑或受刑完的死魂的心情。

　　這是我自願的，並非閻羅王的要求或請託，我只是在打發漫長的時光，如果那個人找不到我，我就必須在這裡待到他也來這裡受刑為止。

　　那個人並非善類，怎麼說他也為了殺我而殘殺了許多生命。

　　如果最後贏的是我，我會站在地獄門前迎接他，給他一個深吻和笑容，親手將他送上刀山地獄，將他每一聲哀嚎，用他流下的髒血和肋骨深深刻在我的靈魂上。

　　就當是，他除了殺死我以外，送給我最後的禮物。

　　如果贏的是我。這有可能嗎？

　　＊

　　他來了，他就在地獄門外，一道厚重又腐朽的巨型骨門，破碎的顱骨作為花邊，用骯髒的黑血作畫，還有掙扎的血手印作為點綴。

　　他就在那後面，或者說前面。

　　我可以聽見門外的尖叫嘶吼不輸給地獄門中的十八座樂園，我聽見熟悉的刀鋒劃破靜止空氣的尖嘯，就像砍下我頭顱的那個聲音，尖銳又悅耳，簡直餘音繞樑。

　　我不知道他一個凡人之軀是如何來到冥府的，除非他死了。

　　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找我，不管是用什麼方式和手段。

　　我也知道，他為了再殺我一次，正在外頭大鬧冥府。

　　我靜靜地站在地獄門後，微笑著、興奮著，他甘願為我攬下極惡之罪，甘願為我染上滿身鮮血。

　　這是一種偏狂，但我更願意將之稱為恨之入骨的愛。

　　我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當初他說會找到我然後殺了我，當我頭顱落地之時，我給了他一個堪稱完美的笑容──

　　「我的靈魂永遠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