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慶幸有來茱莉的葬禮,自己有完成對她的承諾,也慶幸能看到我從沒在病人身上看到的另一面——他們在諮商是外的那一面。心理師對病人看得深,但不夠廣;我們熟悉的是描述,而不是畫面。雖然我對茱莉的想法和感受絕對知之甚詳,但身在這群我不熟悉、但他們熟悉茱莉的人中間,我仍像隔了一層。
身為心理師,我們知道要是參加病人的葬禮,應該盡可能低調,避免與人互動。我這樣做了。可是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有對和善的夫婦來找我攀談。他們說茱莉算是他們的媒人——五年前,是她湊合他們認識。笑著聽完他們的故事,我準備告辭,這時,女方突然問我:「你呢?你跟茱莉怎麼認識的?」
「她是我朋友。」我反射性地回答,小心不透漏隱私。但話一出口,我發現那也是我的肺腑之言。
「你會想起我嗎?」茱莉每次要動手術之前,都會這樣問我,我也總告訴她我會,這讓她安心,讓她平靜,讓她在開刀的焦慮中保持穩定。
然而,隨著茱莉的病情越來越不樂觀,這個問題有了另一層意義:我的一部分能否活在你心裡?
這麼些年過去,我還是常想到她
靜默的時候最常想起
——摘自 蘿蕊.葛利布 Lori Gottlieb 《也許你該找人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