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致富的故事：天外飛來的究竟是橫財還是橫禍？

聽到「瑞士」這個國家，一定很多人直覺反應：這是一個世界富豪的藏身之處。的確，在這個國家裡，有許多人的財富幾輩子也用不完。根據資料，瑞士的富豪取得財富有6種途徑：買賣股票、繼承大筆財產、從事高所得職業、不動產增值，外國富豪移居瑞士。上述這5項多少都需要有一點天賦、能力或是一出生就決定了富貴的命運。只有第6種財富，是不需要任何努力和先天條件就能擁有，憑的是個人運氣——第6種瑞士富豪，就是樂透彩高額獎金得主。

2016年的尾聲、聖誕節的前夕，瑞士樂透彩累積金額達到史上最高——7000萬法郎，現值約為美金7000萬（約22億台幣）。那時瑞士全民瘋樂透，尤其各大車站的小賣部一到了開獎日的下班時間，總是湧入買彩券的人潮，大排長龍。

首都伯恩（Bern）火車站內的小賣部的售貨員表示：「希望趕快開出彩券幸運兒，不然每到開獎日，人潮壓力會大到窒息，妨礙原本的營運。」聖誕節一日一日地接近，每次頭彩槓龜，就再一次激起買氣，從6400萬法郎一下躍升至7000萬法郎（約19~22億台幣），買氣極高，累積的速度加倍。千萬獎金搭配著聖誕節的氣氛，就是彩券一手在握，希望無窮。想一夜致富的念頭，全世界都一樣。

7000萬法郎的樂透獎金，是2016最受矚目的聖誕禮物。

瑞士人一聽到「Werner Bruni」這個名字，一定會頓一下，心想：「我一定在哪裡聽過這個人。」每當槓龜連連，累積出高額獎金時，瑞士媒體就會相繼提起這個人，因為他是瑞士史上樂透彩第一位百萬獎金得主。1979年，Werner Bruni一人獨得了170萬法郎，這個數字相當於今日的350萬美金（約1億1000萬台幣），稅後約得到現值100多萬法郎的彩金（約3000萬台幣）。他的故事首先被平面媒體揭露，上了好幾年的電視，還拍成紀錄片。如今Werner Bruni已經過世了，每次高額獎金一出現，他便是一個話題，永無止盡地被討論。

一夕致富的人生

Werner Bruni出生於1936年，在瑞士伯恩高地的一個平凡家庭裡，那是兩次大戰時糧食需要配給的窮苦年代。如同當時其他的瑞士男孩，他接受職業訓練，習得了簡單木工和水電工的技能，在一家頗具規模的住宅營造商裡打工。他最擅長的工作就是裝修水管、洗手台、水龍頭等，過著平靜知足的日子。和所有買樂透的人一樣，他希望有一筆錢讓生活有些餘裕，不敢有中頭彩的念頭。

1979年4月29日彩券開獎後，他的生活一夜改變。

開獎的那天，他下班後一如往常地在小鎮酒吧裡小酌，看到晚報上寫著幾個大字「一人全拿」，全瑞士都在討論這個人是誰。他把中獎的事告訴了他所景仰的老闆，隔天他去上工時，在公司等他的不是工作，而是報社的記者。他的身分因此被揭開，成為全瑞士人人皆知的首位百萬獎金幸運兒。他開始上電視台的通告、不同媒體競相邀約，讓他從一個凡夫俗子變成瑞士家喻戶曉的公眾人物。

1979年瑞士首位樂透得主Werner Bruni接受電視台訪問的紀錄片畫面。

Werner Bruni和他的妻子都是生活相當簡單的人，這筆意外之財對他們造成了相當大的壓力。身邊的人不停地對他們提出主意，要他們因應百萬富翁的身分，改變生活型態。起初Werner Bruni和他的妻子依舊照常上工，唯一心願是買一棟有庭院的小房子，然而這個願望卻從未成真。他們被迫搬離原先居住的社區，那裡原本是給中低收入戶的社會住宅，他們的財產總額已經不符合住戶標準。

當時銀行利息很低，把彩金存入銀行不是累積財富的方法，他老闆於是建議他投資房地產，將一棟12戶的公寓住宅賣給他，並幫忙招租與管理。這筆交易的金額超過Werner Bruni所贏得的彩金，他必須跟銀行貸款才能支付這筆投資；然而，對老闆深信不疑的他接受了這筆交易。接著他的老闆又賣給他一個可眺望湖景山景的豪宅公寓，以搭配他們的新身分。

Werner Bruni住過的豪宅是坐擁湖景山景，眺望瑞士景觀的城堡。

這位瑞士首位百萬樂透彩得主，大家稱他為「樂透王」，開始過著眾人羨慕的生活，然而他們身邊原來的親朋好友也開始一個一個遠離，不再回來。走在小鎮上，他聽到其他人在背後偷偷議論的耳語、在他們住處惡作劇、破壞車子等種種惡劣的行徑。有人說，高額彩金其實是喬裝成幸運的惡魔，等到你接受了，所有的災難就會一一降臨。

Werner Bruni和妻子的好日子只過了兩年。後來他的妻子執意把他們的房產拿回來自己管理，這決定最後導致錢財盡失。這對夫婦儘管是百萬富翁了，但對於理財和投資仍沒有概念，自己無法獨立處理稅務、房客的問題與銀行往來的業務；他們離開了自己原本的工作，自立門戶，卻經營不善——1985年，Werner Bruni失去他的百萬財富，妻子也離開了他。

當他的房產和物品被拍賣，鎮上許多人帶著看好戲的心態到場，看著這個百萬富翁走到盡頭的好戲。他身邊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他最尊敬的前老闆也不願伸出援手。樂透王成了當地社會局救濟的對象，幸好社會救助網接住了這個六神無主的落魄人，他的人生得以重新開始。

在鄉間買一間帶庭院的小房子，是Werner Bruni一生沒有達成的心願。

Werner Bruni人生的起落是一個長期的紀錄片，瑞士紀錄片導演Christoph Müller從1979年便開始追蹤、紀錄這個人物，直到Werner Bruni去世的前幾年為止。世界上有許多億萬富翁比樂透彩得主更為富有，但他們不見得是媒體有興趣追蹤的對象。而這些一夜致富的故事，卻讓世人睜大了眼睛，不停地想知道故事後續的發展。百萬獎金得主的身分一旦曝光，刺探隱私的目光就如影隨形，躲避不開。

蘇黎世每日報《Tages Anzeiger》的記者就在2016年7000萬彩金開獎前，刊出了歷史上幾位高額彩金得主的可怕遭遇，並提出了建言。樂透彩的高額獎金可使人上天堂，也可使人走向毀滅。身分曝光的得主通常有五種下場：沉迷酒精，肝硬化死亡；錯誤投資，千金散去；對財富管理員過度的信賴，被詐騙，錢財盡失；親友惡毒，殺機纏身，家毀人亡；善意助人，反被無盡騷擾。如果中獎，最好守口如瓶，誰都不透露。

意外之財，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筆意外的錢財導致外人眼紅，招致的橫禍難以想像。美國樂透史上有名的得主Jack Whittaker，於2002年一人獨得3億多美金。在中頭彩之前，他已是一個衣食無缺的成功生意人。他投入大筆彩金協助教會濟貧行善，也成立自己的基金會幫助弱勢家庭。然而，中獎後他誇張的行徑引人側目，忌妒他的人無所不在，也無所不用其極。成為億萬富翁後，他多次遭搶、遭騙，在酒裡被下過藥，私有宅遭縱火，孫女被謀殺。親友離棄、家破人亡、禍事連連，意外的巨財為他帶來的是無盡的痛苦和悔恨。最後他說：「我真希望，我當初把彩券撕了。」

比起Jack Whittaker橫禍纏身，Werner Bruni的樸實性格救了他。在社會局的協助之下，他恢復到原本單純的生活，繼續做他喜歡也擅長的水電工作，不怨天也不尤人。

他說：「還沒中頭彩之前我本來就是一個快樂的人，中頭彩沒有讓我比較快樂，我只是多經歷了一些事。」

晚年的他自己提筆，一筆一字寫下了自己樂透王的遭遇，出版成書，隨著書的行銷他又一次出現在瑞士的媒體上，提醒著世人意外之財來得快去得也快。至於2016年的7000萬法郎彩金，在聖誕節前由3人共同贏得頭彩，身分尚未曝光。而新的彩金又開始一期一期累積著，告訴大家，有買有希望。

Werner Bruni晚年一筆一字寫下自己的故事。

補充【德語關鍵字】：

幸運兒 Glückspils

快樂   glücklich

運氣   Glü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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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券   Lottoschein

一人獨得  Einer nahm alles.

封面圖片來源：Pixabay

內文圖片來源：方常均

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