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漱石老師也曾奔向鄉野找自己,可不可以也帶我去!(下篇)

2016/12/09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草枕》的主角進入鄉野,當然會有些融入當地色彩的奇聞軼事。對於女性「充滿看法」的漱石老師當然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塑造出討論空間廣大女性形象。這次被創造出的載體名為那美。

 

關於那美的形象以及隱喻,可謂眾說紛紜。通說定義那美為脫離常軌的謎樣女子、有人認為她是情緒反復無常的仙女、有人認為她是指引死亡的女人、甚至有人認為那美是漱石作品中最終極的惡女代表。然而,那美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子呢?也許透過情節的堆砌我們能夠更清晰地拼湊她的摸樣。

 

夏目漱石

約45歲時的夏目漱石。公有領域

 

那美的意義:厭女與對現代化的抗拒?

 

首先,我們先透過畫師與村人(理髮廳老闆)的問答,聽聽那美的模樣:

 

「他不是還有位美麗的女兒嗎?」

「危險喔。」

「什麼?」

「這還用說。當然是您,那位可是離婚回來的。」

「這樣啊。」

「那可不是您這樣輕描淡寫的小事喔。說穿了,她本來不用離開夫家。——只因為銀行倒閉無法繼續吃香喝辣過好日子就離婚,這在道義上說不過去嘛。老太爺(那美父親)現在是身體還硬朗所以沒事,萬一哪天不在了,到時候可就不好解決囉。」

(中略)

「您打算逗留那麼久嗎?危險喔。我勸您還是算了吧。絕對沒好處。要是牽扯上麻煩,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喔。」

「怎麼說?」

「您別看那位小姐好像很漂亮,其實腦子有病喔。」

「何以見得?」

「這還用說,先生。村子里的人都說她是個瘋子。」

(中略)

「和尚為什麼吃驚呢?」

「還能為什麼,在正殿念經時,那個女人突然跑進來——嘻嘻嘻。不管怎麼看都是個瘋子。」

「後來出了什麼事嗎?」

「她說,既然覺得我那麼可愛,就當著菩薩的面前一起睡覺吧——說完突然一口咬住泰安的脖子。」

「啊?」

「泰安很錯愕。寫情書給瘋子,出了那麼大的醜,最後,在那晚偷偷躲起來死掉了……」

「死了?」

「我想也應該死了吧。哪還有臉活下去啊。」

「那很難說。」

「也是啦,對方既然是瘋子,死了也不值得,所以他搞不好還活著。」

「挺有趣的故事。」

「這可不是有不有趣的問題,已經成了全村的笑柄了。唯有當事人,根本上就是瘋子,所以倒是坦然自若——哎呀,如果像您這樣清醒當然是沒問題,但對方可不是正常人,萬一牽扯不清出了什麼事,會很麻煩喔。」

「看來我得小心一點了。哈哈哈哈哈。」(p.77-83)

 

這邊可以清楚理解到,在村人的眼裡,那美極度放蕩,帶有世故氣質,甚至是個瘋子。這樣的流言蜚語其實完全可以視為一種父權式的言語霸凌。村人僅透過自己的眼光去紀錄事件的片段,卻無心深入核心探問。基本上漱石老師筆下的女性,若是表現得比較現代、西式一點,通常都不太會有好的下場,而那美也無懸念地在各個評論中佔盡惡女排行榜的第一名。可是,若用當代的觀點去重新檢視,僅能視為是對於女性的偏見。女性追求教養、追求自由戀愛不過是種理所當然的自我實現,但漱石似乎想利用這個特質去諷刺個人主義的擴張,同時也詆毀了女性。

 

下述為這部小說的經典片段。有許多藝術家甚至就直接把那美這樣定型,也許就是因為如此,那美才會成為大家口中的惡女吧?

 

此刻在我面前娉婷出現的倩影,沒有絲毫遮掩我這凡俗雙眼的東西。(中略)脖頸輕盈地自兩方向內收縮,自然滑落肩頭的線條,豐潤且渾圓地彎曲,一路向下最後應會分為五指吧。隆起的雙乳下方,彷彿暫時退去的水波又圓滑隆起,展現安詳的腹部線條。(中略)輪廓逐漸明朗浮現。只要再踏出一步,好端端的嫦娥恐怕就會可悲地墮落凡塵的剎那間,綠髮如破浪而來的靈龜尾巴興風作浪。白色身影劈開盤旋的煙霧衝上台階。女人尖聲嬌笑的聲音響徹走廊,逐漸遠離安靜的澡堂。我錯愕地吞了一口熱水,就這麼呆立池中。(p.112-113)

 

漱石在此把那美描繪地非常神祕放蕩。似乎在男性面前袒胸露背也絲毫不害臊。美麗的軀體、銀鈴般的笑聲、欲擒故縱的態度,被這些描述層層堆砌的那美形象,只得落得惡女之名。但,女性的身體自主權以及那美當下的真實思維,我們都只能從畫師的眼光建構,但這種回想的再造是否客觀,值得令人思考。這也是我對於漱石比較無法苟同的部分,女性形象建構憑什麼是由男性構築?(明明就是你看得渾然忘我,卻站在受害者的位置是怎樣?)而那美的「惡女」姿態就這樣被定型了,完全沒有轉圜餘地,成為父權社會思維體制下的敵人。

 

以上是用性別的角度俯瞰此篇作品脈絡。下面將會繼續用「人情」、「非人情」的拉扯繼續文本的分析。

 

文明的矛盾,從非人情到人情

——原來老師也愛吃甜食!從甜點和藝術品展現的文明姿態

 

首先為了諷刺西洋文明,漱石特別用甜點歌頌和風。我們可以透過下述內容理解其思維:

 

在所有的糕點中我最喜愛羊羹。並非想吃,而是那種肌理之光滑、細膩,還有在光線照耀下呈現半透明的質感,不管怎麼看都是藝術品。尤其是帶有青色的熬煮方式,宛如玉石與蠟石的混種,光是看著就覺得舒坦。而用青瓷小碟盛裝的青色羊羹,彷彿剛剛從青瓷中誕生般晶瑩剔透,教人忍不住想伸手撫摸。西洋糕點就沒有任何一種可以帶給人如此強烈的快感。奶油的顏色還算有點柔和,卻稍嫌油膩。至於果凍,乍看之下宛如珠寶,卻晃來晃去,沒有羊羹那種分量感。至於用白砂糖和牛奶製作的五重塔,那就更不列入考慮了。(p.65)

 

老師故意不提布丁是什麼意思!(個人喜好可略過哈哈)這個部分可以透過兩個層次來解析。第一個是用視覺來評析東西元素的差異。羊羹的顏色是黛綠偏棕,基本和式的配色,材質看起來肅穆卻光滑,就像日本文化一樣,雖然樸素卻充滿巧思。西洋的甜點就像西洋文明,看起來華麗且張揚。油膩的奶油、光滑的果凍、甜膩的牛奶和白砂糖更不用說了,也許外觀看起來充滿魅力且迷幻,但實際上嚐起來卻也讓人感到口感過度濃郁、負擔太高。第二個層次,漱石老師大概也想提醒當時的日本民眾,西洋式的甜美也許只適合西洋,而那些西洋式的甜美元素是否適合日本人的舌頭和腸胃,都是必須深入思考的課題。

 

接下來是用對於西洋美術的批判,提出西洋式思維太容易拘泥於表面的追求而忘記內在精神的重要性:

 

古希臘的雕刻姑且不論,可我每次觀賞當今法國畫家嘔心瀝血創作的裸體畫,總覺得畫家極力試圖描繪露骨肉體之美的痕跡太明顯,所以過去總是嫌棄那種畫欠缺氣韻,說什麼都無法接受。但我每次只是批判對方低俗,並不知道為何低俗,所以才會不自覺為了尋求解答煩惱到今天吧。如果遮住肉,就會掩藏美妙畫面。可是不遮又顯得猥瑣。當今的裸體畫,不只是將技巧停留在不遮掩的猥瑣,他們似乎覺得光是如實描繪脫下衣服的模樣還不夠,非要把裸體推向衣冠楚楚的世間。他們忘記穿上衣服才是人類的常態,試圖賦予裸體一切全能。本來十分就該足夠,非要使出十二分、十五分,無止盡地企圖強烈描繪出「這就是裸體喔」的感覺。當技巧到達這種極端時,人往往會犯了強迫觀眾的毛病。面對美好的事物,非要處心積慮讓它顯得更美時,美好的事物往往反而會降低它的美感。俗諺有云滿招損謙受益正是這個原因。(p.110-111)

 

漱石對於西洋一切都坦承且求真的思維感到病態。從上篇中可以看到,漱石相當崇尚漢文化田園詩中的隱逸美感,這種隱逸美感影響了漱石追求的「非人情」之美學。後文他也提及,現在連藝伎文化都難逃西方文化浸潤,不管是傳單標語還是藝伎本身,都致力於滿足觀賞者的審美觀,也就是創作者已不再嚴守自身的美學標準和創作精神,一味服膺大眾的喜好,忘記藝術的本質反而投向商業的懷抱;而這也有對資本主義批判的精神,無疑地,資本主義即是西方文化的代表思維。然而當這些守護美感思維的工作者,不論是畫家、藝術家、藝伎乃至剛剛提到的甜點,全都淪為追求表象美感的信仰者,那麼那些內在精神、東方自身的「氣韻文化」,該何以傳承且繼續存續呢?相信這是漱石關心的主軸。

 

 

草枕, 夏目漱石

《草枕》立體書封。大牌出版社提供

 

除此之外,漱石對於漢文化(東方思維的正統及中心地位)的肯定也可以在下方敘述得知:

 

所有的中國器具都很樸拙。怎麼看都是特別有耐心的人種才能發明的東西。看著看著忍不住發呆,這正是可貴之處。日本則是以扒手的態度創作美術品。西洋作品大而細緻,卻總是脫離不了俗氣。(p.114-115)

 

一方面提醒日本不要對於西方文明完全地接受,一方面也提醒日本在學習文化時不要一味的抄襲,應該審慎思考其自身文明特性,同時必須對於外來文化進行過濾才得以去蕪存菁,學習到完全適合自己國家特質的新思維。

 

 

——奔向鄉野的理由:對都市性及文明的批判

 

之前有提到,畫師因為受不了都市生活的才奔向鄉野山林的懷抱。而具體的批判為何?也許我們可以從下述段落略知一二:

 

日本的菫菜彷彿在沉睡。與西方人用來形容它的那句「宛如天外奇想」並不吻合。這麼一想,我頓時駐足。一旦停下腳,可以在原地待到厭煩為止。能夠這樣做的,是幸福的人。如果在東京做出這種舉動,立刻會被電車輾斃。不被電車輾斃也會被警察驅趕。都市就是把安分的老百姓當成乞丐,付給宛如扒手老大的偵探高額月薪的地方。我一屁股坐在如茵綠草之上。若是這裡,就算坐上五、六天不動,也不必擔心有誰抱怨。大自然的可貴就在於此。雖然發生天災時毫不容情也不留戀,但絕對不會露出看人下菜碟的那種輕薄態度。(p.144)

 

這邊肯定「非人情」(=自然)的意圖非常明顯。在自然面前,人是平等的、也是渺小的、更是適合人居的。由「人情」構成的都市,不僅融合著複雜的七情六慾,還有必須配合的、為控制七情六慾而衍生出的禮教。不僅生活環境擁擠、每個人的心靈更是緊密卻疏離,像是夏天空調壞掉的捷運車廂,連體味都沒有隱私。除了對於都市忙碌窒息感的絕望,對於都市的功利主義漱石更是提出了這樣的批判:

 

幾年前我曾來過此第一次。我懶得屈指計算,總之我記得是臘月時節。當時我第一次看到橘子山滿山遍野都是橘子的景色。我問摘橘子的人能否賣一枝給我,對方說要幾顆都沒問題,您直接拿去吧,說完在樹上唱起節奏奇妙的歌謠。在東京,就連橘子皮都得去藥房花錢買。(p.177)

 

在鄉野,人們學習與自然共存,也與彼此分享自然。但在大都市中,所有的買賣都可以換算成金錢,最原始的情感完全變了調。當算計及買賣變成人與人連結唯一的唯一管道,最純粹的關心以及交流反而變得奢侈且昂貴。

 

最後一章,畫師隨著志保田家(那美一家)一同為其家族中唯一的男丁久一送行。「火車」的意象,訴說著漱石對於「文明」的不安以及「戰爭」的聯想——這部小說成書於1905年,正在日俄戰爭之後。

 

火車是最能夠代表二十世紀文明的產物,(中略)再沒有比火車更蔑視個性的東西。文明使盡各種手段,極度發達個性後,又千方百計試圖踐踏這種個性。每人只能分到丁點大的地面,在這塊面積之中隨你是睡是醒,這就是當今文明。(中略)文明賦予個人自由,令其獰猛如老虎後,又把人關進牢籠內,藉以維持天下太平。這種太平並非真正的太平,這和動物園的老虎臥在籠中瞪視觀眾是同樣的太平。只要拔掉一根牢籠的欄杆——世間馬上就會雞飛狗跳。(p.201)

 

漱石尖銳地運用「火車」借代「文明」對於日本社會帶來的不幸,痛訴西方文明擴張帶來的最大迫害——戰爭。在漱石的眼中火車並非單純帶來便利,也是運輸戰爭的加害者。透過志保田一家的對談,我們可以理解對他們而言戰爭是既無奈又必須服從的使命。美其名為「報效國家」、「為國捐軀」,實際上卻是個人及家庭的不幸。同時,漱石也諷刺西方帶來的個人主義,認為這不過是種虛偽的包裝,因為「戰爭」之下沒有人可以繼續恣意地奉行個人主義。(這邊必須提醒,日俄戰爭中日本並不能完全算是受害者,所以有可能是漱石老師一廂情願認為是別人對不起自己的國家。令人擔憂的是,當今許多日本民眾對於近代諸多戰爭的思考,依然停留在日本沒有問題、認為這些戰爭的手段只是基於保護自己國家所執行的必要之惡。→嗯,所以台灣和韓國以及滿州共同經歷的統治時代是我們自己腦補的這樣?)

 

但若忽略當時日本的帝國主義,不得不佩服漱石老師的觀察入微。的確,西方的資本主義看似提供了便利的生活以及公平的市場競爭機制,但事實上一般的庶民還是沒有太多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車廂內部被送運的人們、車站互相道別的人們、前往沙場的士兵、留在原地的家人。他們全非自己人生的主人,能左右他們未來的只有資本的力量以及國家的命令。

 

上述這些西化所帶來的影響,若是只有苦痛和不幸、若是只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日本社會真的有需要如此鍥而不捨追隨「資本主義」、「帝國主義」這些看似帶給他們希望卻又充滿危機的新式思維嗎?也許這就是漱石老師想提出的核心理念吧。

 

 

——結果,還是要回到人情世界啊!主角的心境轉折

 

前面敘述了西洋/都市/文明/「人情」的引進及進步讓人窒息。幾乎是用一種百害而無一利的筆觸來陳述西化帶來的不安。但在這趟旅程中,畫師(漱石)並沒有放棄思考的可能性。雖然,自然及「非人情」讓畫工感受到恬靜且自適的氛圍,也讓他重新認識純粹的美好,但他總認為旅途中的所有美好都不那麼踏實。心裡似乎總少了一些重要的元素,雖然無法用言語表達,但情感的空洞卻老實地反映在下述書寫中,畫師正思索著作畫的主題。

 

但是不脫離人性又要表達超越人性的永恆感並不容易。首先,臉孔就是個問題。即便可以借用那張臉孔,她那種表情也不對。苦痛過強會破壞一切,可是傻乎乎地一派輕鬆更糟。乾脆改用別的臉孔吧?我屈指將能夠想到的臉孔一一算來,但總覺得不理想。好像還是那美小姐的臉孔最合適。但那樣還是少了些什麼。雖然我察覺到少了些東西,卻連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缺少的是什麼。(p.149)

 

畫師努力從作畫的方法尋找真正適合的元素。明明就已經遠離塵囂進入清淨、明明所有原料都已備齊,為什麼還是無法下筆?心中少去的那抹關鍵到底是什麼?畫師左思右想,思考出這樣的結論:

 

想來想去,最後我終於發現答案。在眾多情緒之中,我忘了「憐憫」這個字眼。憐憫是神不懂的情緒,而且是最接近神的凡人之情。那美小姐的表情中絲毫沒有出現這種憐憫。就是那個讓我感到少了什麼。想必唯有在某種衝動下,這種情緒閃現在她眉睫的瞬間,我的畫作才能真正完成。(p.149)

 

這邊的「神」似乎可以解釋成「自然」。方才在前方敘述中我們可以理解漱石對於「非人情」抱持著較為正面的評價。但此處的「憐憫」情緒似乎開啟了轉圜的餘地。凡人所處的塵俗也許充斥著七情六慾以及貪嗔痴慢疑,但這才是最接近人性的情緒。也許「人情」不是那麼周全,但也無法直指其必為缺陷。藝術創作始於人性,為創造共鳴何以脫離「人情」?

 

雖然漱石對於人情世界多所批判,如同卷頭所述:「在人世生活二十年,方知是值得定居的世間。生活二十五年後,才醒悟明暗一如表裡,有光之處必有影。到了三十歲的今天,我是這麼想的。——喜悅深時愁亦深,歡樂多則苦亦多。」(p.7)然而,在歷經了這一趟自我放逐之旅,漱石終於在尾聲尋找出了答案。

 

車掌砰砰砰地用力關緊車門,一邊朝這邊跑來。每關上一扇車門,離去者與送行者的距離便越發遙遠。最後,久一那節車廂的車門也猛然關閉。世界已一分為二。老人不由自主靠近車窗。青年從車窗伸出頭。「小心!要發車囉!」話聲方落,毫無眷戀的鐵皮車已空咚空咚有節奏地啟動。車窗一一經過我們的眼前。久一的臉越來越小,最後的三等車廂經過我面前時,車窗中,又探出一張臉。褪色的褐色呢帽下方,滿臉鬍子的野武士依依不捨地伸出頭。那一瞬間,那美與野武士意外地面對面。鐵皮車空咚空咚奔馳。野武士的臉孔轉瞬消失。那美神色茫然,目送遠去的火車。在她的茫然神色中,不可思議地,浮現了過去從未出現的「憐憫」之情。「就是那個!就是那個!有了妳那個表情就能成為一幅畫了!」我拍著那美的肩膀小聲說。我心中的畫面在這一瞬間完成了。(p.204-205)

 

也許各位會有點詫異,野武士是誰?其實他就是那美的前夫。事實上,那美和前夫並非完全沒有聯絡,也不像村民口中謠傳般勢利。前些段落漱石有提到,那美還是有和前夫聯絡的,甚至是有對前夫傾囊相助的。先前雖然一直塑造那美惡女的形象,但老師最後還是巧妙地透過那美表達「人情」之美最大的展現(終於為那美扳回一城)。在熙來攘往的月台中驀然回首,前去沙場的人以及留在故鄉的人,他們不需要言語,只需一個眼神、一種氛圍就可以傾訴所有情感。然而這種「憐憫」之情是必須透過人與人之間的七情六慾才得以構築的,發生的地點也一定是在「人情」的世界。即便遁入「非人情」的世界當中看似一帖良方,但要成就偉大的藝術,非「人情」世界的憐憫之情,無法得到善終。這也許是漱石希望留給大家的正面思考吧?

 

夏目漱石

位於東京雑司ヶ谷霊園的漱石之墓。Photo source: 朱寧1986 @Wikimedia  CC BY-SA 3.0

 

透過本次專欄的介紹,相信各位讀者多少能夠理解漱石作品的部分思維。漱石並沒有太長壽,但他的作品卻深深影響日本後世的思維。即便有批判、有贊同,但無人能否認其存在的重要性。忙碌的現代生活看似鬱鬱寡歡,但投身自然卻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圓滿。也許人生就像一場百分之八十的催淚電影,大多時候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但也千萬別放棄了那百分之二十的幸福可能。漱石老師的人生哲學帶給讀者許多的啟發及思辨。希望這一趟鄉野之旅也能成為各位讀者的力量。期待每個人都能在這摩肩擦踵的「人情世界」中,找到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勇敢且樂觀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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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尚文
田尚文
田尚文。有人叫田、有人叫田田、也有人叫小田田。無所謂。不知民間疾苦的八年級生。有過幾次文學獎參賽紀錄,但大概沒有慧根和天份,最後都只落得幫助影印店做業績的下場。現役椰林大學研究生,日本近現代文學慢性中毒者,目前潛心研究三島由紀夫。喜歡少女漫畫、尤其是櫻桃小丸子,最喜歡的角色是美環。 情緒化、偽文青、憤世嫉俗。雖然如此,依然害怕孤獨,歡迎寄信給我,讓我們一起用文學消磨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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