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注意到比利時服裝設計,是大一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無意間在西門誠品一樓逛到當時剛引進台灣的W<。標新立異愛打扮的大一新生馬上買了件一隻袖子長、一隻袖子短的針織衫,卻因為這件針織衫讓我差點大一體育被當,體育老師說:「等妳把袖子補起來,我才讓妳考試!」 沒錯,安特衛普六君子是讓我學生時代的叛逆在服裝上找到出口的地方。九〇年代的台灣,是Armani、Ralph Lauren、Donna Karan、Versace等品牌的天下。叛逆又時尚的年輕人會到西門町僅此一家(還是二家?)的二手店找Levi’s 501牛仔褲,買回家還會被大人說:「穿二手的多髒!」也會特別到西門町、東區或天母僅此一家的滑板店買貴森森水貨的DC滑板鞋或Element的板褲,然後大人會說:「褲子為什麼要穿這麼低?褲襠都要掉到膝蓋了!」 色彩豐富、高腰、大墊肩(還有半屏山髮型)黛妃千鳥紋套裝等是八〇年代小時候的回憶,到了九〇年代進入叛逆期,川久保玲等日本設計師還有安特衛普六君子的不對稱、窄肩、無色等讓我勇敢找到自己的穿衣方向,和媽媽姊姊們的年代說再見。 然而那是網路還不發達的年代,比利時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出來的六君子,對我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事物,在台灣很難找到他們的商品。遠企五樓的Joyce可以找到一點Dries Van Noten,不過就一個短短的衣杆,幾乎沒什麼選擇。偶爾遇到一件Ann Demeulemeester領口不對稱的黑色背心,都比印著大大的DKNY或凡賽斯女神頭的T-shirt令我心喜。 後來到法國唸書,看到立足於巴黎的Martin Margiela衣服會在換季打折時下殺到三折、五折,甚至還有品牌私人特賣會,讓我每次打折時都會荷包大失血,就為了那些看不出來牌子又奇奇怪怪的衣服飾品。 喜歡這些比利時服裝設計師的作品,除了是一種對八〇年代的反動與叛逆,還有身為設計人對他們在服裝上呈現的反思和語彙的共鳴。Martin Margiela許多的設計不是穿在身上很美,而是我對他設計的作品有種認同感或會心一笑,因為他用服裝說出了我們這一代人(或這一類人)對服裝的反思和想說的話。 今年在巴黎會有二場Martin Margiela的特展,第一個開展的是在巴黎時尚博物館Palais Galliera的Martin Margiela自1989到2009的服裝秀回顧展。展覽三月三日開幕,我滑雪假期回來後還債式的趕工作進度,卻無論如何都要在開展第一週去看展。 有鑒於巴黎熱門展覽都會人滿為患大排長龍,Martin Margiela的展覽又無法網路訂票,我們只好在博物館開門前就去排隊,想想也是真愛了!(我的真愛不少,都是藝術、設計)原以為會有跟去年Dior展一樣的人潮,沒想到卻是小貓二三隻,看來Martin Margiela至今還是前衛非大眾主流。 Martin Margiela二十年服裝設計的回顧展,由Martin Margiela本人做展覽的藝術總監,因此展場從裡到外都很Margiela(或說Margiela式的美感)。展覽由編年式的方式進行,帶大家一年一年按部就班地認識Martin Margiela的創作歷程,並且在每個年度介紹一件Martin Margiela重要的服裝或飾品。 【靴子Tabi】 與Martin Margiela在1989年第一場服裝秀同時存在的,是貫穿他歷年服裝設計的配件Tabi短靴。Martin Margiela一直想要設計一雙無形的鞋子,就像裸著腳踩在鞋墊與高跟上。在1984年去日本旅行時,他發現了日本工人、園丁等穿的分趾靴,就這樣產生了Tabi短靴的雛形。日後的二十年間,Tabi隨著每季的服裝秀,產生不同的材質與變化。 1989春夏 Martin Margiela的第一場服裝秀在1988年秋天的巴黎舉行,邀請函是用復古的電報發給所有的來賓。秀場在一間可以容納三百個人的咖啡館內,地上鋪著白色的地毯代表伸展台的路線,18分鐘的服裝秀搭配著Rolling Stones、Iggy Pop、Velvet Underground的搖滾樂。受邀而來的前東家Jean Paul Gaultier也坐在木頭的板凳上,那個年代在咖啡館辦服裝秀可是一個很叛逆的表現!模特兒的臉被矇住為了讓大家集中注意力在服裝上面,並在服裝中展現他剪裁的技巧與西裝裁縫的能力。第一次的服裝秀中,Martin Margiela將刺青圖案印在肉色T-shirt上,並在模特兒身上畫上像是被曬過的古銅色肌膚。最後引起大家注意的是短靴Tabi,由模特兒們踩在有紅漆的白地毯上呈現。當時服裝秀結束後,記者採訪Jean Paul Gaultier,他對Martin Margiela的第一場秀讚不絕口,並且預言Martin Margiela將會在未來發光發熱! 【再生服裝】 在第一次的服裝秀隔年,Martin Margiela發表了他第一件原創純手工服裝。這件衣服是由第一次服裝秀(有紅漆)的白色地毯和膠帶做成,也是Martin Margiela品牌日後Artisanale系列,由現有的物件或服裝再創作的鼻祖。 1989-90秋冬 第二次的服裝秀,Martin Margiela在當時每週一發行26萬份的免費刊物Paris Boum Boum上,在賣相機和通水管的廣告間刊登服裝秀的時間地點,然後跟雜誌社訂了150份,用紅筆圈起來後寄給看秀貴賓。秀場在巴黎的一間地下舞廳舉行,因為口耳相傳的關係,擠進了滿滿的人潮。相較於八〇年代流行的大墊肩,Martin Margiela以狹窄的西裝肩寬回應,除了再次展現他西裁的技巧,也表現出他的天份與敏銳度。為了讓衣服看起來不是很新,這一次的所有服裝都在做好後下水清洗,並搭配飾品。從這時起,Martin Margiela因為他的服裝解構,被媒體稱為Jean Paul Gaultier、川久保玲和山本耀司的傳人。 【剪掉的袖子與90】 狹窄的肩線設計是Martin Margiela的設計特色,有些西裝甚至將肩膀與袖子拆解。曾經有一個美國客人穿著一件這樣的Martin Margiela外套去聽歌劇,並將外套寄存在歌劇院的置衣間。等她去拿衣服時,置衣間的服務人員特別跟她道歉說不小心把她的衣服弄破了。其實不懷好意的服務人員是在嘲笑這件衣袖分離的外套,這位女士也馬上反駁說:「這可是巴黎現在最流行的款式!」(跟我被體育老師罵的情況有些相似) 另外為了慶祝來到九〇年代,Martin Margiela讓所有的模特兒都穿上印有、貼有或畫有90這個數字的服裝。 1990春夏 Martin Margiela第三場服裝秀的邀請函,是幼稚園小朋友們的創作。紙箱剪下來的紙板,孩子們在上面畫圖和寫上服裝秀的時裝地點。服裝秀在巴黎第十區的一個廊道舉行,秀場提供紅酒讓大家用白色的塑膠杯飲用,住在廊道附近的孩子們坐在來自世界各地的買家和時尚記者腳邊。正式進入九〇年代,模特兒們用各種方式在身上呈現90這個阿拉伯數字。這一季Martin Margiela用超級市場的塑膠袋做上衣,塑膠袋的提把成為衣服的肩線,並且第一次嘗試將服裝的比例變成百分之二百。 【龐克毛衣】 因為找不到可以打毛衣的職人,Martin Margiela請他母親為他打一件「龐克風格」的毛衣。頗有創意的Margiela媽媽請Margiela爸爸幫她將掃把鋸一鋸,做成了尺寸不一的毛線棒針完成了這件孔洞不一的毛衣。在朋友們的幫忙下,Margiela媽媽最後打了四十多件淺藍色、茜紅色與黑色的毛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