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一直做得很吃力,各方面都很吃力,經營店、整理書、佈置空間、設計動線什麼的,都覺得很困難,經營新書、二手書也是,收書、賣書、實體、網路全部都好難,所以腦海經常浮出自不量力四個字,一開始,我就太看得起自己,關於當一個書店老闆,或擔任書店店長、店員、工讀生什麼的,把「店」這種事想得太簡單,把「書」這樣東西想得太一般,把自己想得太夢幻。 在海島上開一間小書店,說出口就一臉的驕傲,聽的人全投以崇拜眼神。 要的是那個嗎?做著全世界都認為不可思議的事,挑戰了困難的領域的地點,帥氣地甩甩兩袖,清風,用來臭屁。 很吃力,卻裝輕鬆,很多矛盾,卻裝遊刃有餘。 但我還是一直勸別人開書店,或把店開成書店,因為我認為他們比我更合適,他們比我更喜歡閱讀,已經有店在經營,已經租了房子或有自己的房子,有同事夥伴或一大群家人班底,並且有他們的專業,我只是比較會寫東寫西而已,就被當作文青,被說有氣質,從很多人以為我是中文系畢業的可以知道。 其實我是大眾傳播系畢業的,所看過的書比捐書給我的人少很多,只有看電視電影新聞的習慣,沒有閱讀的。 前幾天看到一間書店的徵人文字,最後附上一個註: 「註:喜歡閱讀,有閱讀習慣,絕對是重要條件。」 不知道多少次想過要去書店應徵,覺得書店店員是很棒的工作,前年也曾經真的拜託一個開書店三十年的老闆,讓我當他的短期員工,還好後來是我爽約沒去,不然,半途就會被發現,我肚子裡沒墨水。那老闆看我已經開書店了,沒有對我開應徵條件,如果像這間書店一樣白紙黑字寫出,有閱讀習慣絕對是重要條件的話,我一開始就不敢毛遂自薦。 沒有閱讀習慣的人,究竟憑什麼想當書店店員,莫非知道自己無法當人家書店的員工,所以自己開?是不是太輕視書店這個行業了。 偏偏我的書店不想賣其他東西,認為書店的本質應該是書,希望以賣書為書店收入而非其他,我所追求的本質正是我最不擅長的。 處在極大的矛盾之中,做了一百樣以書店為名的事,卻看不下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