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只有粵語歌曲,因為那整個年代,都是港臺文化在大陸大行其道的時候。感知中,香港又優越於臺灣。粵語歌如改成普通話,既有品味掉一級的感覺。當初其實從小虎隊聽起,真正大愛的是童安格,即被同學拿譚詠麟張國榮過來洗腦。
同學的哥哥更厲害,譚詠麟張國榮都丟在紙箱裡,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真正寶貴的,放在書桌抽屜裡。誰呢,劉以達與夢,劉美君,夏韶聲,薛嶽。從那時候可能就得到一個很壞的教育,就是越小眾越牛逼。後來想,自己與整個時代的流行漸行漸遠,自以為是的誤會為有格調。
粵語歌聽多了,常常聽到身邊的人講吊逼搭舌的所謂廣東話。春晚中也有那種猥瑣瘦小中年一口廣普的南方大款形象。
早年間去廣州,住在三元里的城中村裡,聽著紅線女的粵曲入眠,居然似曾相識,有種回到童年的奇妙感受,話說我一土生土長的蘇北孩子,竟把他鄉當故鄉。
早年間最不能接受的是台語歌,感覺俗不可耐。然而陳明章改變了這種感覺。當然,仔細想想,最早聽的有感覺,其實是那張淡水到金門,兩個民謠歌者,盲人,一時間忘了名字。對於盲歌者的悲苦想像,直到遇到周雲蓬。
那時候,台語歌也有流行。比如鳳飛飛鄧麗君江蕙包括愛拼才會贏之類,在底層的大街小巷氾濫,造成我對台語歌厭惡怕也原因與此。(畢竟不是剛開放那會聽鄧麗君這一代成長。對鄧麗君的好感,居然原自於一群大陸搖滾樂隊對鄧麗君的翻唱——《告別的搖滾》。)
侯孝賢的《戀戀風塵》,能記住的便是陳明章吉他那種簡約的配樂。本是小兒女臨別的悵然若失,被音樂刻畫入成長至今所有的神傷之中。據說侯孝賢讓陳明章用吉他了若干的旋律,選取很少的一段做電影的配樂。沉悶的電影頓時神采起來。錄音帶據說當年不慎丟失,好多年後意外找到,發了電影原音碟。我失眠的時候,靠她治癒。
最早聽的是陳明章《下午的一齣戲》。娓娓道來的彈唱,發現原來台語唱出生活的細碎如此美好。那會其實不知道陳是誰。實在要問,回答,可能是陳明真她哥。
台語歌有種鄉土的味道,個人感覺,當然陳明章最正。話說所有的方言歌都有鄉土味。準確的說,西南的味道最好,腰樂隊,胡嗎個,冬子……聽不懂所以倍感濃郁。西北或者東北,接近普通話,有做戲感。野孩子樂隊,唱黃河謠,氣勢磅礴,高亢激昂。容易把我的小情調給震碎。
後來聽伍佰陳升羅大佑都唱台語。還是覺得和陳明章難以比肩。其中最煩伍佰,煩的是唱歌帶哭腔。蘇北地方戲叫做淮劇,便是災後難民乞討時候唱的調調演變而來。為了表現悲苦 自然大量哭腔,小時候耳聞目睹,形成對於哭腔生理反感。伍佰老師一臉正義凜然相。後來演了一個爛片《奇門遁甲》,總結得這片子中的某人怎麼氣質如此相像伍佰。後來一看,還真就是他。心生不屑。劉以達以他一成不變的木訥表情演好多爛片。但每回都按捺不住要笑。大陸的作家,脫口秀明星李誕說最高理想,是人一見他就笑。我看劉以達的演唱會,總覺得間奏他會來一段“棟篤笑”。他不成功誰成功。
台語不比粵語,粵語因為小時候流行,非常有都市感。在廣州看當年大紅的男親女愛。黃子華鄭裕玲主演。笑到不能自已。聽到原味粵語其實非常生活化。比普通話版好笑多了。普通話切割掉那些閒話中的細細碎碎,表達更精確,但也更生硬。
至於粵語歌愛的其實是周啟生那種,帶著電子節奏,迷幻迷離。也愛早期的Beyond樂隊,無休無止的漫長solo,黑暗空曠的電聲前奏。黃家駒細長顫抖的聲音。那是真實味道的無盡空虛啊。
——在臉書上一段段的寫,顏擇雅老師批評指正:
……台灣最普及的台語歌是鳳飛飛鄧麗君唱過的那些,創作於日治時代最後20年。拚才會贏已經是90年代了。我所謂鳳鄧唱的那些,是 "月夜愁","補破網"那些,美歐正大蕭條但臺北歌舞昇平,唱片業濫觴,我覺得歌詞典雅不輸同時期上海流行歌曲。
倒不是日本歌謠影響。台灣在日治時代有漢文熱,漢詩熱,即使上日本學校的知識分子亦熱衷讀四書與唐詩宋詞。因此30年代臺語歌詞較受中國詩詞影響。台灣歌謠開始日本化其實是日本人離開後。(原文有刪減)
——顏老師是我的偶像,畢竟知性和理性才是人最美好的價值。所以她的批評指正,我當然要貼出來賣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