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滿十八歲的一刻,一口氣買了一包香煙和一本《花花公子》的Lady Bird,除了反叛,她其實脆弱和迷茫。
美國電影最常將重點放在個人思想、風格、出眾上,在荷李活電影中,獨特而反叛就是「酷」,承認自己的「根」則是可恥的,但Lady Bird卻讓我們反思這種一味追求「自己」和「成為異數(Outliers)」的弊病,並且告訴我們「個人主義和家庭歷史不一定對立」。
I want to go where culture is, like New York.
——Lady Bird
(我想去文化的所在地,像紐約。)
Lady Bird對於自己生活和成長的地方,都有種不屑的態度,因為她認為「文化」定不能存在於日常生活,其實不然。
而她的小反叛是每天上映的戲碼,在天主教中學的彌撒,她總不會專心聆聽,反而會拿著一本「課外書」或望天打卦,任何關於學校的儀式、規則對她來說都「不酷」,而她則通過吸引別人注意力,來證明自己很酷,例如在告示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淑女鳥」,字下加上兩行橫線、偷了數學科老師的文件,以便將自己的成績改成合格、而且在修女的車上貼上「嫁了給耶穌」的字眼,諷刺修女的虔誠,語不驚人誓不休。
是否每個希望自己成為「某個人(Somebody)」的女孩子,在求學時期都會這樣做呢?筆者看到Lady Bird,會心微笑,她令人想起那個「渴望成為獨特的人」而做傻事的自己。
在學校、家庭中,她總是無法融入任何「一種人」的分類中,她不是成績最好的,不是最富有的Kyle,不是最守規矩的Julie,不是最漂亮的Jenner,也不是話劇班裡面的Danny,她只是一個比任何人都要直接和猛烈的人,她對生活有強烈的慾望,不管談戀愛還是追求大學學位,她都奮不顧身;對於她認為「不酷」而且「老土」的「反墮胎講座」,她是唯一一個出面質疑講者的聽眾。
希望自己成為獨特而有成就的人,除了任性和一味的反叛是不足夠的,個人的「風骨」和「原則」,是要通過承認自己的「根」和「歷史」、了解自己而得到的。她一直否認自己對於Sacramento的熱愛,一直視這個天主教州份和自己拮据的家庭為人生污點,企圖與其割裂。在修女看完她筆下的Sacramento文章,修女Sarah-Joan的一句話,則暴露了Lady Bird對於這個地方的「愛」,她也不得不承認其實自己是愛自己的成長環境的,儘管不酷,但也是孕育了她的「舞台」。
LADY BIRD: Sure, I guess I pay attention.(我只是有留心觀察。)
SISTER SARAH-JOAN: Don’t you think maybe they are the same thing? Love and attention?(你不認為愛和專注也許是同一件事嗎?)
由起初以自己失業的父親、普通的家庭為恥,鄙視一切常規和普通 、以為天主教就是「敵人」,和處處強調自己的名字是「Lady Bird」而不是Christine的她,最後一次的反叛,是在滿十八歲的一刻,一口氣買了一包香煙、一本《花花公子》等等成年人才可以買的東西。 在升上大學後,她不再以Lady Bird來稱呼自己。
COLLEGE BOY : What’s your name?
LADY BIRD :(considering) Christine.
My name is Christine.
LADY BIRD: Hey. Do you believe in God?
(你相信上帝嗎?)
COLLEGE BOY : No.
(不相信。)
LADY BIRD :Why not?
(為何不?)
COLLEGE BOY :Because it’s ridiculous.
(因為很荒謬。)
在一個關於上帝的對話中,我們看到其實很多人都不相信上帝,但不代表那一定是一種「反叛」,或者「為了反叛而反叛」也是另一種「常規」。於是Christine明白了:她不需要做奇特的事情、改奇怪的名字來成為「最特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