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中國電影有種洗練的感覺。不論是文藝類或狗血類,角色的個性與脾氣,或是台詞、演技,總是犀利暢快,不拖泥帶水。《七月與安生》就是如此,節奏明朗,劇情發展一度是熟悉的走向,我會想到《女朋友男朋友》,也會想到《愛》,而這部電影最厲害的是即使建立在典型的「明愛暗戀」結構上,它還是能有一套意想不到的發展。
電影用網路小說來交代七月與安生的故事,我就像是這部小說的讀者,也是這部電影的觀眾,看完類似劇中劇的電影,只能說作者七月與編劇都非常會說故事。
七月內斂似水,安生不羈如火,她們共生,但遇上家明便無法相容。七月乖巧守己,一生就照著計畫走;安生自由大膽,很早就認清自己該四海為家,二十七歲即可死去。這是我這個觀眾對她們的第一印象。
她們相信「踩住對方的影子,對方就離不開了」,十三年的歲月裡,友情分分合合,但其實她們早就已經踩住彼此的影子,對七月來說,安生的離開會讓自己的平淡與無趣裸露出來;對安生而言,自己一直走在前方、表現的果敢瀟灑,只是因為如果不這樣,她就一無所有了。兩人都是藉著對方,讓自己的缺口圓滿。
家明的出現,確實讓兩人友情變質,但我將這解讀成終於明白自己的本質。七月是水,所以比自己想像的更適應流浪的生活,原來自己早就渴望自由了;而安生的熱情是火,但她的燃燒無法太遠,終究最需要的是一個家。
另一個領悟是,能改變女人友情的往往是男人,但女人一旦放下了和好了,友情會昇華到一個無法撼動的層次,而這個重修舊好的方法是男人一輩子也無法了解的。
最後只活到二十七歲的人是七月,安生以七月為筆名寫下兩人的故事,我覺得那是她對七月最後的守護,即使到後來分辨不太出來從哪開始是虛構的,但她寫出最適合這份友情的結局,讓七月在自己的生命裡永遠美好。我想,故事後段的七月與安生說不定是同一個人,或者該說兩個角色抱持的是同一種心態——希望彼此都好,所以誰是誰無所謂了,她們確實互為彼此的影子,互相為彼此幸福,這樣就夠了吧。
七月對家明說,她和安生之間的友情,是一次被選擇的結果。是被十三歲時,從安生身上跑到七月那的松鼠選擇?或是七月在家明與安生之間做出的選擇?或是在廟裡時,三個人的選擇?也可能是安生選擇寫下這個故事,在我們面前呈現這段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