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越南時,從鄰近雲南的山城沙壩要回河內搭的是可以平躺的夜臥巴士,這幾年在東南亞的旅行,很常坐到這種橫列三排的上下舖夜巴,舒服是說不上,但是常在夜裡睡的迷迷糊糊之際,就已經從一個城市被移動到另一個陌生城市,倒是有些莫名的旅行滋味。
旅行時最怕天未亮時抵達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因為那時揹著大背包,不知是在東南西北的你就像是行動提款機般的肥羊,為了自身安全,也只能任那些在車站守候已久的掮客們宰割,所以我一向謹守不在夜裡到站的原則。
但,旅行總是偶爾有些意外,那天往河內的夜巴,居然提前一個多小時抵達,於是凌晨五點多,我在睡夢中被喚醒,然後精神渙散地在黑夜裡自己揹著背包,站在離河內市區好幾公里外的公車總站,不知所措。
當全巴士的旅人都散去,那些本來纏著歐美遊客的摩托計程車司機開始包圍著我,一打開手機定位,驚覺我怎會沒問清楚夜巴的下車地點就訂了車票呢?
知道此時大勢已去,找了一個會講英文的年輕司機問價錢,果然幾公里的路程他開了個天價,一陣起床氣感到煩燥只想甩開那些人往大馬路上走,但此時夜裡的河內並不屬於旅人,越走越心慌,一台計程車緊跟不放,說還很遠你走不到的,我繼續悶著頭往前走。
然後,一個感覺怯生生的中年大叔穿著摩托計程車的制服從角落走出來,用不靈光的英文問我要去哪?要搭車嗎?不知怎麼,以旅人的直覺,我想相信這個人,然後緊跟一旁的計程車司機幫我和大叔溝通,談了個不滿意但還能接受的價錢,我戴上安全帽就上車了,其實搭上摩托計程車,行駛在我全然陌生的黑夜城市裡,感覺像做了件危險的事,但因為大叔的眼神和敦厚的笑容,心裡並不怎麼擔心。
大叔以平穩的速度騎著車,在河內巷子裡鑽來鑽去,我不斷想著,感謝還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我要怎麼走進市區才好。天漸漸亮了,河內也開始醒過來,做生意的人推著餐車出來,晨跑運動的人也出現了,但大叔開始找不到我預訂的民宿,在巷子裡不斷繞圈圈,他停下車著急著問路人,我坐在後座看著他們對話,為了幫我找到民宿他們比手畫腳地討論著,居然有種被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好好照顧了的溫暖。
後來我只得拿出手機導航,發現民宿就在另一邊的巷子,我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說我可以自己走過去就好,我拿了錢給他說了謝謝,他還是一臉擔心。
謝謝你,河內的摩托計程車大叔,謝謝你讓我知道,好好地去相信直覺就有機會發生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