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的武器呢?我們武器是知識、觀察、耐心和時間、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我們的武器永遠會戰勝。』(燕子男),安娜無法確定這段話的意思,但聽起來好有智慧,所以她點點頭。」
那幾年的時間裡,燕子男儼然就是沒有名字的安娜的替代「父親」,直到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他………
網路上介紹,【安娜與燕子人】的作者加夫利爾‧薩維特(Gavriel Savit),「從來沒有把寫作當成人生目標」。對他來說,寫出這本小說也許是一個人生中的美麗意外;對讀者來說,對故事裡那很壞的年代加深了傷感,如果你對西方戰爭史有點底,在德國進入波蘭時,小安娜的遭遇可能不是唯一的不幸,如果你跟我一樣對西方歷史不敏感,那麼讀起來,有個人陪小安娜躲過不少時代的傷害也許是幸運的。
【安娜與燕子人】是個小女孩和一個沒有名字的男人,在戰火逼近中用最僅用的「單純」互相扶持的故事,情節安排裡的某段日子還是「三個人」在一起的患難時光。當時,能活下來是一種「奇蹟」,除了奇蹟,不允許奢望其他。「安娜的父親沒有傳給女兒一個會限定她的特定語言,而是給予他自己所知的廣泛語言,然後說:『從中選擇,為自己創造新的。』」當我讀到這一句,我白目的認定,作者為小安娜的「適應未來」早有了像父親般期許孩子平安的設定。
小安娜只記得父親總愛跟她說話,她也相信,父親最喜歡跟她說話。是語言學教授的父親每周七天跟小女兒用不同的語言交談,她也學得很好,除了波蘭語,有多少語言,安娜就有多少名字。小說的開始是1939 「一群叫德國人的人,進入了一個叫波蘭的國家」接管了安娜住的城市。儘管「安娜的父親努力讓她遠離城裡正在發生的事,但戰爭終歸是戰爭。」父親總讓她讀故事書,至少她感受得到童話裡還有溫馨。那一年,安娜7歲,爸爸出門前將她寄託在朋友家,她不知道但讀者清楚,安娜的父親被迫參加一場無法回家的座談會,甚至後來失去性命。父親的朋友卻要她回家等爸爸。
「他卻沒有回來」,而且他出門時把屋子鎖上了…
在徬徨無助的街上,安娜碰上一位跟爸爸一樣能講著各種不同語言的高瘦男人,「妳沒事吧?」,她忍不住的眼淚讓這男人發出哨音招來燕子逗她開心。眼前的男人為了她去要了一塊餅乾,然後消失在前頭,「這是個不見得會說出他的用意或感受的男人。」早熟的小安娜如此判斷。
「不要讓人看見。」高個子是這麼說的:「越久越好。」安娜暗自微笑「我來了」,她做好了決定跟上他。
小安娜被塑造成懂得察言觀色的敏感小女孩,她領悟如何不受人注意,而且能遠遠跟著高個子走,出了城…「聽我說,如果說妳不能肯定自己有好的東西或欣慰的東西可以依賴,那麼妳就必須認為妳沒有那些東西。..現在不是懷抱希望的時候。」高個子似乎沒有打算讓她跟著,他難得的笑容卻讓她相信自己直覺,何況,她一無所有的驚慌。「她見過他睡覺,她聽過他發笑,她甚至沒名其妙喜歡他這個人了。他對她說出無人膽敢跟她說的事實,即使那些事實很傷人。」
只要答應高個子兩件事,她就能跟他走。一是靜悄悄的跟著,不要問;一是只能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提出問題。「名字是讓別人找到我們的方法。」燕子男的第一課,「被找到等於永遠離開。」
「你願意把妳的名字交給我嗎?.......妳還是可以找到它,但有人喊這名字或問妳叫什麼,妳一定要記住:安娜不是妳的名字。」我也會有閱讀的直覺,這招是高個子想「保護」安娜。也許,他清楚安娜父親不回來的原因。他用來交換她的名字的他的名字是「燕子男」。安娜只要交出「安娜」,她可以使用任何她喜歡的新名字,「燕子男」就是她新名字的「爸爸」。讀外國小說,有時就是文字遊戲拐彎抹角,即使是中文翻譯。先提醒讀者,小說【安娜與燕子人】的深度會讓人不捨和靜思,不夠幽默也不能幽默,終究是時代悲劇下很多心痛之一,我讀得很慢。
當然,小說前半段的「鋪梗」還是有點意思。燕子男隨身的「醫生包」和每天必須「吃藥」,都讓讀者想像情節的轉變。作者形容包裡的東西時,是第一次讓讀者了解這個男人的細心和擔憂,他也擁有很多秘密,一有時間,他會用盡全力「解釋」目前的危險,用一種不想嚇到小女孩卻能讓她記住的舉例….「我正在教妳一種全新的語言,我的語言叫『路語』」;他用動物,狼和熊來代表侵入的敵人,如果狼和熊為所欲為,沒有鳥能夠飛翔歌唱了,「鳥」可能是像小安娜這樣,「現在妳的第一步,就是小心安全,保住性命。」
燕子男教小安娜的目標很簡單:「保住性命,不計代價地避免被人發現。」他帶著她越走越遠,經過了冬天春天,看得越來越多,應該說她一個人孤單面對「立刻就會死」的驚嚇不足為奇後還是很害怕,拿著槍的熊或狼有時很靠近…小安娜終於知道像「堅果」的東西是要做甚麼?放在手中冰涼的銀色小原柱,以前看見它們時還有淡淡的煙味………
「世界可能存在不可能的事。讓她活到現在的不是那些規矩----是燕子男。」
親吻著像步槍般的單簧管猶太男人赫修爾先生的「加入」也是燕子男的讓步。他的笑讓小安娜放心不下,為了找他,小安娜迷路了。燕子男嘴裡說著,選擇找「其他人赫修爾」就等於選擇離開他,卻還是將猶太人帶回來。我以為第2次要了解燕子男,就從跟他有天南地北差異的赫修爾「比較」而來。喜歡音樂的猶太男子帶給小安娜不同的樂趣,跟被燕子男一直以來要求安靜的方式不同,表面上,兩個男人不曾變成好朋友,深層裡兩個男人都「愛」安娜。三人行的日子裡(希特勒開始侵略蘇聯),他們就在戰場的第一線上,兩個男人沒有停止過爭執,為了活著得吃東西,從每一個倒下來的士兵口袋或背包裡找到口糧……..小安娜漸漸習慣了看見死亡,甚至習慣「到死亡之間收割」。
戰爭下的存活是悲慘的,有很多不得不因「保護」自己或自己所珍惜的人「必須」走的險招。燕子男的「動手」,猶太男的「意外」,安娜的「長大」,都無能為力讓之停止。前頭說的,交出名字的小安娜是燕子男的保護,那燕子男的名字呢?她和他又開始兩個人相伴的路,藥吃完的同時,長大的安娜發現燕子男成了一個陌生的魔王。現在,讓兩個人必須活下去的任務,落在長大的安娜身上了……..
安娜習慣安靜。「教授,你為何到這裡來?」她不會記住他的名字;「交換條件」,她沒有問答案;「我稍後去找妳」,文字裡沒有寫出她會等待。【安娜與燕子人】,作者文筆淺顯易懂,裡頭的深意絕不單純,如此提材換個時空背景,也適用於東方戰爭的陰霾下,偏偏沒甚麼道理或真理可言,表達著那段混戰嗜血年代存在殘酷,未來存在空白,有很多小安娜只能默默接受,繼續往前走。就算迷路,也比靜止不動被找到的好。是你活在那時候,你該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