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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與前男友見面後,腦裡總有一股聲音想說話,關於已經消失的少女時的我的回音不斷地繞至遠方那條從龜山騎往泰山路上的山林,又繞回我的身體裡,關於性,或關於愛,卡在咽喉。手中端著張亦絢的《性意思史》看了第一章,喉頭與眼頭似乎都卡著一點說不出來的語言,帶點害怕的猶豫著是不是要繼續往下看。尤其在序裡的提到的《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我從來不敢想像我能夠翻閱並往裡頭上看一眼。
我想是我消失的少女肉體還遺留了一點意識在腦袋裡。忘了是誰在哪本書裡提過了一個老婦為了清理自己不敢碰觸的記憶,在失意前開始不斷的向他人提起從前的自己。啊,我想起來,是最近正在閱讀的《苦雨之地》。可能是少女的我的意識正在告訴我,我該讓她離開了,才不斷地從記憶的谷底發出回音。
少女的我的記憶是片段的。我想在我直接的硬生生地,將我與前任之間的關係像折斷透明晶瑩的壓克力棒一樣「啪」一聲發出巨大聲響時,記憶也像貓科動物撕扯獵物一般,毫不不留情的將一塊肉扯開了。記憶在兩年來的第一次二十分鐘的見面後被輕輕的觸發,然後日常中的細碎裡,一波波的片段蜂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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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看牙科,順便詢問顳顎關節的治療。我一直都有顳顎關節容易移位的問題(就是下巴脫臼),打哈欠時嘴不能張太開。曾經因為洗澡時用強力水柱沖嘴巴,洗完澡後嘴巴合不起來,張的嘴戴口罩騎車衝進急診。向魁描述時時,總是模模糊糊的想不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顳顎關節問題。腦中浮現的記憶總是隔著一層霧,霧裡我坐在書桌前的日光燈管下,上下顎緊咬著牙讀書。直到晚上讀到一則新聞,一名四十幾歲的女人因為童年被稱謂為父親的男人長年性虐待,分裂出2500個人格。女人身體多處因虐待直至年長仍帶著慢性的傷,包含下巴。忽然我感受到口裡出現陰莖的形狀,一隻手按著我的後腦勺,陰莖撐著我的嘴,龜頭抵住我的喉嚨。那是戀愛時少女的我的記憶,我被少女的意識附上了身體。少女當時高中時期,還不諳性,好不容易找到生命中能攀附的樹,為了能夠緊緊纏住,即使下顎已感覺到痠痛,那個拼命為對方口交的我也不敢停下來。在前進的時空中逝去的少女藉著我坐在辦公桌前身體,將記憶重演一次。當停下口交動作時,少女突然慌張發現嘴巴合不攏而強行闔上嘴巴時,左邊臉頰關節發出劇烈骨頭撞擊的聲音,像是直接從我的左耳耳鼓裡發出聲來。只是這次少女在離開我的腦袋前,替當時沒有勇氣不取悅愛人的我,讓自己的嘴從陰莖離開。
身體回想起這個記憶僅僅只是瞬間,意識還沒跟上,我在辦公桌前花了三秒才撥開腦裡迷霧,想起這不是我人生第一次顳顎關節脫臼的現場。我第一次顳顎關節脫臼在國中時,因為體型,在廁所裡的某次無限輪迴晚餐催吐時光裡。
都與性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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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任分手後隔了很久,我才發現分手的核心其實是想與某部分的自己斷裂。突然發現過去的自己其實就是囚禁自己的鳥籠,所以要告別的是那個愛著對方的自己,而不是當時的愛人。分手那天,他問我為什麼要哭得好像是他向我提分手。我想是因為我真正要離開的是愛他的那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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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身為現任男友的魁我感到很抱歉,我想跟現在的我交往是辛苦的。我因為不想再讓自己感到受傷,而總是試圖在關係裡的互動掙脫出另一種方式,而他也不過是依照這世界教他方法在和我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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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那天在前任面前,感受到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