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很喜歡光復前後的台灣,有著舊時代濃厚情感的韻味,我想………應該是受到家母的影響吧 。
母親是家中最小的女兒,跟大哥相差十八九歲,雖然是最小的掌上明珠,在人口衆多食指浩繁的家庭中,也得在天還沒亮就起床,餵完家中飼養的家禽家畜後,還得去河邊撈些小魚小蝦,給一大家子的早餐中加菜。
七歲大的她,腳下墊著板凳,才能拿著勺子在爐火鼎盛的灶鍋裡,為家人煮早餐,在用完飯後才能背著書包上學。
受日式教育的父親,雖然是中醫,也曾跟著老蔣到中國打仗,卻不懂人心險惡,跟妻子爭吵時,便操著滿口的日語,只為了不想讓小孩聽懂。寫藥書時,不懂的中文字,還會問平日幫忙採藥跟整理的小女兒,噢………我忘了提了,我媽的外婆是一句中文跟台語都不會的日本人。
我還有印象外公家是標準的日式建築,小時候有長些疔瘡,外公就會拿看起來,跟瀝青沒兩樣的膏藥,經火烤後貼在患者,沒兩天……疔瘡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還有一種紅紅的藥粉,不是服用,而是由他人用吸管吹入喉嚨,一樣……兩天喉嚨痛就好,神奇的很~
看到這裡………有沒有覺得很神奇!?好了﹏把你的嘴巴合起來。
位於台中原豐火車站附件的老警局,有著舊時光濃濃的色調。
母親與外公父女情深,每當母親指著田野中陌生植物,如數家珍的告訴我,這“咸豐草”吃什麼的、這“小金英”又是吃什麼的、長的又高又壯的“五爪金英”是運用在外敷跟內用的什麼上、醡漿草搗碎後放在牙齦邊又能治什麼…………在母親迷濛的眼神裡,讀到她對外公滿滿的敬畏與懷念;此時,我會笑著指著另一株植物,問她藥名跟功效,卻不曾戳破她對父親的思念。
每當看到日據時代的建築物跟物品,腦海中總會浮出母親口中,那段屬於她與父親泛黃斑駁的舊時光。
或許,這是我對藥草植物格外感興趣,及當初為什麼要學日文,所深埋在內心的種子萌芽吧。這……是一種父傳子、母傳女的情感傳承吧。
至始至終,我都是外公的孫女,母親的女兒,血緣裡的基因是騙不了人的。
2014/12/7 刊載於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