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虎倀
南陽郊野的虎患消息傳到宛城,人心惶惶,南陽已近百年不見野虎蹤影,結果一來就是非常之物,據傳那虎大如馬車,人人都道是將成妖的大凶獸,怕有近百歲之壽,本生於北方,卻為避戰亂而南來。
此時,宛城上下都尚未得知猛虎己被討伐,更不知其魂魄就在自己身邊,大搖大擺地穿街過巷。
老虎雖為野獸,卻也稍通人性,但卻非仁愛方面,牠明白人畏其威,所以一直以來都有恃無恐,直至近來,這匹大凶獸接連遭受打擊,方知自己雖為百獸之王,卻還是天外有天。這接連的打擊,一次是來自錦帆賊甘寧那百步穿揚的利箭,雖然奪了猛虎之命,但畢竟是依靠兵器,所以猛虎頗為不屑。
然而,另一次打擊卻非同小可,牠竟被人類徒手擊倒,雖說對方是魂魄,但自己也是已逝之身,即雙方條件均等,但牠卻慘敗了。牠本以為魂魄的生涯也到此為此,卻沒想到對方非但沒下殺手,反倒和牠這手下敗將談條件,要牠當自己的虎倀,就是為虎作倀所指的,為惡虎當幫凶的倀,只不過這回卻是倒了過來,由惡虎來為人當倀而已。
而擊敗牠之人,正悠閒地趴在其厚實的虎背上,看著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臉頰上有道箭疤。他生前姓孫名策字伯符,死後自號為符,是名資歷尚淺的無常,正在享受難得的假期。
符這趟出行的目的地,是曾經的帝都洛陽,雖然早被奸臣董卓一把火燒成廢墟,連凶手董卓本人也早已身亡,但符還是想去看看,若無他期待之物,才再決定是改道西行往長安,還是東去許昌。
「沒想到追不上那匹馬魂,反倒遇上你這虎魄,真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符一邊用臉磨著老虎背上那柔軟的毛,一邊說道,而那老虎也像回應一般,低鳴示意。
「沒想到你一隻大貓,竟能聽懂人語。」符說道:「不過早前,我也曾遇過一隻會人言的怪鳥鸚鵡,或許在魂魄的世界,這只是常事。」
「說來都怪于吉老頭愛賣關子,總不願一次過說清楚靈界的事,結果來不及慢慢說,就被封印成灰鴉,讓我現在糊里糊塗的,甚麼都不懂。」符一邊抱怨,一邊仰望天際,似在等待甚麼:「唉,于吉老頭還沒回來嗎…不知這次靈巫的回信會寫些什麼?我可要告訴他收服了猛虎一事,嚇他一跳。」
說著說著,符坐了起身,對著老虎說:「總是老虎老虎的喊你,有點不便,要不幫你改個名號?」
沒想到老虎竟然提高了聲調來回應,似乎頗為高興。
「哈,那喚你做什麼好?」符端詳著老虎說道:「老虎額上都有個王字,就喚你做老王,如何?」
老王失望地垂頭。
「也對,舉凡老虎額上都有個王字,不夠獨特。」符再細想:「那…就用你獨一無二的特徵來作名號如何?」
老虎興奮地輕叫了一聲,尾巴也豎得直直的。
「你最大特徵是體型…那喚作肥大如何?」符奸笑地說著,惹得老虎悲憤地哀號。
「好啦,不逗你玩了,讓我再想想…」符的腦袋飛快地思考著:「老虎、虎…虎虎生威?叫生威?嗯…不好。虎、虎、虎…如虎添翼…?啊!」
符靈光一閃:「就喚你作翊,如何?不是羽異的翼,而是立羽的翊,翊,飛貌,就是飛的樣子。」
翊用上顎頂著下唇,發出噴氣之聲,似乎是相當滿意。
「喜歡就好,這可是和我關係最好的弟弟之名呢。」符說畢,若有所思地回頭望向東南方,待他回首過來,翊正好步出宛城北門,再向北行數日,就是洛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