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 十一

可是，有時候，不經意之間，會有一種浮現的靈感，像是驅動引擎的油，慢慢的、緩緩的帶領我進入一個全新的思考意境；那似乎全因小時候的閱讀的關係，會在無意識中與現在的我緊緊相連，在某個關鍵時刻，以一種物語的方式重現；圖書館裡的氣味、空氣、光線，桌椅的木頭紋路、窗緣的樹葉、遠處的山景……。小時候住的地方靠近山區，或者說是近郊，所以附近儘是青草和綠葉，環顧四周，會發現水氣濃重的陰天裡，當天空突然轉晴時，山的景色特別美麗，像透了光的鑽石一樣，發出光輝、絢麗的色彩，我站在溜滑梯旁，有時會在樹下，學校的側門或閉鎖、或敞開，但是，來往於圖書館和家裡之間的小路是暢通的，我時常遊走於其間，會趁著下雨的時候在圖書館裡躲雨，閱讀手上的書，而聖經的故事，就在裡頭。

說起來，我已很久沒回去，那個靠近山區，可以說有山有水的城鎮（跟我現在居住的地方有些類似）；我想起那裏的便當的香氣，雜貨店裡的餅乾樸素的模樣，被裝在瓶子裡的果汁，還有滿滿一排的碗裝泡麵……；小時候的世界很小，不過就幾十公尺的距離，我常常在途中停留、玩耍，順便觀察風景，偶爾會遇到一些附近學校（國高中生）的學生翻牆蹺課的情景，那時的我不懂，為何他們的神情如此愉快、喜悅，有種無法抑止的興奮和期待；他們的書包上都有滿滿的塗鴉，揶揄式的笑聲，常常徘徊在他們遠去的背影中，讓我覺得格外孤獨。

圖書館裡，二樓跟三樓的窗戶可以看見底下的庭園（或者說是小花園），再上去的四樓，則可以遠望附近的山巒，因為沒有被大樓遮蔽的關係，可以一覽無遺；山與山之間連綿起伏的姿態，以前的我時常定睛注視著，久久不能移開：山的綠色背景上有些許小小白點，以起伏的形式移動著，那是遷移至此的飛鳥，一群群往更遠的山飛去，然後消失在我的視線彼端；我常想，如果能飛，像鳥一般，或許我會飛離這個地方，前往一個新的棲息地，那是我小時候的夢想。

聖經故事、圖書館、雜貨店、通往側門的小路、公園、附近的學校……，這幾片拼圖構成我童年的微小足跡；回神過來時，銀色的光撒落，遍佈在桌沿上，小小的桌子因在窗邊而被夏日陽光照遍，我手上的筆停在剛剛落下的句子前，只差一個句點。我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今天的進度雖有些落後，但再繼續下去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便收拾了一下筆和稿紙，打算晚上回來時再繼續補完未完的進度。這樣不太有效率的方法雖然看似不太行，但有時晚上寫稿的效率卻比中午還好；我拿起包包，檢查一下裡面的錢包，換了身打工時常穿的輕便衣服，拿起鑰匙，往樓梯下的玄關走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