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倒過來再倒回去,小孩手裡一直拿著這沙漏不放,老伯伯看見這孩子不自覺就笑了起來,護士上前問了老伯伯,「伯伯你在笑什麼呢?」伯伯什麼都沒說,緩慢地走在長廊上,太陽從左邊照射進來,伯伯的背影像發了光似的,真慈祥真溫煦。
H 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真不好意思打斷H的長篇大論,我兩隻胳膊伸的長長的,然後撐起腰桿,拖著腮幫子兩眼向外頭放空,落地窗外有個清道夫行動緩慢且遲疑,感覺有什麼病痛在折磨他似的,臉部表情還時不時露出一點哀痛的樣子,看他彎腰清理道路的樣子,不免讓人心疼。
生活不就是如此,看似事不關己的事情,其實與我們的生活緊密相連著,因為我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因為我們都會被愛情螫傷,更因為我們愛著這片土壤,所以不忍心讓烏漆墨黑的汙染遮蔽了溫煦與慈祥。
清道夫正在我們面前清掃著枯枝落葉,我雙眼直瞪著他那小小的掃把與畚箕,看他如何把一大把一大把落葉掃進畚箕裡,當我看得入迷時,他敲敲我們的玻璃窗請我與H出去一下,心頭想,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拍拍H的肩膀跟他說,外面的清道夫找我們過去幫忙一下,H不以為意地走了出去。清道夫略帶憐憫的表情,趕緊把手裡的沙漏塞進H先生的懷裡。H急忙說著:「沒關係你自己留著吧!我現在都一大把年紀了也快成家立業了!你拿給你孫子玩吧!」
清道夫不知怎麼的不敢抬頭看看我們,不過他離去的背影的確有點失落,我上前過去慰問他幾句:「伯伯,你怎麼會把這沙漏給我們呢?」清道夫比手畫腳的比了一哭臉給我看,我猜想他是會讀唇語的,伯伯應該是看見我與H的對話,然後想把這沙漏遞給我讓我開心,我把這話說出來給伯伯聽,伯伯賣力地點了頭,於是我跟他表示謝意並且從他手中拿走正在流逝的沙漏,我賣力地揮手直到看不見他為止,不過伯伯拉著垃圾桶的聲音還清楚可怜著。
回過頭,我把這故事說給H聽,他卻冷冷地回了好幾句:「這伯伯應該想從你那拿點錢吧!不然沒事給我這沙漏幹嘛呢?超級奇怪的!現在外頭很多這種人,假藉要給你東西、或是賣點家鄉文化的創意產品,結果背後的目的像吸人血的鬼魔在吸取你的同情與好意,促使你掏出更多的現金與價值。他們的確是需要錢救濟自己或是家人,但我覺得這些人都用錯方法了,憐憫之心是無價的,濫用他人同情,實在是很缺德的事。」
聽完這話不免有點苟同H的想法,不過我的直覺總告訴我,這清道夫伯伯的面孔似熟悉又陌生的,總在哪裡見過他,但又說不上來,我把這疑問告訴了H。他用那一副跩臉說,「妳啊!就是同情心氾濫,總覺得自己是英雄想拯救世界,妳這次真的想多了。」H更提醒我,記得要跟那位「咖啡先生」好好把話說清楚,就算鏡子碎了繩子斷了什麼都沒有了,妳仍然要看的見自己的啊,妳還有千千萬萬個理想等著妳去挖掘,別過分善良了!
清道夫又來掃地了,我提前兩個小時坐在靠窗的位置發呆喝咖啡。他敲敲玻璃窗對我用微笑示意了一下,這次他肯抬起頭了,還帶了點微笑,肯定是因為今天是立春的關係,伯伯心情如季節一樣燦放。
時光如沙漏流逝,我把它倒過來再倒回去,他在對面的馬路等著紅路燈,我深呼吸閉起眼睛調適呼吸,當我再度睜開眼睛時,聽到的是護士與醫生的腳步聲,我怎麼會在這呢?而且躺在我身旁卻是清道夫伯伯?
未完結。
#一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