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故事集》短篇小說—中午(中)

以天地為家的他，對目前的生活感到滿意，還有一股愜意的感覺，今天的天氣依舊晴朗，在太陽來到頭頂時，他帶著吉他和狗又來到了養老院。

那名老人依舊在老地方望著天空，老人看了看他後，說，「阿義啊，你今天有好好努力工作嗎……賺錢不容易啊……阿義啊，原諒爸爸好不好，那時只顧著賺錢養你們……」老人哀傷地望著他說。

他點了點頭，並緊緊握住了老人枯瘦的雙手，老人對他露出微笑說，「阿義果然是個好孩子，不負眾望……我昨天夢到你老媽了……她在和我吵架呢……」

老人哈哈大笑地望著天空繼續說下去，「妳老媽最喜歡教訓別人了，什麼事都要管…不要說你們這群小鬼，連我都受不了……」老人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對他露出頑皮的笑容後，然後開始唱起兒歌。

離開養老院時，他回頭望了望，老人仍開心地唱著兒歌。

於是他帶著狗繼續流浪在街頭彈奏吉他，匆匆路過的人群中，只有少數停下來聆聽，丟了幾枚銅板後就離開了，太陽溫和緩慢地落入地平線，黑狗對他親暱地舔了舔後，搖著尾巴離開了。

夜晚要降臨了，比起白天的活力他更愛夜晚的孤寂感，彷彿只有夜晚才會讓他感到一切心安，就好像嬰兒在還沒出生前，安心地躺在媽媽那溫暖的子宮內。

今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空氣異常的悶熱，他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打開被人丟棄在路旁的報紙，看著求職的那一頁，眼神閃過一絲害怕的神情，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打開求職那頁，十年前那痛苦的經驗再次浮現在他腦海中……

那天他失去了一切，他的家人、他的孩子、還有他的工作……，房子沒了、孩子和老婆沒了，父母親也沒了，親戚朋友全都避他唯恐不及……好像他是個瘟神一樣；從那一天起，他看透了一切也憎恨一切，他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切人、事、物……從此之後他就當自己是個啞巴，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望著那報紙，雙手在劇烈地顫抖著，他把報紙快速闔上，站了起來。拿著報紙走到公園中心的廣場，這裡聚集了許多跳舞、運動和聊天的人，平常他不愛來這裡，但這次他走到廣場前的噴水池，望著被燈光照著閃閃發亮的水發愣……

前年他在這遇到那名養老院的老人，他當時發瘋似地大吼大叫著嚇壞了許多路過的人。

　 「我要去找阿義，這裡是哪邊，是不是你們把阿義帶壞了，帶我去找阿義！」老人那時坐在輪椅上對著照服員和路人大聲咆嘯。

當時他只想轉頭走掉，不想理會這一切喧鬧時；但，他聽到「碰」地一聲，基於內心那良善，還沒被現實熄滅的小火苗，讓他又轉回頭望去，只見老人從輪椅上跌落下來，並對要準備攙扶他的照服員又打又咬的，他只好走向前去幫忙。

沒想到老人一看到他，激動地滿臉流著淚說：「阿義！阿義！不要拋棄我，阿義，我不會再罵你了……阿義，陪爸爸好不好……」

他從回憶的片段回過神來，望著那些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水，眼睛感到有些刺痛，便離開了此地。天空開始下起毛毛細雨，他趕緊跑到睡覺的地方躲雨。

當天晚上，雷聲大作，吵了他一整晚，輾轉難眠的他，覺得心情異常的苦悶和哀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