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分,日暝對半分,光與黑夜均等,春亦過半之意。
去年此時,執拗的許下「春天不分,秋日不離」之願,聽說春分種什麼都成,就是不能栽芍藥,否則永不開花,可芍藥又名「將離」,是古時戀人分手相贈,以示惜別之意,不種也好,才能應「春天不分」一語。
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也都是奇遇,談別離就俗氣了,奇遇本如夢,只是醒轉而已,無所謂分離或聚合;好在我的人間未曾荒廢,洗把臉就可以繼續,就算有過百轉千折的柔腸,但把奼紫嫣紅都交付夢中,此後踏實。
還記得去歲此時,上山踏青,沿路開著紫色的花,向來喜歡藍紫色的花,鳶尾花、蒜香藤、紫花酢醬草、翠盧莉、香水荷花等,這顏色的花稀少,開起來就不可方物,有天人之境;最近在張秀亞的文集裡讀到〈追尋藍花的人〉,藍花暗指理想,聽起來就很值得走遠路去尋,最後才知道,家裡的院子就有,像是暗喻幸福始終就在手上,不在遠方。
也還記得那天放晴,隨後落雨,我還因而喜悅,因為聽說「春分有雨病人稀」(今天凌晨也帶些雨),那就下吧下吧,一把雨換一年國泰民安很是划算;我愛著的人都病著,再者年紀都大了,小疾小患都難免,有時候想,竟然是在病裡重新認識所愛之人,才知道,愛,原來就是我的痼疾。
至於這點,我是不能,也不屑治癒的(張曉風語)。
這半年就是還債,都是文字債,大論小論文學獎,那心事也該寫一寫、晾一晾,還得逼自己看一堆書,那不也是欠了文字的?為了寫論文閒置的書,在書架上用怨恨之眼看我,所幸文字是世界上最文雅高貴的「債主」,我雖欠他,卻不負他。
有時書寫自己的心事,一邊也聽朋友的,朋友的情緒正如春雨纏綿,一時也收不乾的,那就撐把傘,陪她在廊下走走吧;想告訴她,破碎的心一如殘荷,恰可聽雨,前提是把自己展開。
是重整的一年,忙但不亂,因為心裡踏實了,此後是不同的世界,哪怕不盡然好,也是簇新的氣味;就在春雨裡走一段,看玄燕已至,又為窩巢努力了,人也得給自己安身立命,這年歲,也正而立,正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