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電影節,目前看完寫好的三部作品《記得雨,不記得你》、《一日談》、《鳥是海與樹的孩子》(左至右)
《記得雨,不記得你》
《記得雨,不記得你》是一個愛情故事,卻也不僅於此。
開場是漂亮而詩意的空景,搭配對白:
「以前喜歡你眼睛的顏色,初次見面的時候」
「一半是湖水般沉靜的顏色」
「另一半是絕望的顏色」
「但我不討厭就是了」
不免讓人想像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對戀人,但接著標題之後,開始的是主角行助獨自的生活。就像跛腳的行助,緩步爬坡一般。整個故事從他固定造訪鯛魚燒店,認識店長小曆開始。反覆的造訪,慢緩加溫其中的曖昧。
而這一切卻停止在一場大雨之中,小曆腦部受了重傷,無法再累積新的記憶。行助就此開始了,日覆一日近乎長照的生活。這樣的生活難免使人崩潰,因為記憶缺失的關係,導致兩人如戀人而非戀人。
而在愛情之外,這部電影說了甚麼。不論是行助跛腳的生活,或小曆的過往,都不是輕鬆的事。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呈現,兩人並無怨懟,乾淨而堅強的活。搭配導演活用自然光,拍攝景物,拍攝生活的細節,形成一股獨特的溫柔。
而就在大雨那一天,行助與小曆跟蹤一名鯛魚燒店的常客,覺得奇怪的行助覺得「我們到底在幹甚麼?」,而小曆的回應是「更了解世界一點點」。「世界」是個一直盤旋在對白的子題,我們行經的街道,購物的店家,交友的狀況,形成了我們的生活,我們各自的世界。我們對自己的世界外,可能是一無所知的,知道的更多,卻也未必更好。
雖然在開頭結尾,有個關於記憶的故事,稍嫌突兀。不過整體看下來,男女主角的演出讓人動容。而讓人忘不了的是,結局前,導演運用運鏡,運用畫面不帶對白地告訴我們。或許我們會被生活給圍困,但別忘了這世界遠比生活遼闊。
《一日談》
截至看《一日談》那天,北影看了大約八部,《一日談》是最令我驚豔的。並不是它好的無可匹敵,而是它好的突如其來,就像沒有預告的煙火,乍然在眼前盛放。
《一日談》從清晨開始,夜晚作結。開場看著睡眠的主角,微微的光,逐漸清亮的夜色。隨著主角取水,目送老婆回鄉,上工。觀眾跟隨主角的作息,一點一點地了解主角的生活,主角的人生。看著主角瑣碎的日常,也並不無趣,吃飯,閒聊,送貨,苦悶卻也有些微趣味。主角穿行的街道上,廣播著印度教和穆斯林的對立,在光為了生活,就要東奔西跑的主角身上。宗教議題是多麼地遙遠,聲音卻也逐步逼近。
不僅宗教議題,底層的問題,女性的問題,也輾轉顯現在對白裡。背景音樂穿插了純粹、高亢的歌聲,在睡眠、在禮拜的時候。空谷回音一般,讓樸實的生活,增添了神聖。住所雖然斑駁,卻並不黯淡。純粹而簡單的生活,不見得無一可取。
而最驚豔便是結尾,但卻不宜說出。(可能之後再寫)
結局之後,我在座位上久久無法脫離情緒。結束的畫面優美、靜謐,卻也更令人深思。
《鳥是海與樹的孩子》
《鳥是海與樹的孩子》介於紀錄片與劇情片的形式,就像《千日千夜》一般,低限的資訊、靜態的畫面,只不過他並不是描繪各色各樣的人生,而是聚焦於一個家族上。
起源自導演聽聞爺爺死前,希望燒掉他與奶奶間的情書,導演覺得他不能去觀看,但可以想像。於是有了《鳥是海與樹的孩子》,我們幾乎看不見角色的臉龐,有些接近《日曜日式散步者》的重演。我們只看到了局部的畫面,卻讓畫面留有想像,別具魅力。
我們從爺爺的自述開始,一直聽聞各個角色的自述,奶奶、母親、孩子一路沿著輩分,最後來到導演的自述。我們才明白原來這是導演自身的故事,這是真實且虛構的故事。
其中自述的是真實的生命歷程,但在對白中佈置了大量的意象。花瓣、山巒、霧、鬼魂、波濤、樹⋯⋯,畫面與對白相呼應,那些詩意的文字、畫面,穿插在日常瑣碎的故事間。讓這故事並不僅關於家族,也關乎人如何去指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