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美國衛生部長Azar訪台幾場公開演講

上週的熱門討論話題之一就是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The U.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 HHS）部長Alex Azar訪問台灣於總統府講話時的口誤議題，這個議題在經過朝野各黨派及網友們的激烈討論，以及美國在台協會（AIT）及Azar部長本人澄清是口誤後，才漸漸降溫。Azar部長在執行（deliver）演講確有失誤之處（不論是發音錯誤、誤用詞彙或發音不清），因為一場演講最重要的是不會讓聽者產生混淆，讓演講失焦。其中也有一個小插曲：在總統府講話時，除了上述口誤外，Azar部長因為戴口罩，眼鏡起霧相當明顯，讓人捏把冷汗，還好後來他把眼鏡拿下來，之後的幾場演講就沒戴眼鏡演講。

不過，本文並不是要探討總統府講話及口誤事件，因為相關討論（及吵嚷）已經夠多了（又適逢高雄補選，大家火氣正高漲），這篇我想討論的是Azar部長訪台期間其他公開講話的內容及演講觀察，這部分是較少看到有評論探討的。

Azar部長訪台的重要性到底為何?多數媒體著重的大多是二點，第一，內閣閣員層級，第二，遞補總統順位排名（order of succession）。其實，上述二點雖重要，但其實更要看的是第三點，即實質權力，其評估的依據是政府編列的預算。

雖然Azar部長是排在第12順位，但他手中掌握的政府預算卻是重中之重，依據美國白宮的資料，2021年度美國衛生部的預算是各個部會中的首位，其預算是945億美元的自由支配預算權（discretionary budget authority）再加上1萬3千億美元的強制性資金（mandatory funding），上述加總比第二名美國國防部的7,054億美元還多上許多，因此，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HHS）可謂是美國聯邦政府第一大部。Azar部長的實質權力比擡面上大許多(預算書連結附文末)。附帶一提，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的成立目的是要提供有效的衛生與公共服務，促進醫學及公共衛生等基礎科學持續穩健發展，並提高全體美國人的健康與福祉及社會服務。

由上述三點，即可看出Azar部長訪台是相當具指標性的一次出訪，也是美國在台灣旅行法生效後真正的正式雙邊高層訪問。

Azar部長訪台的幾場公開講話包括：8月10日與衛生部陳部長記者會、11日台灣大學講話、12日與外交部吳部長記者會及美國國務院亞太媒體中心電話會議講話。在此其間，Azar部長在11日還接受美國福克斯電視台（Fox News）的連線訪問。總的來說，Azar部長這次的幾次公開講話都很簡短，基調都是強調中國的封閉、抗拒合作及在疫情應對上的錯誤，而民主自由的台灣反而以開放、透明和相互合作的模式來應對，更有能力啟動國際疫情人道援助。演講內容大家應該都已經很清楚了，就不再一一贅述。但我想列出一些亮點句來突顯Azar部長的講話內容（中文為筆者所翻，請自行對照原文，有錯誤請指正）：

8月10日與衛生部陳部長記者會：「您（意指陳部長及公衛團隊）不僅在因應COVID-19過程中運用了最佳的科學和公共衛生方法，而且您已將台灣的開放和民主精神融入抗疫工作中」（You have not only applied the best science and public health methods to confronting COVID-19; you have brought the open and democratic spirit that defines Taiwan to this response）。

8月11日台灣大學的演講中，他特別提到了台灣的職棒大聯盟及投手王建民，整場不到15分鐘的演講亮點句為：「在這艱難時刻，美國知道我們永遠有一個台灣這樣的朋友，我們也不會避諱告訴世界其他國家，他們同樣也可以信賴台灣。」（In these trying times, the United States knows that we will always have a friend in Taiwan, and we will not shy away from telling the rest of the world that they can rely on Taiwan too）。

8月12日與外交部吳部長記者會亮點句：「國際組織不應成為玩弄政治的場合。它們必須是具有建設性、公開對話與合作的場域。這樣開放的精神事實上指導著台灣因應此次疫情，美國為此感到驕傲。」（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should not be places to play politics. They must be venues for constructive, open dialogue and cooperation. That spirit of openness is what has guided Taiwan’s response to the pandemic and the United States is proud to recognize that achievement）。

8月12日美國國務院亞太媒體中心電話會議（Asia Pacific Media Hub Call）講話的亮點句：「此是訪問台灣是美國對台灣在抗疫取得成功的認可，也證明了我們的共同信念：開放及民主的社會是最有能力因應COVID-19傳染病的威脅」（My visit to Taiwan is a recognition of its success in combating COVID-19 and a testament to our shared beliefs, that open, democratic societies are best equipped to combat infectious disease threats like COVID-19）。

從上述可知，Azar部長此行的講話重點仍是強調民主、自由及開放對國際抗疫的重要性，以及突顯台灣是國際模範生，並把造成疫情大流行（及美國及人民生命財產損失）的源頭指向中共的封閉不配合，這些演講內容並不令人意外。但實際上，美國許多州在抗疫作為早已為人所詬病，為何同樣是民主、自由及開放的美國，卻無法阻止幾波疫情在美國本土爆發？川普政府的思路推導出來最大的差別就是美國對中國的國安政策應該要調整，認為台灣不僅在防疫上超前佈署，在反中共政策上也是超前佈署，才免於這一大劫難。

令人感到比較有趣的一點是，在美國衛生部官網上並沒有放上Azar部長在台總統府的講稿，但是上述所提的幾個公開講話都放了，不知道是為了避免將總統府原文演講稿公開，或是有其他的政治考量，這就超出本文討論範疇了。

Azar部長在8月11日還接受美國福克斯電視台（Fox News）的即時連線訪問，電視台主播Martha MacCallum提出了幾個犀利的問題，來看看Azar部長怎麼回答（下方有影片連結，我只有擇要略譯，全文請自行觀看）：

問：中國認為你的訪台是在挑釁的舉動，你怎麼看？(1:05)

答：如同國務卿龐佩奧所提，中國對疫情的反應相當差勁，而台灣是抗疫模範．．．

問：中國不認為台灣是國家，而你現在正與台灣官員會面，不只是衛生官員，還跟總統會面，中國表示你的訪台行將有害區域和平(1:58)。

答：我這次的訪台完全符合美國長久以來的一中政策（One China Policy），我與台灣資深官員會面也都符合過去的慣例（precedence），中國應該要更加透明化、公開化及更加合作，而非隱瞞疫情．．．

問：你剛剛所提到的一中政策正是中國希望聽到的。既然你的訪問可能會造成中國更多的激烈行動，包括香港國安法之下許多港人被捕，加上中國政府的疫情中的種種行為，請問為何我們還要有一中政策？(3:28)

答：我針對衛生議題回答，蔡總統四年前通過民主機制當選後，中國宣布台灣不能參與世界衛生組織（WHO），且持續霸凌WHO及台灣，然而川普政府希望台灣重新參與，因為台灣在國際公衛的表現相當好。

問：你說美國依循一個中國政策，可是又說美國政府希望民主的台灣以不同的政治實體（separate entity）參與WHO，你怎麼回應？(4:48)

答：中國應該為他們的不透明的公衛政策感到羞愧，台灣早前已用觀察員身分參與WHO，2018年伊波拉病毒爆發後，WHO請求緊急援助（emergency contribution）剛果共和國抗疫，台灣馬上捐贈經費，但中共不但沒損贈，反而打壓台灣的國際抗疫行動。

主播MacCallum所提的問題中，其中最好的一題是「美國依循一個中國政策，但美國又希望民主的台灣以不同的政治實體參與WHO」。Azar部長對這題沒有正面回應。事實上，這一題不好回答，因為這一題實際上是在問「美國是要維持一中政策還是要打破一中政策」。第一，Azar部長不是國務卿而是主管衛生事務的部長，不能明確回答；第二，美國的反中共的大方向已定，對台政策不斷在升級改變，但是否（或何時）要打破過去的一中政策，就算Azar部長心裡知道也不能講。

Azar部長此次訪台代表美國挺台反中共更進一步的具體行動（依照這樣發展，在未來幾個月，不論民主黨或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都必須就台灣議題表述明確的立場），Azar部長演講內容基調一致，內容不令人意外。在執行面上，因為他的幾場講話都很短，難度並不大（但還是口誤了），唯一比較有挑戰的是電視連線訪問，在應答方面，Azar部長若真的不想回應，其實根本連一中政策都不用主動提，只要專注在共享民主價值及國際合作抗疫層面即可，提了一中政策反而讓主播抓到機會追問，增加再次失誤的風險。

連結：

1. 美國衛生部2021年度預算書https://www.govinfo.gov/content/pkg/BUDGET-2021-BUD/pdf/BUDGET-2021-BUD-12.pdf

2. Azar部長總統府講話（6:05開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nB8N5d2Fm4

3. 美國福克斯電視台（Fox News）的即時連線訪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sfwnkwQO-4

全文請見臉書：Mr. Toast 英語演講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