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能看完一遍紅樓夢

那年我剛上小學，母親偶而會於假日準備一些餐點帶去外公外婆家，度過一個簡易的午餐約會。

記憶中很少看到父親讀書，但是在外公外婆家的父親為了排遣無聊吧，他常取下外婆書櫃上的書翻閱，也因此外婆每次都會把一些看過的書送給父親，至於那些拿回家後的書父親有沒有閱讀我並不清楚，反而是我常會去偷偷拿來翻看，曾經因為看完玄小佛的著作《小葫蘆》莫名感動許久。

有一次我拿到一本好厚好厚的書，書名是《白話聊齋》，我不懂什麼是“白話“也不懂“聊齋“的意思，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是一本翻譯粗糙的無版權書籍，但卻無損書中神鬼人狐怪的魅力。《白話莎士比亞故事》也翻過幾頁，那時我最愛的還不是李爾王，也不懂為何羅密歐與朱麗葉需要搞到自殺才能解決無法在一起的問題。有一次我翻到一本字看的懂卻無法理解意思的書《紅樓夢》，前言冗長的考究，一下說他是頑石記，一下又說是風月寶鑑，而其中又有好幾頁是空白的（全無字），以前總覺的這印刷也太混了，長大後才知道那些空白頁是因為某些內容太不雅或淫穢所以整個空白缺印。開頭的神話，女媧補天剩下的石頭與降珠草的因緣我看很多遍，因為那些文字我還看得懂，等到甄士隱、賈雨村出場沒多久我被好了歌給迷惑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功名，金錢對於我很陌生，嬌妻兒孫更是遙遠的距離，但是我可以感覺這其中的悲戚與荒涼。

專科後，紅樓夢在國文課本出現，沒頭沒尾，橫中生出一篇〈劉姥姥逛大觀園〉，為了考試讀的完全沒有任何滋味。

若干年後，在舊書攤看到一套的水墨畫紅樓夢，以水墨連環畫的方式，將紅樓夢的核心故事展現一遍（可能是某個版本的紅樓夢插畫集），讓我理解了整個故事架構。參加過一場紅樓夢講座，坐我身旁的是一位出家師父，經由他的分享我才知道原來紅樓夢還有另一個名稱《情僧錄》。

今日由於網路發達，許多解講紅樓夢的影音資料隨手可得，我最喜愛的是蔣勳─細說紅樓夢，整個故事與暗喻或考據講清楚說明白，自己就像劉姥姥一樣，感嘆這巨作的雄偉瑰麗與神奇。

人生到了孔子說的“不惑之年“，我除了有越來越多的疑惑與老花之外，讀的下去的書不知為何越來越少了，反倒是開始聽書、聽廣播，有一天聽馬世芳的節目，找來一位作家聊紅樓夢，還播放了一些與紅樓夢相關的音樂，伴隨者音樂好多好多關於閱讀紅樓夢的記憶湧上，許我有一天能細細緩緩的讀完一本紅樓夢，再次拾起年幼無緣的文字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