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位貴賓,現在我們準備降落,請您再次確定您的安全帶是否繫妥,謝謝。」學姐溫暖的聲音透過廣播,提醒著再過幾分鐘我們就要接觸美國陸地,抵達舊金山。
「 好累哦。餓死了。」 看著相對而坐的學妹,我半抱怨著。
學妹看了一下我,「 學姐,你剛剛都沒吃飯耶,等等想吃什麼? 」再次拿出她口袋裡的小鏡子,確認自己的頭髮和妝容是不是還很完美,她輕輕抿著潤澤的嘴脣,眼睛發亮。
「我也不知道。又想睡,又想吃東西,又想洗澡,又想大便,該先處理哪一個好? 」 我很誠實的陳述自己的感覺,看著學妹完美的妝容,我想像自己在經過十三小時的飛行後,那已經接近打回原形的狀態:暈開補不回的眼線、脫妝黯沉的皮膚、沒睡覺浮出的黑眼圈、說了幾萬字後的脣乾澀、因為靜電頭皮出油無力整理的亂髮…學妹,青春無敵。
「 哈,我什麼都不處理,我只想處理我男朋友! 」 我醉在學妹的酒窩裡,有點出神,飛機鼻輪落地的瞬間我回到了現實,「 對耶,今天是農曆情人節…好好哦。二人世界。我也好懷念我青春無敵談戀愛的那段歲月。」我轉眼注意客艙,有點落寞的說著。
「 哪有啊,學姐,我可辛苦的。我一個月最多飛四趟,每一趟最多也只能相見40小時,如果扣掉他上班、通勤的時間,我們實際才能見20小時,有時候還會吵架冷戰不說話,可能也只有幾小時是開心恩愛的。」 雖然如此說著,但她的眼精仍然發亮著。
「 在台灣,好羨慕有男友接送、下班有男友可以吃飯的同事。男友在國外,我什麼都要自立自強,也沒人陪看電影吃飯,有時好想他、想抱抱他時,也只能自己忍受著;有時心情一不好,又要互相懷疑對方有沒有跟別人約會;或,班表出來,我什麼條件都可以,只求可以飛到舊金山…其實,真的是有點累的。」 熬了一個長夜,學妹不設防的將所有遠距辛苦都吐出來了。
「 我媽常常笑我說我改名叫織女好了,牛郎在舊金山。」 我笑了出來,「 妳媽好幽默。」 飛機還在滑行,我不餓了,精神醒了。
「 一點也不幽默…其實說起來,是還有點點小哀傷的。」我轉向學妹,「 怎麼說? 」
「 大二暑假,我回宜蘭外婆家,在一家冰店打工。他回來台灣玩,騎摩托車環島。就這樣我們在冰店認識,然後交往一星期,他就回舊金山,此後,每天下課我就是打工存機票錢,寒暑假時再飛過去找他。」 學妹看著我的表情有點狐疑,我想,可能是我不自覺驚訝的表情吸引了她,「 學姐你還好嗎? 」 學妹盯著我。 「 我很好,你繼續說…」
「 後來大四上學期,我心想著怎麼樣才能和我男友在一起,我就想到: 我可以考空姐,於是,我就在這裡了。」 她吞了一下口水,繼續說著,「 這樣的日子過了快三年,而今天是我們交往七年的紀念日。」 學妹看著地板,「 如果他再不跟我求婚,我就要永遠留在台灣了。」 說實話,我以為她會說出什麼甜蜜浪漫的話,畢竟今天是情人節。
「 為什麼? 妳都已經撐了七年,為什麼有這個念頭? 」 我急速、本能的回應著,而學妹看著窗外,那一閃一閃的紅色警戒燈,反射在她的眼眶裡,我好像隱約看見圓圓的、晶亮的淚珠就在眶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