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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邁 (UMAI)﹕母神之怒

羽卒
羽卒
發佈於彼時、諸神行走地上
2020/09/12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假如我賜予你澄藍如水的天空
假如我賜予你色如鎏金的麥田
強壯的腿、永不止息的心……
　　〈UMAI〉是 Shireen 在 2016 年連同 MV 釋出的單曲，這首歌後來收錄在 2017 年發行的專輯《MATRIARCH》之中。
　　歌中主角的原型是突厥－蒙古神話之中的豐饒女神 (Goddess of Fertility) 烏邁，她藉由引發自然災害向忘恩負義的人類傾盡她的憤怒。
　　除了歌詞中譯之外，以下簡單介紹烏邁女神在突厥神話和騰格里信仰 (Tengrism / Tengrianism) 的定位及其特性。

關於 UMAI


　　戴個頭盔先﹕因為網路上有關突厥－蒙古神衹和騰格里信仰的英文資料有限，大部分都是俄文，我利用 Google translate 盡力整合資料，但不能擔保沒有出錯，如有極為嚴重的錯誤歡迎告知 (合十)。

突厥－蒙古的豐饒女神


　　烏邁 (Umai、Umay，又譯烏麥) 是突厥－蒙古神話中的母神 (Mother Goddess)，在歐亞大陸上逐水草而居的突厥語民族皆信奉這位至高無上的女神，並以大同小異或獨有的名字稱呼她。「Umai / Umay」在各突厥民族之中亦代表著女性的生殖器官及子宮，不難想像為何與豐饒扯上關係。
　　在古突厥她被視為大自然起源的化身，也是大自然豐盛的來源，他們相信她掌管群山、帶來豐收並使牧畜繁盛。他們所行走的大地就是女神烏邁的身體，因此必須對土地表達崇敬之情。身為突厥神話體系其中一位最古老的神祇，她擁有崇高的中心地位，保護的力量遍及所有族人。
　　經由一些間接的個人特徵 (我猜有一部分跟下文提及的美麗長髮和紅、金、銀髮色有關，讓人聯想到直射的陽光或如火光般的熱度，像古埃及神話中以圓盤和伸展的手臂象徵太陽與陽光的阿頓)，一些學者猜測她可能被視為太陽神，擁有鳥類的形象。
　　烏邁從天界將騰格里*賜予人類的光線灑落地上，這些光線滲透進人體裡，如火光一般在體內活躍至肉體死亡。這種光線為人類提供活動的能量和力氣，但跟靈魂不一樣，而是一種將人類與天界連結起來的體現。
騰格里 (Tengri)﹕
騰格里信仰中的創世主神，無形無相，意為「天」。騰格里信仰是古老的中歐亞草原信仰，當中所有的神靈都是衪的精神體現。

古突厥－蒙古民族大多數信奉騰格里信仰，騰格里信仰對他們的宇宙觀、世界觀、歷史文化及生活習慣構成了深遠的影響。雖然他們曾在不同年代或同時信奉瑣羅阿斯德教 (拜火教)、佛教、基督教、薩滿教及伊斯蘭教等宗教，但騰格里的崇拜文化一直由古代流傳至今，可能與其他宗教產生融合作用，從中可體現遊牧民族的包容性和國際性。

現在普遍認為騰格里信仰是人類歷史上最早的一神論信仰。

守護者烏邁


　　在古老的突厥帝國分裂 (公元六世紀？) 之後，烏邁不再擁有母神的崇高地位，但仍被視為族中小孩和母親的守護者，為他們抵擋惡靈的侵擾，尤其是懷孕和生產中的女性。
　　例如﹕庫梅克人 (Kumandins，俄羅斯的突厥語民族) 認為 Umai-ene 是上界 (upper world) 之主 Ulgen 的女兒，對人類友好，是小孩和成人的守護者，也會在婦女生產時提供協助；鐵列烏特人 (Teleuts，西伯利亞突厥人的分支) 認為 Mai-ene 是守護生產女性的神祇，以年輕貌美的銀髮少女形象從天界下凡，腳踏彩虹，用金弓保護小孩；烏茲別克人 (Uzbeks，多居於烏茲別克斯坦但亦散居歐亞美各地的突厥語民族) 相信 Sary-ene 會解開自己的金色長髮，披在生產婦女身上，幫助她們順利誕下孩子；吉爾吉斯人 (Kyrgyz，中亞的突厥語民族) 也認為 Umai-ene 協助女性生產和保護小孩。
　　烏邁自小孩在母親腹中的時候已經提供保護，她會確保整個生產過程順暢，甚至在小孩出生之後仍持續守護他。
　　阿爾泰人 (Altai Turks，西伯利亞地區的突厥民族) 在小孩六個月大的時候，會準備一頭年輕的公牛對 Umai-ana (母親烏邁) 進行獻祭，請求她看顧小孩，並在小孩的搖籃上掛上小小的弓箭作為護身符 (女孩則是紡錘)，作為烏邁用來驅趕惡靈的武器象徵。
　　烏邁會一直守護小孩直至他成長至大約五、六歲左右。屆時他已經能夠自由地行走、奔跑、理解別人的說話並作出適當的回應、與同齡小孩一起玩耍及擁有工作能力，這時他和 Umai-ana 的連結會消失。他的父母會以一隻家畜對騰格里進行獻祭，祈求孩子長壽安康，因為孩子的靈魂是由騰格里所賜予。

烏邁的雙重屬性


　　一些突厥民族認為烏邁有黑、白之分，白烏邁賜予生命，黑烏邁奪去生命。
　　以哈卡斯人 (Khakass，居於俄羅斯、中國東北和烏克蘭的突厥語民族) 為例，他們認為烏邁頭戴生出金葉的白樺冠，以一隻白鳥的形象在天上流連或在聖山上建有金門的寺廟中徘徊，白鳥站立的地方「青草永不枯萎」、「樹木永不凋零」，儼言是一副永恆的天堂景象。
　　他們同時認為 Kara-Umai 盤踞在幼童時常夭折的家庭裡，需要由薩滿將之驅除。他們會用最骯髒的布製成 Kara-Umai 的布偶，然後把它藏在門檻下，不可讓任何人看見。另外，他們會在頂棚掛上小孩的護身符－－一套象徵烏邁手中將惡靈擊退的弓箭。
　　索爾人 (Shors，俄羅斯的突厥語民族) 同樣認為有兩位烏邁，他們將幼童生病和夭折歸因於 Kara-Umai，並視之為一種邪靈。
　　作為光明之鳥的 (白) 烏邁象徵太陽 (烏茲別克人的 Sary-ene 擁有一頭美麗的頭髮、阿爾泰人的烏邁擁有一頭紅髮)，而黑烏邁可能象徵月亮，突厥民族畏懼她。當太陽從天空中消失，夜幕降臨，惡靈橫行，壞事頻生，為族人帶來噩耗。不過，月亮是除了火光以外晚上唯一的照明來源，他們亦相信月亮的魔力。

Shireen 的烏邁


　　根據 Shireen Talk 的內容，〈UMAI〉的 MV 由幕後製作到現場拍攝都是由一群沒甚麼經驗的業餘成員一起完成，當中包括主唱 Shireen 的親屬，群眾演員各自準備自己身上的服裝，他們就這樣憑著一腔熱血，在寒冷的天氣中跑進森林裡進行長時間拍攝，最後完成了大家都很喜愛的〈UMAI〉。
　　〈UMAI〉中的烏邁擁有顛覆天地的強大力量，因此可以判斷 Shireen 展現的烏邁是古突厥的大地之母，不單止是小孩和婦女的守護者。
　　我不太肯定他們的烏邁是帶來慈悲的光明使者白烏邁，還是帶來疾病和死亡的黑烏邁，看起來介乎於兩者之間 (Shireen 身穿的衣服也有黑白兩色)，所以我還是維持翻查突厥神話資料之前的想法﹕
　　這是一首強力遣責人類忽視大自然之珍貴的警世之歌。「烏邁女神」則是大自然的擬人化身，部分特性挪用自突厥－蒙古神話中的同名母神。
　　古時人類與大地有著親密的關係，以各種原始的宗教儀式表現對大自然的敬畏、崇拜與感謝之情。現今人類對大自然的「恩寵」棄如敝履，Shireen 對此作出了強烈譴責，並期望人類的恣意妄為將會反噬其身，最終卑微地乞求「烏邁女神」的原諒。
　　誠實面對生態災難及尋求解決辦法，最終拯救的對象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各種生物 (包括人類)，而非地球。地球一直擁有自我調節的功能，人類和其他生物卻只能承受這種自我調節帶來的劇烈氣候變化，亦即前人犯下的過錯。

歌詞翻譯

英文歌詞出處﹕Shireen - UMAI [official music video] - Youtube
1/ If I would give you my clear skies,
If I would give you all golden fields of grain, strong legs, a tireless heart,
an ocean as still as a lake;
Would you still worship and pray, and not forget my name:
Umai?
假如我賜予你澄藍如水的天空，
假如我賜予你色如鎏金的麥田、強壯的腿、永不止息的心、
如鏡湖般風平浪靜的海洋，
你仍會敬拜我、向我祈求，
不再遺忘我的名字「烏邁」嗎？
2/ Instead I'll give you my storm; I'll give you my hail!
I will tear out trees, sweep up the seas and destroy your fields.
And you'll reach for the sky.
But in this mud you'll die, and you will pray when lightning illuminates your face.
可我將賜你風暴，我將賜你冰雹！
我將把樹連根拔起、沖捲四海、毀盡田地。
你將向天呼救。
然而你將命喪於這泥濘地，
在電光照亮臉龐時垂首禱告。
3/ If you are a sweet child,
Never scream to get your way,
I will forget you lying there.
I'll sleep for a million days and not hear your prayers:
Umai…
假如你是一個得人疼的孩子，
從不尖叫著恣意妄為，
我將遺忘匍伏於此的你。
我將沈睡千年且拒絕傾聽你的禱告﹕
烏邁……
4/ Instead I'll give you my storm, I'll give you my hail!
I will tear out trees, sweep up the seas and destroy your fields.
And you'll reach for the sky.
But in this mud you'll die and you will pray when lightning illuminates your face.
You will pray: Umai!
可我將賜你風暴，我將賜你冰雹！
我將把樹連根拔起、沖捲四海、毀盡田地。
你會向天呼救。
然而你將命喪於這泥濘地，
在電光照亮臉龐時垂首禱告。
你將向我祈求﹕
烏邁！

關於 Shireen


　　Shireen 是一隊來自荷蘭的女巫搖滾樂團，成立於 2010 年，所有歌曲以英語演唱。他們宣稱自己的音樂屬於「女巫搖滾 (witchrock)」，一個新興的音樂分類，融合採用電子取樣 (electronic smaples) 及電子節拍 (electronic beats) 的民謠搖滾、流行搖滾及 sturdy 搖滾*。原始且充滿力量的音樂配以主唱 Annicke Shireen 引人入勝的嗓音，構成了女巫搖滾神秘魅惑的骨幹。
　　尤如一輪滿月的雙角已成為他們的標誌。
　　假如您對 Shireen 的背景和他們創作的其他音樂有興趣，可以參考我在自家網站寫的這一篇﹕搖滾女巫 Shireen。
抱歉，最後一個分類「sturdy rock」我怎麼也找不到相關字詞，他們應該修改過，之前用的字眼是「原聲搖滾 (acoustic rock)」。他們之前也用過「女巫流行樂 (witchpop)」來形容自己的音樂，但官網現在使用「女巫搖滾 (witchrock)」，故用後者。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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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卒
羽卒
二創同人斷斷續續寫了十多年，出過三本十萬字以上的同人小說，目前尚在摸索書寫原創故事的方法和動力。雖然沒有相關的專業知識，但希望能夠推廣異教民謠 (Pagan folk) 這個小眾的音樂類別，偶爾說說有意思的另類音樂。 頭像來源﹕Picrew「Hollow Knight Vessel M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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