姪女以前經常熱情邀約我陪她們一起睡覺,而陪睡的任務之一便是睡前的床邊故事。
喜劇派說書人
她們總會各找好一本故事書(繪本),眼裡閃著期待光芒坐在床上等待著,如遲遲不見我上樓,便會輪流到樓梯間聲聲呼喚,真是可愛極了。我呢,難以抵擋這些炙熱的眼光與熱切的聲音,只好奮力讓沉重的屁股離開電腦桌,來到兩娃的床上當個說書人。
說書模式一開啟,我就會以各種誇張的講述口吻再搭配毫無形象的搞怪表情和肢體動作講得口沫橫飛,還會應觀眾要求不厭其煩同一本書唸個好幾次,講到後來每個故事都經過我即興的胡亂改編,改到故事面目全非,完全是燃燒熱情為姪女講故事,直到我熱情燃盡,她們才會心滿意足沉沉睡去。
後來兩個小女孩認識的字多了,書籍不再局限於故事書,文字一多,唸起來可就是苦差事了,於是我要求她們要自己先讀過,然後跟我分享特別喜歡哪些篇章,我再從中挑幾篇來唸,唸著唸著又開始天馬行空胡謅瞎掰,講得天花亂墜,有人發問有人回答有人歪樓,大人小孩的想像力大噴發,誕生更多怪誕、好笑、恐怖、毫無道理的故事,睡前總是歡笑聲不斷。
閱讀時光機
有一陣子她們突然迷上了恐龍,桌上、床邊的書全換成了一本本的恐龍書,每天睡前都像是搭上時光機回到幾億年前的史前時代,三個人在叢林裡穿梭,追著形形色色的恐龍奔跑、獵食或被獵食(尖叫~)。
原以為兩個小女孩的熱情很快就會退燒,卻意外維持了一年多近兩年,才琵琶別抱轉移熱情到別的主題去。果然恐龍的魅力太強大,男女老少通吃呀~遙想我小時候也曾把一本恐龍大全(還是恐龍大展?記不清了)的漫畫書翻到爛,但如今只說得出暴龍、伶盜龍(迅猛龍)、三角龍、雷龍、腕龍這些耳熟能詳的簡單名字。看著姪女透過一本又一本圖文並茂的書籍不斷探索,熟記著每一隻恐龍的名字和各種特性,地上爬的天上飛的水中游的,如數家珍。總是聽得我佩服不已。記憶力真好,真好。
後來幾年,她們已經可以捧著書自得其樂,不太需要我陪了。而我陪睡的次數也大幅減少,偶爾陪睡也無緣重溫睡前故事的樂趣,因為每當我爬上床時,兩個小寶貝早已睡得東倒西歪。揮別了說書人的身份,有時多少會懷念以前姑姪三人一同進入一本書裡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不亦樂乎的時光呢。
閱讀列車
每次預計交稿的那一天,按下寄出鍵後,我就會果斷關機,放自己一天假。取一本想看的小說,坐到床上享受一口氣讀完的暢快感。
那天,大姪女一進門見我難得沒坐在電腦桌前敲鍵盤,竟一派悠哉拿著書坐在床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們互望了兩秒。
「姑~妳不用工作喔?」
「交稿了,休息一天。」
「喔耶喔耶!姑姑放假了!」
我突然玩心大起,活力四射地拋出一句:「妳好,我是列車長!這輛閱讀列車即將發車,想搭乘的乘客請準備好一本書,趕緊上車呦~」
大姪女瞬間興奮起來,又叫又跳大聲呼喚著:「妹~~快點來,火車要開了!」
完全狀況外的小姪女很火速奔來,一頭霧水又很好奇地問:「什麼火車什麼火車?」
我又再度發出了邀約:「我們這輛火車是閱讀列車喔,妳想搭嗎?」
小姪女:「想!」
我:「好的,那麼請各位乘客趕緊拿起一本書,上車囉!」
大姪女:「喔耶!(往桌上堆疊的書中抽起一本)上車上車~」
小姪女:「報告列車長,大家都入座了!」
我:「收到!那我們就出發囉~」
大小姪女:「出發!GOGO!噗噗~傾蹌傾蹌!」
我們帶著笑容,低頭栽進自己手上的書裡,前幾秒的熱情收進了文字裡,靜悄悄中只聞得紙張翻頁的沙沙聲。
途中如果有人偷滑了手機,就會有人出聲叮嚀:「列車上只能讀書不能讀手機喔!」
途中如果有人要上廁所還是有其他需求(比如倒杯飲料或茶)必須暫停閱讀,就會有人發出「停站休息」的要求。
就這樣,三人坐在憑空出現的虛擬閱讀列車裡度過了幾個小時,各別開開心心讀完了一本書。
姪女們表示喜歡搭乘閱讀列車,希望列車長以後能加開班次。列車長表示有些為難,但是為了小書蟲們會竭盡所能,偶爾加開半小時至一小時的臨時列車。
姪女們一天天長大,不再是需要我唸故事書的年紀了,但我始終認為相處模式不是死的,可以隨著年紀自由切換。現階段她們仍保有童心,我便喚醒體內的小女孩與她們同樂。如今她們會開始向我推薦她們喜歡的書,一想到也許再過幾年,她們也能像個大人般和我共讀、討論切磋,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我很喜歡這種陪伴感,我想她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