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繡情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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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青訝異不已的瞅著它們:「哇~進貢啊?怎麼多珍稀補品」她一覺好眠醒來,已經是隔天的事情,發現袁府裡的下人們,送了一堆似小山的人蔘、靈芝進她房裡。
  「燕公子,這是袁大人交待我們的,說是要給您補身子的」府裡的丫環對著燕青行禮,向燕青稟明這堆東西的來歷。
  燕青那天幾乎暈闕的痛入骨髓,那副疼痛難捱的虛弱模樣,深深烙印在袁逸心裡,讓他難以排解,他吩咐手下,找來了這麼一大堆珍品。
  「他良心發現啦?跟他認識三年,沒這麼關心過我啊他!」燕青隨手翻著桌上的珍稀藥材,這冷血無情的孤鷹逸,也有大發善心的時候嗎?那家伙鐵面無私到連人家要埋老爹的棺材錢,也會面不改色的徵收耶!
  雅克扯動著嘴角,蠻不在意的對著燕青說:「我知道原因……但我說出來,妳會揍死我」言下之意,他就是認定袁逸被燕青迷住了,才會這麼關心燕青的身體。
  「你又來……你吃定我捨不得揍你,是不是?」燕青俏皮地對著雅克勾勾手指,雅克聽話地坐在燕青身邊,任燕青作弄他,袁府裡的下人看他們又若無旁人的搞曖昧,識相地退場。
  燕青哈著雅克的癢,弄得雅克東閃西躲地,縮緊自已的肩膀:「好啦……別弄了~好癢!」雅克清麗俊逸的臉龐,掛著一抹天真的開懷笑容。
  自從雅克跟了燕青後,身上那抹冷淡嘲弄的氣息淡去不少,冷魅邪峻的雅克,開始有著豐富的情感,不再像無血無淚的漂亮雕像。
  「嗯~我的小雅愈看愈漂亮!」燕青捧著雅克的臉龐,手指細細磨蹭著雅克的臉龐,眼眸裡滿是傾慕與愛憐,讓她愛不釋手的雅克,燕青是愈來愈依賴。
  雅克又像情人又像跟班的伺候著她,她發現自已不能一天沒有雅克。
  「那我不漂亮了……妳還喜歡我嗎?」雅克眼簾微垂曖昧一笑,長長睫毛像羽扇般微微顫動著,乞討著燕青的疼愛。
  「別逗了~誰不會老?妖怪啊!就算你老了、易容了,甚至是穿女裝,我都能一眼認出你!因為你是我的雅克啊……呵呵~」誰能像雅克這樣挖心掏肺的對待她?除了已過逝的蝶蝶與老爹,雅克是燕青這輩子裡,最重要的人,更是要與她相伴一生的伴侶。
  雅克試探性的問道:「不管我犯了什麼錯,妳都會原諒我嗎?」他心裡一直藏著隱憂。
  燕青看著雅克無辜委屈的表情,不要說原諒,把頭腦砍給他都行:「嗯……只要你真心誠意的認錯,並保證不再犯,我當然給你機會啊……我是這麼薄情的人嗎?呵呵~」燕青把雅克摟進懷裡,輕輕地拍著雅克的背,有的時候她呵護雅克,有的時候雅克安慰她,他們的地位是平等的,並無尊卑高低之分。
  燕青捧著雅克的臉,輕輕在雅克性感溫潤的柔軟雙唇,印下一吻,那是好似蜻蜓點水的輕啄,接著對雅克說:「真難熬……好希望我們現在就在青苑裡…」
  他們在袁逸府裡住了兩個多月,燕青都快憋瘋了!她都等了二十八年,還得等多久啊!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巨響,雅克立刻起身護在燕青身前,張望著門外的一切,他疾步行至窗外,只看見袁逸氣沖沖的遠去背影,與涼亭裡被袁逸一掌拍壞的那堆殘骸,雅克猜想應該是桌椅之類的。
  「怎麼了?外頭發生什麼事?」好奇的燕青站在雅克背後,探頭探腦的掃視著外頭,只見一堆下人誠惶誠恐的縮在角落發抖,臉色慘白驚悚,好像大白天見了厲鬼。
  「袁逸剛才有來過,大概是瞧見我們在談情說愛,氣得掉頭就走吧!呵呵~」雅克心情突然愉悅的不得了,好可惜他沒看見那一瞬間,袁逸的臉色該有多難看。
  「嘖嘖嘖……我就說了!袁逸最恨人搞這一套了」燕青搖搖頭感嘆,這袁府果然不適合久居啊!有著像袁逸這樣陰晴不定的主人,這宅院的命運很不順,桌子、椅子的,說爛就爛。
  「我覺得他不是生氣……是吃醋了」雅克淡定的雙手環胸,定晴凝視著窗外的風吹草動,就怕袁逸突然跑回來,對著他們發動攻擊洩憤。
  「你啊……就只會說我不聽話,你也很不聽話耶!你就是吃定我不敢揍你,對吧!」面對著雅克一而再再而三,說袁逸確實迷戀著自已,燕青全然當它是無稽之談。
  「妳不信?那我問妳,妳看見我跟別的女人做什麼事情,妳會發狂、吃醋?」雅克回首望著燕青,胸有成竹地與燕青攀談,試圖說服狀況外的燕青。
  燕青頓時呆若木雞,乖乖坐回椅子上,不發一言,她還真沒想像過雅克摟著別的女人。
  雅克向來是清心寡慾的,就算他去逗弄調戲別的女人,也是別有居心,必要的時候,他連男人也肯調戲逗弄:「這……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那你呢?你看見我跟別的女人做什麼,你會生氣?」
  「女人?我不介意」雅克行走無聲落坐在燕青身旁,他清楚明白燕青是喜歡男人的,她對待女人的溫柔與疼惜,是她將對著蝶蝶的虧欠,轉移到她們身上。
  「那男人?我跟別的男人做什麼,你會生氣?」燕青沒想過自已會這麼問人。
  雅克啜飲著杯裡的涼茶,心中起伏不定:「看見妳跟他們做著,妳只肯跟我做的事吧……」這的確是一個很微妙的問題,很少男人會把燕青當女孩對待,除了現在對燕青性別半信半疑的袁逸。
  雅克開始覺得懊惱,那夜竟讓袁逸撞見燕青太過柔媚的那一瞬間。
  「親他?摸他的臉?牽他的手?一起洗澡?一起睡覺?說喜歡他?」是這些嗎?好像目前就是這些了!燕青歪著頭努力的追憶著。
  啪!的一聲,雅克的手指突然收緊力道,將手中的茶杯給硬生生捏碎了!雅克擰緊著自已的俊眉,神情怫然變色,他光是想像,就想殺死那個假設的男人。
  「啊!你的手……」燕青今天還真是驚嚇連連。
  雅克的指尖被茶杯碎片給割傷,劃破了一個小口,正在冒著血滴,燕青抽出袖裡的手巾,趕緊幫雅克止著血:「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燕青現在才發覺雅克的獨佔慾這麼強,她才“假設性”的說說嘴,雅克氣成這個樣子。
  相較之下,沉著的燕青有度量多了!她明白雅克的心專屬於自已,他的身體是工具之一。
  「如果有一天妳變心喜歡上別的男人,我立刻殺死他!」雅克語調冷冰至極,眉宇間全是殺意,他以前那副愤世嫉俗的無情模樣,又跑出來了。
  燕青瞅著雅克,覺得這句狠話,不太對勁:「呵~我還以為你會想殺死我咧!」燕青站直身子,到櫃子上拿來一瓶傷藥,將沾惹著雅克血跡的手巾收回袖裡,用著傷藥仔細地幫雅克上藥。
  雅克斂眉掩笑,淡然道:「現在的我,沒辦法對妳下手……」想不到他也有無法傷害的人,他可是絕情絕義的!他要不是喜歡上燕青,本盤算著利用完後,要宰她滅口。
  「我沒有喜歡妳之前,是個冷血無情的傢伙,還是很惡劣的那種!」爾雅飄逸的雅克,抿了抿唇自行坦承,對著燕青招認以往的行事風格。
  「是嗎?那也沒辦法……為了討生活嘛!」氣度超脫的燕青替雅克抹好了藥,將藥瓶擺好,臉上並沒有雅克所想像的狂滔駭浪,抑或顯露出任何驚恐之色。
  「我會搶在對方指認出我以前,殺人滅口……」雅克嘗試對著燕青多透露些自已的惡劣行徑。
  「嗯哼……」直爽不隱諱的燕青點點頭,依然平穩不起波瀾,替自已倒了杯茶,接著啃桌上的茶點。
  「這樣子講沒完沒了,妳告訴我,我幹了什麼樣的事情,妳會生氣?」開門見山的雅克輕聲嘆息,他幹過的骯髒勾當太多了,要一樣一樣的搬出來講,講到半夜講不完。
  「這很難說,有的時候為了生存與活命,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是非善惡,無法一言以蔽之」和顏悅色的燕青正襟危坐,對著雅克闡述自已的論點。
  「拿我來說吧!我自認這輩子沒做過對不起人的事情,但如果讓人家知道了!我肯定被五花大綁遊街示眾,讓人丟菜、扔石頭」燕青很隱晦地暗示著雅克,她最大的秘密,雅克是心知肚明。
  「我的小青,真是深明大義……」雅克白皙的修長手指,輕柔撫上燕青的臉頰,他還不知道燕青居然會無條件赦免他幹過的殺戮,他深深感佩於燕青的通情達理。
  「你答應我!動手前,先想想我好嗎?」燕青綻放著包容的淺笑,她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但動不動就宰了對方滅口,始終是件殘忍的事。
  「我答應妳!除非必要,我不再輕取性命」動輒殺人滅口的雅克,在今天改變他一貫的作風,學著不把取人性命擺在首選,他覺得自已被寬恕與諒解,還得到從來不曾擁有的關懷,他心中的憤怒及對這世界的不滿,在燕青的包容關愛下,被慢慢排解。
  「這袁府,我實在不太能忍受了,真想回家!」不知不覺中,雅克把青苑當成自已的家,亦或說燕青認為是家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最恐怖的,是袁逸老是不請自來,虎視眈眈的!真怕給他撞破我們的奸情,呵呵~」燕青打趣著她與雅克的感情,還差那麼一步啊!她還沒正式成為雅克的人,想起這件事,燕青的神色染沾著柔情萬千,像是刷過淡淡的胭脂。
  「我看,得想個辦法踢開他才行……」雅克手撐著額側,開始動腦盤算著。
  雅克得想個一勞永逸的方法,讓袁逸不再覬覦燕青;這情敵雅克不放眼裡,但難保他哪天爆發了,會不會使出強硬手段來佔有燕青。
  「小青,妳幫我畫張畫像,我找個朋友幫手」幾經思慮後,雅克想到屈律,屈律應該可以幫他這個忙。
  屈律是洛陽城裡賣雜貨的叫賣商人,是雅克來洛陽後,認識的包打聽,有錢的話,什麼事情都能向他探聽到一些,摸出點頭緒。
  「好啊!」胸無城府的燕青不做它想,一口答應雅克的要求。
  那天夜裡,許久未露面的李從燦來了。
  他與燕青一同查驗袁逸背上的金粉花繡,效果非常顯著。
  燕青成功將金粉摻入顏料裡,沒有發生排斥現象,果然是金光熠熠光彩奪目的,李從燦一口答應讓燕青幫他紋上金老虎一事,還主動攬下籌措金粉的事務。
  不甘落後的袁逸,打算趁著李從燦收集色料的期間,搶先一步弄來更多的金粉,讓燕青幫他完成蒼鷹的最後上色。
  燕青聽著他們兩個一搭一唱的,擅自決定她何時該幹啥,紋些什麼花樣,她的臉色就不太爽快,無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也只能咬牙陪笑,心裡想著反正趕快紋完,她就能解脫。
  「你徒弟呢?」袁逸見雅克不在燕青身邊打轉,索性賴在水雲樓不走,晚膳還交待下人送往水雲樓裡,硬要燕青陪他吃晚飯。
  燕青用力扒著飯,一點也不含蓄,滿口飯菜隨便推託:「我交待他幫我買東西!」雅克帶著燕青畫的畫像,一早就跑出門辦事,天都黑了還沒回來。
  袁逸挾著桌上的菜肴,看著燕青胃口大開的模樣,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與燕青對面而坐,他騖然發現,燕青動都沒動到那尾清蒸魚:「你不吃魚啊?」
  「呵~還說是好兄弟呢!我怕什麼東西你都不知道!」燕青又扒了兩口飯,挾了一口青菜猛啃,反正她在袁逸面前,沒有形象。
  「你怕魚?我叫人收走」袁逸從來沒注意過,現在他才明白,自已其實不太了解燕青。
  燕青看著那尾魚,實在是很美味的樣子,無奈沒人動第一口,魚皮還完整覆蓋在魚身上,她無從下手:「不是!我怕魚皮……碰都不想碰,亂噁心的!」那魚皮有皺皺的紋理,看起來軟軟爛爛的,她根本不願意自已的筷子,碰到那種可怕的東西。
  袁逸一聽見燕青這麼說,馬上動筷替燕青把魚皮整片都撕掉,燕青瞪大雙眼,眨巴眨巴的,作不出任何反應。
  袁逸見狀,以為燕青介懷那一丁點殘存的魚皮,他耐著性子,細心把剩下的魚皮都揀乾淨,然後挾了一大塊魚肉,放進燕青的碗裡:「吃吧!」
  登時,燕青張大了嘴,嘴巴裡的食物嚼爛了也嚥不下去,看著袁逸毫不遲疑的溫柔與殷勤,瞠目結舌的她,內心嘀咕著:雅克……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燕青悶著頭拚命扒飯,視線不敢迎上坐在對面的袁逸,袁逸雖然沉默不語的吃著飯,但他的眼睛,可是不停的打量著燕青。
  這些日子,袁逸時常站在遠處的樓台上,觀察著燕青與雅克的互動。
  他發現燕青在雅克的面前,就會變得比較女性化,這更讓他確信自已的疑慮,他跟燕青認識三年,沒看過燕青赤身裸體,也沒看過燕青在青樓裡過夜或是狎妓,雖然燕青曾經娶妻,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袁逸若無眼見為憑,他存疑。
  雅克這小子一出現,燕青便與他形影不離,還大方承認雅克是床伴,各式各樣的美女環肥燕瘦她不挑,偏偏選雅克這個男人,與他同出同入大方坦蕩,這一切一切,都讓袁逸太起疑了!
  前些日子,袁逸還派手下到各大妓院暗地訪查,那些花姑娘們,沒一個敢指天誓日的,說自已曾經入過燕青床幃,或是看過燕青的裸體。
  袁逸下定決心,他要想個辦法,查證燕青的性別。
  如果燕青真的是一個女孩,就算窮盡一切辦法,或是得殺光天下所有人,袁逸也在所不惜!他要擁有燕青,袁逸要燕青當自已的女人。
  燕青埋頭苦吃不敢多話,已經連扒了兩碗飯,她飽到快吐出來。
  燕青覺得自已一抬頭,冷酷直截的袁逸,就會直視她的眼眸,單刀直入的逼問,“妳是女兒身,對吧?”
  哪怕燕青敢說個“不”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袁逸,旋即動手扒她的衣服,親眼查看燕青是不是多了些什麼,少了個什麼。
  按奈許久的袁逸,打算以言語稍為刺探燕青,他淡定的開口:「燕青……」
  「雅克!你回來了!東西買得怎樣?」燕青一看見雅克出現在門外,她立刻放下碗筷衝向門口,嘴巴油膩膩的,也不抹一下。
  ”雅克你真是即時雨啊!我愛死你了!”逃過一劫的燕青,在內心呼喊著。
  「嗯……」雅克買了一堆顏料,還有一小罐麥芽糖。
  燕青像個跟屁蟲似的,走在雅克身邊,下意識地閃躲著袁逸的目光灼灼。
  不忘做表面功夫的雅克,先對著袁逸抱拳行禮,然後落坐在燕青原本的位置上,他取來桌上的筷子,進罐子裡纏繞了一些麥芽糖絲,遞給燕青,臉上帶著寵膩的微笑。
  「哇~你記得啊!」燕青接過那根麥芽糖棒,歡心欣喜地像個孩子似的,心滿意足的舔食著,就差沒拿著它,跳支舞慶祝一番。
  若有所思的袁逸,眼神一瞬:「你喜歡吃甜食?」男人喜歡吃甜食,他沒遇過。
  燕青一聽此言,嚇得麥芽糖都拿不好,整支掉在地上:「我……」
  燕青看見久違的麥芽糖與自已重逢,喜滋滋的嘗著味道,卻忘了殺人不眨眼的袁逸,還杵在這裡煞風景。
  燕青可惜著地上的糖,內心暗罵著:洛陽就這麼太平嗎?!這個皇城軍的副將軍,正事不幹,淨盯著我瞧:「成天的喝藥,苦得我想反胃唄!」
  心虛的燕青,隨口瞎掰著理由,在深謀遠猷袁逸的眼裡,卻成了欲蓋彌章。
  雅克在場,袁逸什麼也查探不出來,看見他們親親我我的,袁逸就一肚子火,這點時間他還能忍,袁逸按捺著性子,不願打草驚蛇:「我有點事,先走了……」袁逸站直魁奇偉岸的身軀,豪氣地抖動袍尾,立即離去。
  「你娘親的!浪費雅克特地給我買的麥芽糖!」撐到肚皮快漲破的燕青,大感可惜地瞅著地上的麥芽糖棒,難得雅克這麼有心,還記得自已曾經說過,最愛吃的就是麥芽糖。
  她現在可是一肚子火呀!還有一碗公的菜、飯、湯跟半尾魚。
  突然燕青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對著雅克說:「我信了,我全都信了!我以後再也不敢說要揍死你了!你原諒我……」燕青苦著臉,對著晚歸的雅克,敘述她這頓像是斷頭飯的心酸歷程。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一定會想辦法證明!」雅克聽完燕青的描述,袁逸的企圖已經明顯到連燕青都能察覺,那他一定是有相當程度的把握,甚至已經派人去翻查過青苑,跟去燕青住家附近,打聽過她的身份。
  還好風箏胡同那種地方,人口流動率高得嚇人,攢夠錢的就迫不及待地搬家,沒錢的青樓女子們,“職業”壽命太有限,每隔三、五年就會汰舊換新,已經沒有人記得,燕青原來是小女孩。
  心細如髮的雅克眨了眨眼,冷靜地雙手交握,對著燕青輕問道:「小青,妳每個月的那個……怎麼都沒有?」雅克認識燕青三個多月,沒看過燕青喊肚子疼,還是見她月事來潮。
  燕青火速升起一片紅潮在臉上,對著雅克坦承:「我的身體不好,半年才會一次…」燕青本身就是懂醫術的人,她知道這是身子虛冷所致,反正她沒想過要生孩子,索性置之不理。
  了然於心的雅克點點頭:「還好……不然我們住在袁府,這事情,瞒不了他耳目」沐浴更衣由他親自伺候,洗衣還是得經過其它下人,丫環、奴僕們一旦發現任何不對勁,肯定會立刻往上呈達。
  「算算日子,兩個月後吧!」燕青吶吶的告知雅克,她的身體,她自已清楚。
  「不怕!喝點藥,擋住就行了!」燕青開點藥給自已喝,擋住它三、五個月,沒問題。
  深謀遠慮的雅克思索片刻後,預測著袁逸的作法:「希望不需要,一是傷妳的身子,二是袁逸很可能查妳藥方」
  燕青聽到這裡,不自然地抽動著嘴角:「連藥單也查,這是蹲大牢嗎?太誇張了!」她簡直想摸黑翻牆,即刻逃離這種牢獄般的生活了!
  雅克精確地猜中袁逸的想法,這陣子燕青喝來保養身體的藥單,袁逸早就派人來確認過,知道是常見的補藥,他才準許下人熬煮給燕青喝,若不是因為燕青本身懂得醫術,他早就想叫太夫來幫燕青把脈看診,順道查驗燕青的性別。
  日子就這麼平順地過一個多月。
  細膩如塵的金粉耗時費工,李從燦也是每紋一次,就要間隔好幾天才會再來。
  燕青跟雅克被晾在袁府裡無聊得很,就差沒跟貓兒搶鼠洞裡的耗子排遣寂寞,不過這天,燕青收到一封意外的信。
  燕青挑高著眉毛,不懂哪會有人寫信給她?池春樓的姑娘們想她嗎?雅克含著一抹微笑,看著自已安排好的事情,照著劇本上演。
  人在大廳裡的燕青看完了信,轉頭看著雅克,眨眨眼與雅克無聲交流著,雅克不語,燕青領略了雅克的意思,對著送信來的人說:「好,你叫她進來!」
  信是燕青一位“遠房親戚”寫的,說明自已即將不久於世,將唯一的女兒,託付給燕青。
  瘦得跟洗衣板差不多的女孩,怯生生地揹著破舊行囊,走進富麗堂皇的袁府裡。
  燕青看著眼前柔心弱骨的女孩,急忙衝上前去,繞著她仔細的打量了兩圈,那女孩看著的燕青盯著她猛瞧,嚇得低下自已的頭,不敢直視衣著華麗的燕青。
  雅克……你太神了……燕青忍不住在心底暗嘆著。
  燕青回頭看著雙手環胸的雅克,不懂這姑娘哪裡找來的,長得跟她九成相像!
  不過她比燕青瘦弱一些,模樣膽怯憔悴幾許:「嗯咳……我呢!是妳的遠房表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妳的!妳叫什麼名字?」太可怕了……簡直像是在照鏡子,這姑娘跟二十歲時候的她,一模一樣。
  那名瘦弱的女孩,搖搖頭指指自已的嘴巴,示意自已不會說話,一雙水靈的眼眸楚楚可憐,連燕青都好想摟她進懷裡,好好的疼惜她一下,雖然她無法言語,但她的眼睛很能表達情緒。
  雅克站在距燕青三步之遥的後方:「不會說話更好!妳看她這模樣,是不是很想好好疼她?」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丟了一大筆錢給屈律,要屈律找一個跟畫像長得最相像的女孩,然後買下她,送到袁府裡來。
  「哪來的?」一頭霧水的燕青用著漠河話,詢問著身後的雅克。
  「我託朋友找的,她本來是人家的下女,都待在浣衣房裡洗衣服,親人都死了……現在,只剩下妳這個“遠房表哥”了!」雅克用著漠河話回應,燕青聰明伶俐,學什麼都快,雅克才教燕青兩個月,燕青已經會聽說簡單的漠河話。
  「啥名字?」燕青詢問著雅克。
  雅克聳聳肩,答腔道:「大家好像都叫她“小啞巴”」她是無親無靠的孤女,哪來的名字。
  「好可憐……不要怕!以後妳就跟著表哥了!表哥我是洛陽第一的花繡師,表哥養妳!」直爽的燕青,聽完她的坎坷身世,簡直想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啊!
  她豪氣萬千地拍著那名女孩的臂膀,差點沒把她拍飛出去!她輕咳了兩聲,對著燕青拚命點頭,感謝燕青的收容之恩,視燕青為救命恩人。
  就算沒辦法混淆袁逸的視聽,也算救了一個女孩,留她在身邊當丫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她不會說話又目不識丁,怎麼也不可能洩漏燕青的秘密:「表哥給妳起個名字啊!妳姓燕……叫……叫……」
  燕青腦袋轉了轉,對著那名瘦弱的女孩說:「從今天起,妳叫做燕逸晴!」
  燕青牽著逸晴的手,仔細的看著:「嘖嘖……好可憐……這雙手,都要磨穿了呢……跟我來,我拿藥給妳抹」神通廣大的雅克跟在燕青的身後,隨著她們兩人,回了水雲樓。
  「這幾天,他們的情況怎樣?」袁逸脫著身上的盔甲,他這陣子公務繁忙著,沒時間理會燕青,他一回來自已府邸裡,便叫來了管家詢問。
  管家如實回報:「前幾天,有人送來了一名女子,說是燕公子的遠房表妹,現在跟著燕公子住在水雲樓裡,燕公子對她很好,您送過去的補品,燕公子燉了不少給她吃!」
  「遠房表妹?」袁逸換上輕便的長袍,不明白猶如無根浮萍的燕青,哪冒出來的親戚。
  管家向主子報告他得來的消息:「燕公子很疼愛她,給她做了不少漂衣裳,聽府裡的丫環說,燕公子、雅克、她,幾乎是形影不離,她們還看過燕公子幫她梳頭呢!」
  燕青把可憐的逸晴當成妹妹疼愛,對著她是百般的呵護,逸晴覺得自已像是飛上了枝頭當鳳凰,每天過著宛如王公貴族般的優渥生活,自是十分順從燕青。
  「三個人,晚上同床共枕嗎?」袁逸挑高著自已的劍眉,弄個女孩子來,想讓他誤會是燕青的暖床女侍嗎?他袁逸還沒這麼笨。
  管家不卑不亢地回答:「不是…那個女孩,自已睡偏房」三個人睡一張床,會不會太擠啊?又不是袁逸房裡那一張。
  袁逸聽完管家的匯報,頭也不回地前往水雲樓,打算去會一會燕青的“遠房表妹”。
  袁逸行走如風地趕往水雲樓,不許任何人驚動他們,打算來個出奇不意的突襲。
  他站在水雲樓的入口,恰巧又碰見那天夜裡,他遇上的絕塵仙子。
  她的耳畔配戴著一朵小白花,恰如其分地映襯著她脫俗的美,她穿著月牙色的飄逸衣裙,站在夜來香花叢前,探手捧著夜來香,傾身嗅聞著夜來香的芬芳。
  「小青……我就知道,妳是女孩!」袁逸看見他朝思暮想的絕塵仙子,他知道自已總算逮到燕青放鬆的時刻,他親眼目睹到燕青穿女裝了。
  那名女孩看見袁逸朝她走來,顯得有些戰戰兢兢,一雙水靈眼眸閃爍著膽怯,下意識的往花叢邊瑟縮了些,眼圈兒裡打轉的眼淚,都快滾出來了。
  當場讓袁逸化百煉鋼為繞指柔,他放軟自已的語調:「妳別怕……我不會怪妳的!」袁逸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這些日子以來,他真的是迷戀著“女子”而不是“男子”。
  和顏悅色的袁逸,緩緩往前踏近了一步,看著他心愛的絕塵仙子,怎麼才十幾日不見,瘦了這麼多:「小青……妳瘦了……」府裡的下人在幹什麼,都煮不出她愛吃的菜嗎?晚點,他就去把那些專事燕青飯食的下人,打進水牢裡。
  袁逸的溫柔語調,似乎讓那名女孩放低了戒心,不再一昧地退卻閃避。
  袁逸想更進一步的逼近她身邊,多跟她聊上幾句。
  突然之間,燕青的聲音,從袁逸的背後響起:「袁爺~這麼好興致,來賞花嗎?」
  袁逸立即回頭張望:「燕青!?」怎麼會有兩個燕青,他眼花了嗎?他來回地凝視著兩人,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
  燕青手裡拿著一件披風,後頭跟無聲無息的雅克。
  燕青一出現,那名女孩馬上奔往燕青的身邊,燕青順勢地將黑色披風,披在她身上:「逸晴,別怕,那是表哥的朋友,他叫袁逸!」燕青輕拍著那名女孩的肩膀,輕聲安慰著她,兩個人站在一起,像是雙胞胎似的。
  懂事的逸晴一聽燕青這麼說,馬上對著袁逸行禮。
  袁逸瞠目結舌,看著宛若雙生疊影的兩人:「你的表妹?」
  「是啊!我老爹他大表兄的妻子,她姐姐的……啊!反正就是親戚啦!她無親無故了,來洛陽投靠我!沒辦法,我名聲響亮、事業成功嘛!哈哈~」燕青不可一世的自吹自捧著。
  看來雅克的詭計是奏效了,袁逸剛才對著逸晴的溫柔,她與雅克躲在暗處,看得一清二楚。
  袁逸直言不諱的逼問著:「妳原本住哪?」他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居然會憑空冒出一個表妹,而且碰巧長得與燕青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逸晴紅著眼眶,輕柔的搖頭指指嘴巴,示意自已無法言語。
  她眼眶這麼一紅潤,那一副委屈的無辜模樣,看得袁逸的鐵石心腸都融化了,登時不好再追問她什麼,她跟燕青實在長得太像了,袁逸不自覺產生了移情作用。
  燕青輕撫著逸晴的秀髮:「唉~我這可憐的表妹,今年二十歲了,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她爹給我的託孤信上寫著,她生來就是不會說話的……」燕青已經替她仔細檢查過了,逸晴的聲帶有異樣,這一輩子都無法正常言語。
  幸好逸晴的聽力正常,勉強能與其它人比手劃腳的溝通。
  經過燕青的照料,逸晴臉色好上許多,身材也豐潤了不少,燕青每晚都讓逸晴泡藥草浴,所以逸晴的身上,也散發著相同的清涼草藥味,根本就是為袁逸量身打造的,移情對象。
  秀似芝蘭的逸晴,閃著盈盈秋水的星眸,楚楚可憐的直瞅著袁逸,袁逸傻愣著自已奇偉身軀,竟是無法吐出支字片語,只能目不轉晴的望著逸晴。
  四個人站在庭中,靜默了片刻,最後是袁逸打破沉默:「夜深了……我回去了,你們歇息吧!」千頭萬緒的袁逸,草草丟下這句話,便逃難似的匆匆離去。
  「你覺得……他買帳嗎?」燕青用著漠河語與雅克交談。
  悉心安排了這場”偶遇”的雅克,淡定回話:「他記住逸晴了,但是他對妳還沒死心!」
  「要想個好辦法,徹底斬斷他對妳的幻想,最好能讓他把這份感情,轉移到逸晴身上!」雅克雙手環胸,關於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他心裡已經有個辦法了。
  雅克明白,以袁逸如此高傲自負的性格,不可能接受燕青與雅克這樣操弄他的喜好,除非讓他打心眼裡相信,相信燕青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公務繁忙的袁逸,一直想抽空去看看情況,可惜分身乏術,就這麼拖了一個月。
  等到一個月後,他再度踏入水雲樓的時候,逸晴已經變得更為素雅脫俗,腰如束素凹凸有致,這全歸功於燕青的食補與藥補,讓逸晴散發著女人味,更勝那時的燕青幾許。
  這天下午,四個人在水雲樓的涼亭裡乘涼閒聊,燕青突然對著袁逸說:「袁爺~我在您府上吃好住好,可惜呢!就無聊了些,我聽外頭傳聞,英仙樓有個新來的舞姬,聽說啊!看她舞過一曲啊,更勝卻人間無數啊!」燕青說得興高彩烈的,眼眸裡滿是璀璨光芒。
  「你想去嗎?我陪你啊!」袁逸面無表情地應諾著燕青的提議,他正想探清燕青的虛實,是燕青自已送上門來,怨不得他人。
  「好啊!好啊!哈哈~有袁爺的護航,我們定能直接見到那名舞姬哦!」
  「嗯……雅克呀!你留在袁府,好好照顧逸晴!」燕青理所當然地交待著雅克,雅克的臉上有一絲不甘願,卻也只能點頭答應。
  當晚,燕青在袁逸的陪伴之下,真的上英仙樓要去找那名舞妓。
  一堆英仙樓的姑娘,見浪子花繡師-燕青來了,絡繹不絕的圍繞在燕青身邊,不停的獻吻招呼她,不一會兒,女人緣極佳的燕青,整個臉上都是唇印。
  如魚得水的燕青,盡興的飲酒作樂,週旋在那幾名大獻殷勤的女孩兒身邊。
  燕青的大腿上坐著個女孩,對著燕青不停的敬酒,在燕青的耳畔說著甜言蜜語,想哄得燕青記住自已,最好能答應幫她做花繡。
  袁逸摟著兩個漂亮姑娘,對著燕青不停敬酒,想趁著難得的機會灌醉燕青,再趁著雅克不在,偷偷幫燕青寬衣解帶。
  在鴇母的安排下,那名新來的舞妓進了袁逸包下的房間,為袁逸與燕青獻舞。
  燕青專注地盯著那名舞妓,目不轉睛一見傾心,旁邊的姑娘一直叫喚,燕青都充耳不聞,當那名舞妓舞完一曲之後,燕青站直身子,走到那名舞妓身旁,對著她輕聲問道:「妳叫什麼名兒?」
  「奴家玉蝴蝶,拜見燕公子與袁大人」身段婀娜的舞妓,對著燕青大送秋波。
  「好名字!」見色心喜的燕青,牽著玉蝴蝶的纖纖小手,讓她坐到自已身邊,命人立刻拿來文房四寶,接著在隨身攜帶的紙扇上,畫出一只輕盈飛舞的蝴蝶,送給玉蝴蝶當見面禮。
  袁逸見機不可失,順水推舟:「既然你們彼此情投意合,何不留宿一夜呢?」
  「其它的你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呵呵~」心懷鬼胎的袁逸,大方招待燕青狎妓宿娼,若是燕青有任何推辭的話語,袁逸趁勢逼問個水落石出。
  出乎袁逸意料,燕青爽快的一口答應:「那就勞煩袁爺您啦!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蝶兒~妳房間在哪?我們走!」燕青一臉事不宜遲的急色模樣,牽著桃花含露的玉蝴蝶速速離席,頓時讓袁逸怔傻住了。
  袁逸坐在桌邊,大口、大口的灌著酒,內心糾結再三,不斷自問:怎麼會這樣的?燕青是女孩子,怎麼能嫖妓?他不信!燕青一定是女孩子。
  橫眉豎目的袁逸臉色鐵青,其它的花姑娘們都不敢靠近他,只敢遠遠地坐在袁逸對面,任怒形於色的袁逸,一個人喝著悶酒。
  默默喝酒的袁逸愈想愈悶,隨便拉過一個女孩,如狼似虎的逼問她:「玉蝴蝶的房間,是哪間?」
  那名女孩被袁逸的冷冽語氣嚇得魂不附體:「在……二樓最左手邊!」她虛軟著自已的身軀,就這麼跪坐在地上。
  袁逸行走如風,就往玉蝴蝶的房間裡去。
  怒目攢眉的他,站在門口思索片刻,覺得自已若是不親眼一見,他不肯相信!
  倏地!他推開玉蝴蝶房間的門扉,隔著朦朧半透的床紗,他看見燕青全身赤裸,身底下躺著一名女子,看來他們正在辦事,被闖進來的袁逸打斷,他嚇得坐直身軀。
  「袁爺?怎麼了嗎?」燕青連忙出聲詢問著。
  面如土色的袁逸,目睹著眼前這一幕,就像是被人照著臉潑了一盆冷水,只能憤恨交加的拂袖而去。
  燕青真的是男人,連下體都看見了,他還有什麼好執迷不悟的?!
  這一切都是月亮惹的禍!月色太美太迷濛,他一時意亂情迷,才產生那種錯覺。
  氣急敗壞的袁逸,頭也不回的離開英仙樓,猛然躍上馬背,騎著駿馬消失在黑夜之中。
  確定袁逸走遠了以後,從大樑上跳落一抹人影,輕巧觸地無聲,悄然關上房門。
  他回頭張望,輕聲道:「他信了……」
  燕青從床柱旁,探頭出來問:「真的?」
  這一齣以假代真的戲碼,是特地為了袁逸安排的,除了那一句話,是燕青本人喊的,其它袁逸看見的,都不是燕青本人。
  玉蝴蝶躺在床上,迷濛著雙眼神智不清,燕青站在玉蝴蝶枕頭上方的位置,剛好是從門外看進來的死角,袁逸根本不曉得,當時真正的燕青,就是躲在那個地方。
  燕青看著跪在玉蝴蝶雙腿之間,長得與自已有九成相像的男子,對著他喊:「哇~真不夠意思…她這麼難過,你不幫忙啊?」
  普天下之大,要找與自已相像的人有多難?有錢的話,什麼事情都不難。
  有女孩長得像燕青,當然也會有男人長得像燕青。
  的確,是難找了一點,包打聽的屈律找了個把月,才找到這個剛從定州來的行腳商人,只可惜他的身形雖然與燕青無異,五官也大致上相似,但臉上有一塊明顯的胎記。
  屈律找來城內最好的易容師,替他掩蓋了那塊大胎記,還有朦朧床紗的掩護,他根本就是燕青的翻版。
  泰然自若的雅克走近床沿,悉心牽引著燕青的手,讓燕青跳下床鋪:「他是鐵驪人,聽不懂妳說什麼的」
  不拘小節的燕青,用著生澀的鐵驪話,跟那名男子交談:「你!做她!」
  那名男子傻傻的點頭,他收了屈律五十兩銀子,說有人要請他嫖妓,而且還有酬銀可拿,倘若這事辦得漂亮,事後能再拿五十兩當封口費。
  雖然他不懂這票人在搞什麼,但有了這一百兩銀子,他能改善家裡的生活,再也不用千里迢迢的跑來洛陽行商,再奇怪的事情,他也肯做。
  他聽著燕青的話語,趴回玉蝴蝶身上,開始抽插著中了雙倍春藥的玉蝴蝶。
  稍早玉蝴蝶一進房裡,立刻中了雅克的迷煙,接著全身輕飄飄的,傻傻喝下雅克餵的春藥。
  「真不簡單,鐵驪話妳也會說,呵呵~」沉穩的雅克輕淺地笑著,稱讚燕青。
  「呿~把我會的都告訴你,講三天三夜也講不完!」玩世不恭的燕青站在雅克旁邊,無視身後正在演著活春宮,活色生香嬌吟連綿。
  為了保險起見,兩人等到玉蝴蝶的藥效差不多了,疲累的她陷入沉睡後,由雅克帶著那名鐵驪人,摸黑跳窗離開。
  這英仙樓與舞妓玉蝴蝶,也是雅克特地挑選的,這裡位置合適,推開窗戶的話,有許多相鄰的屋簷可跳。
  雅克施展著他飛簷走壁的輕功,帶著那名鐵驪人離開,燕青就坐在玉蝴蝶房裡,耐性的等著玉蝴蝶睡醒,對著她甜言蜜語了幾句,好好打賞她一些銀兩,這才慢悠悠的晃回袁府去。
  一臉春風的燕青回府後,聽府裡的下人說,袁逸昨天夜裡大鬧了一番,還毀壞家裡不少東西,喝了好幾罈酒才入睡的。
  有些倖然的燕青聞言,火速溜回水雲樓裡,跟早她一步回袁府的雅克會合。
  看來這場月亮惹的禍,讓自視甚高的袁逸很挫折,燕青也不是木人石心,是袁逸一再苦苦相逼,她與雅克才會出此計策。
  於心有愧的燕青,親手熬煮許多補藥,指定要逸晴送去給袁逸喝。
  一開始,袁逸根本不肯見逸晴,因為逸晴太像燕青,會勾起袁逸的不堪回憶。
  逸晴對於恩人燕青交待的事情,她就算是拚死也要辦好!不管下雨、起風、日正當中,她每天都端著燕青煮的補湯,站在袁逸的房門口痴等,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
  正值感情自尊受挫,心靈特別空虛的袁逸,最後還是被蕙質蘭心的逸晴給收服。
  就像雅克說的,逸晴雖然沒辦法說話,但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慾,特別是像袁逸這麼大男人性格的傢伙。
  袁逸對著我見猶憐的逸晴,豈有不動心的道理?那天趁著燕青幫他繡蒼鷹身體的時候,他就跟燕青提親,說想娶逸晴為側室。
  燕青徵詢過逸晴自已的意見後,順勢答應袁逸的提親。
  燕青從袁逸的“好兄弟”,變成袁逸“暗戀”的對象,再升格當袁逸的大舅子,她整個滿意到不行,這一切都是雅克的功勞。
  燕青喝過袁逸與逸晴的喜酒後,帶著自已的工具與傢俬搬回青苑。
  燕青變成袁逸的親戚,在洛陽城裡簡直可以橫著走了!袁逸很疼愛逸晴,愛屋及烏的更加善待燕青,不再提防於燕青,便隨燕青的意願,讓他們搬回風箏胡同。
  「啊~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經過四個多月的睽違,燕青總算順利搬回自已的老巢,用一波三折,還不能夠形容她這段時日的經歷啊!
  燕青用力嗅著老家的氣味,似乎就連牆上那塊污漬,也讓她懷念不已啊!
  雅克看著歡蹦亂跳的燕青,開始琢磨著,他該怎麼跟主子交待他的行蹤與去向。
  「雅克,這都是你的功勞!你太利害了!」燕青舉臂摟住身後的雅克,忘形地用著臉頰磨蹭雅克的臉頰。
  雅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卻不是真心的,他為了保護燕青,好幾個月都沒有回節度使府裡回報消息,他不知道主子會怎麼處罰自已。
  「雅克?怎麼啦?你不開心嗎?」燕青敏感地讀出雅克的忐忑憂慮,一雙水靈眼眸,凝視著懷裡的雅克。
  「小青……我老實告訴妳,我不是叛逃的奴隸,也不是小偷……」
  雅克對著燕青坦承一切:「我是奴隸……我的主子,就是現今東丹國的大王子!」
  只要燕青能夠全身而退,自身的安危,雅克並不放在眼裡:「我的任務,是幫主子查探消息,幫助他立足於大唐王朝內,我要回去找他領罪了!我逾期未歸,太久、太久了!」
  驚愕的燕青聽著雅克聲調戚然,突然有此次一別,後會無期的淒迷感:「你的主子?你是奴?我替你贖身,要多少!你告訴我」
  雅克面有難色,無聲輕嘆:「這……不是錢的問題」
  燕青緊摟住雅克,不許他做這種送死的事:「那我們一起逃,逃得遠遠的!讓他們找不到我們!」
  雅克迷茫著眼眸,低聲反問:「要逃到哪裡?我的主子,是契丹未來的君王,也是大唐皇帝的義子……我們能逃到哪裡?」逃?他自已一個的時候,他有把握逃得掉,但那時他沒有逃走的慾望,渾渾噩噩的活著。
  現在他有了燕青,有著肯拿性命去拼、去保護的人,雅克無法選擇逃避。
  淡泊生死的雅克,來回輕撫著燕青的背:「小青,不要哭……」
  燕青憂心如焚地摟抱著雅克,怎麼也不放手,不肯讓雅克回去送死:「我們去找袁逸,我是他的大舅子,他能保護我們的!」燕青哽咽啜泣著,試圖找任何她可以求助的對象。
  「妳別傻了!我是竊取機密的探子,妳去找他尋求保護,他會把我們都殺了…」
  雅克略為推開自已與燕青的距離,對著燕青交待:「小青,妳答應我!妳絕對不會去找袁逸或是其它人,跟任何人說這些事,妳答應我!」
  淚眼汪汪的燕青搖著頭,怎麼也不答應雅克的要求,就算只有一線生機,她也想試看看!
  雅克從腰際抽出一把晶亮的匕首,抵著自已的下巴:「答應我!不然我馬上死在妳面前,反正這事洩漏出去,是我們一起死!不如我自殺,才不會拖累妳!」
  雅克是認真的,他眼眸裡有著慷慨赴義的決心,刀尖指著自已的下巴。
  淚眼模糊的燕青,看著心意已決的雅克,怎麼也無法親口答應雅克,說她會袖手旁觀,然後就這麼看著雅克回去送死。
  雅克見燕青遲遲不肯答應,便稍為加重力道,讓刀尖略為刺進下巴,鮮紅的血滴,立刻隨著刀身,緩緩滑落著:「妳現在就答應我!不然的話,我就……」
  「好!好!你別亂來,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只怕燕青再不點頭應許,那把銳利的匕首,就要贯穿雅克的腦袋。
  愁緒如麻的燕青從衣袖裡,拿出那條幫雅克抹過血的手巾,替雅克止著血:「你一定要回來,我……我會在這裡等你!我會一直等,等到你回來為止!」
  聽見燕青的保證,雅克這才肯將匕首收好。
  雅克接過手巾按住傷口止血,接著像是要把燕青的模樣,深深烙印在腦海裡似的,仔細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卻沒有說任何一句,就這麼轉身離開了青苑。
  坐困愁城的燕青,只能靜靜的坐在桌邊,從早上等到晚上,再從晚上等到半夜,可惜不論她如何的盼望與期待,始終等不到雅克推開青苑的門,像他從前那樣,興高采烈的說著自已買了什麼,是給燕青的意外驚喜。
  燕青乾涃著自已的眼淚與心靈,不明白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過?原來人家說的都是真的,一旦嚐過幸福的滋味,就算只是打回了原形,也能讓人生不如死。
  整天沒吃沒喝的燕青,吶吶地點燃了一根紙捲煙,因為她突然覺得好痛苦,比做了三日夜的花繡還疼痛不堪。
  她只能習慣性地抽著止疼煙,看著煙霧繚繞週身,燕青猶如一抹游魂般,輕挪移自已的腳步,卻不知道自已該往哪裡去。
  燕青輕聲問自已:現在該作些什麼?憔悴的她雙眼無神,木然凝視著一室空寂。
  吃飯嗎?沒有雅克幫她備筷盛飯。
  洗澡嗎?沒有雅克幫她燒水按摩。
  睡覺嗎?沒有雅克替她梳頭寬衣。
  抑鬱寡歡的燕青連蠟燭也不點,頃身倒臥在自已的床上,任眼淚流進耳朵裡,這房裡,有許多雅克跟她的回憶啊……
  雅克總是喜歡躲在閣樓裡,揉著小紙糰偷扔她,意圖擾她清眠。
  不然就是用腳尖輕點著閣樓夾板,制造出讓她煩心的噪音。
  那該死的雅克就是愛作弄她!偶爾還會突然從閣樓裡冒出來,像只蝙蝠似的倒吊著身軀,嚇唬早上還不太清醒的燕青。
  回想起兩人之間的生活點滴,燕青再也忍不住:「你這該死的,我本來多瀟灑呀!你卻讓我如此牽腸掛肚,是何居心啊?!你存心害我,你害死我了……」哀哀欲絕的燕青側著身子,手指挾著麻葉煙,不顧一切的放聲哭泣。
  一抹修長黑影如鬼魅,迅速摸進了燕青的房間,蹲在燕青面前,取走了燕青手指上的煙,緩緩抽了一口:「好啊……妳趁我不在,偷罵我啊?」雅克聽著外頭夜深人靜,索性翻牆進來比較省事。
  燕青騖然一驚,睜開眼睛:「雅克?!」這才看見那位“害慘了她”的偷心客,慘白著自已的臉色,蹲在她面前,臉上滿是恬適的淺笑。
  燕青緊緊摟住雅克:「雅克,真的是你……」
  雅克深吸了一口煙,他現在很需要止疼:「別怕!主子原諒我了,以後我們什麼都不用怕……」主子親口給過特許,只要雅克能將事情辦得妥當,他的私人行為,主子一律不過問。
  破涕為笑的燕青,雙手輕觸著雅克的背後,竟是濕熱一片…
  心生疑慮的她,行走如風地衝到桌邊,立刻點燃了蠟燭,想仔細審視歷劫歸來的人:「天呀!」雅克是活著回來了,但身上多了好幾道鞭痕!他的背正在滲血,每一道傷痕都像刀一樣,割在燕青的心裡。
  燕青差點沒昏厥過去,又是哪個狠心的傢伙,這樣摧殘雅克一身嫩肌似雪。
  雅克看著燕青慌慌張張的,背上還在冒血珠的他,反而像個無事人似的:「怎麼啦?找什麼?要不要我幫忙?」他隨性地跨腿而坐,抽著燕青的麻葉煙,內心誇讚著燕青做的這玩意兒,果然很能止疼,還讓人心情愉悅。
  忙得團團轉的燕青,正翻找著家裡的藥材與紗布,然後一口氣將它們全擱在床舖上,再走到雅克面前,探手打算替他寬衣。
  雅克嘴角閃過一抹微笑,順勢將麻葉煙捻熄,探手解著燕青的腰帶,燕青不客氣地拍開雅克不規矩的手,正色道:「我替你上藥療傷,你別胡鬧!」
  「沒關系,不過就幾道鞭傷,沒妨礙的……」雅克再度摸上燕青的腰帶,心裡想把他拖延了好幾個月的“正事”辦一辦。
  燕青語氣滿是震驚,疾聲反問:「鞭傷?沒妨礙?你是想把我的心挖出來嗎?」她紅著眼眶,推開雅克圖謀不軌的雙手,把雅克的上衣脫掉。
  不過就是鞭傷,不理它也會好的,雅克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真的沒關系……」雅克起身,想把燕青推倒在床榻上。
 每次燕青要脅雅克,說要揍他,就是她真動怒的時候:「別動!再亂動我就揍你!」
 燕青不理會雅克還想說些什麼,索性就按下他坐在床榻邊,雙腿大開跨坐在雅克身上,壓制住雅克不讓他擅動,接著探長手伸到背後,幫雅克抹血上藥。
  燕青坐在雅克身上,雙手環抱著他,一滴滴不爭氣的眼淚,落在雅克的肩膀上。
  雅克拉開了正在清理傷口的淚人兒,替燕青抹去臉頰上的淚珠:「這不過是一點小傷,何必這麼傷心?」
  「我心痛啊……是誰呀?捨得這麼對待你!」一手拿紗布、一手拿藥的燕青頓時淚崩,一雙藕臂圈住雅克的頸子,埋首他頸間再度放聲痛哭。
  雅克絕路逢生的感嘆道:「才抽幾鞭,算輕的,我還以為要掉腦袋!」
  「掉腦袋?會不會太誇張?你是人,不是畜牲!說殺就殺的嗎?!」詫異的燕青疾言厲色,要是她知道雅克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情離開,她怎麼也不肯讓雅克回去。
  「我說過了,我是奴隸!在契丹,奴隸跟牲口的地位同等」早年飽經折磨、虐待的雅克,也曾試圖逃跑、反抗,一直到現在,他坦然面對自已的命運,接受這個”奴隸”的身份。
  「我們……真的不能逃嗎?」柳眉踢豎的燕青咬著下唇,當真考慮著一走了之這條路。
  「別傻了!我現在的主子已經很好了!就算我們逃了,被其它人逮去擄走,也是當奴隸或下人…有差別嗎?」那種躲躲藏藏像暗夜耗子的歲月,她沒辦法過的!燕青就是適合活在陽光下,歡顏暢笑的人,雅克太清楚了。
  他輕聲安慰著燕青:「像我主子如此慈悲為懷,鮮少責打、殺害奴隸,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啦!」
  「為什麼契丹是奴隸制?大家都是人,為什麼把其它人當奴隸……」燕青柔順地窩在雅克的臂膀裡,不明瞭契丹的奴隸制,到底害了多少其它的性命。
  「我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吧!我聽其它人說,主子已經應諾下來了,等我們回到東丹國,所有的人,都不必再當奴隸了……」雅克與燕青分享這個好消息,他的心裡雀躍不已,等他捱到回東丹的那天,他就真的自由了!
  眉頭不展的燕青,嘟著嘴反問雅克:「他……會不會出爾反爾啊?」她對契丹人的印象不好,非常的不好!因為他們把她心愛的雅克,當成畜生看待。
  「不會的,我們已經有兩個人恢復自由身,還娶妻成親了呢!不過他們還是選擇跟著主子,當他的家臣,像這樣賢明的主子,跟著他就對啦!」雅克明白主子是說一不二的,他金口已開,不可能朝令夕改。
  雅克含情脈脈地凝視著燕青:「小青,等到我恢復自由的那天,妳嫁給我吧!我們漠河人是一夫一妻制的,我會好好照顧妳一輩子的!」他雙手輕握著燕青的雙臂,希冀著燕青應許他的求婚。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你以為我會嫁給別人嗎?我的心裡只有你!」燕青嘻笑地打趣著雅克,就算沒有成親也無所謂,反正她就是認定雅克,沒名份也要跟他過一輩子。
  「真的嗎?妳跟著我起誓,我才要信妳!」
  又驚又喜的雅克執起燕青的手,與她掌貼掌,面對面的四目相交:「我雅克,願只以燕青為妻,一生一世,永不背離,若有違誓,五雷轟頂!」
  燕青含著喜悅的幸福笑容,與雅克相望立誓:「我燕青,願只以雅克為夫,一生一世,永不背離,若有違誓,五雷轟頂!」這下子不用擔心雅克拋棄她,還是突然消失不見,太好了!若雅克敢背棄她,就讓老天爺收拾他去!
  「小青,我愛妳!妳一輩子,都別離開我……」雅克緊摟著懷裡的燕青,感動到眼眶含淚。
  燕青對於雅克現在的反應大感意外,怎麼雅克一直認為燕青對著他,不是一心一意的嗎?
  燕青巧笑倩兮,不明瞭雅克的心裡,還有什麼隱憂:「怎麼你講得,好像我會拋棄你似的,呵?你怕什麼?」
  「我怕妳知道我比妳小,妳會嫌棄我,然後去找與妳年紀相當的人……」這個尷尬的時刻總算來臨,老謀深算的雅克剛吃過定心丸,他不怕!相信在五雷轟頂與他之間,他還是比較具有魅力。
  「我知道你比我小啊!我看你的長相模樣,你最多二十六歲吧!」燕青早就做好心理建設,畢竟自已是“滯銷兼不為人知”的黃花閨女,雅克小她三、四歲,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雅克嘴角含著溫柔的微笑,雙手捧著燕青細緻的臉蛋,指腹輕柔地細蹭著:「妳認為我二十六,我就二十六」
  燕青定睛,觀察著身下的雅克:「等等!我看你的表情,你好像很滿意二十六這個數字」雅克覺得異常滿意,那其中一定大有問題。
  燕青跟雅克一起生活久了,逐漸能掌握到雅克的情緒起伏。
  「雅克,你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不許騙我!」燕青修長手指比著雅克的鼻尖,不讓雅克迴避這個問題,美目如勾,直截逼問著雅克。
  保證過絕不撒謊的雅克,只好吞吞吐吐的,說出真實年紀:「今年嗎……我…我十…十…十八歲…」而且是上個月才滿的十八歲!他本想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才要親口承認的。
  「十…十…八?我足足大了你十歲?!」燕青嚇得從雅克的身上彈跳起來!
  難怪雅克有時候會耍孩子脾氣,因為他根本就還是個孩子!
  燕青還以為雅克是乳清浴洗多了,所以皮膚保養得當,樣子自然看起來比較年輕幼嫩,原來他正值青春無敵,他這朵妖魅嫵媚的花,正是大肆綻放的時候。
  這個令人震撼的消息,轟得燕青眼前一黑兼四肢發冷,天啊!她愛上一個小自已十歲的男人。
  雅克陰沉著臉色:「我的年紀,跟我對妳的心意沒有關系,我真的愛妳!」他從來不覺得自已十八歲,有什麼大不了,當然燕青二十八歲,對他來說,也不是問題。
  燕青神色慌張,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看來她真的在考慮選五雷轟頂,還是雅克。
  雅克看著燕青神色不寧,他知道燕青動搖了心意:「我的年紀,跟我處理事情的能力沒有影響,我能保護妳!」早知道他就先把燕青推倒,佔有了燕青的身軀,讓燕青沒有轉圜的餘裕。
  雅克看著怔忡不安的燕青,不停的踱步繞圈圈,額間全是細汗,臉上五味雜陳,他的心情更加鬱悶了幾許。
  臉色陰沉的他,一把拉住燕青:「妳發過誓的……」雅克眼神冷冽地瞅著燕青。
  「這個……雅克呀!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們的婚事呢?」
  「你眼光要放長遠一點,你試想看看,你二十八的時候,我三十八了哦!在這茫茫人海裡,有好多漂亮女孩呢……」燕青苦著臉,她可不想等雅克正值壯年,有大好前途的時候,另結年輕嬌嫩的新歡,她才來要死要活的哭斷肝腸,常言道:長痛不如短痛啊!
  「妳不乖!我要罰妳」雅克聽見燕青的建議,為之氣結,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他攔腰摟住燕青,一把推開窗戶,施展著過人的輕功,屏息縱身兩三下的功夫,就帶著燕青攀上池春樓的樓頂,在距離地面有四層樓高的地方,對著舉棋不定的燕青,實行思想再教育。
  雅克把面如土色的燕青放在身邊,兩人吹著徐徐夜風,坐在滑不溜丟的屋瓦上。
  瞠目結舌的燕青,身軀幾乎石化,連呼吸也不敢大口喘一下。
  語重心長的雅克,對著燕青柔聲開導:「如果我不說我十八,妳也感覺不出來,這件事也沒對我們造成影響,不是嗎?」
  「就像我常說的,評斷事情的準則,在自已心裡,不在別人眼裡」雅克看著燕青傻愣愣的,他以為燕青在專心思考他說的道理。
  雅克娓娓道出他的心路歷程:「在沒有認識妳之前,也有年輕姑娘,見我長得漂亮俊俏,便對我傾心,她們口口聲聲的說,可以為我連性命也不要……我覺得她們實在是太幼稚了!我要她們的命能幹麻?」雅克從小開始,就不斷接受女孩、男人的追求,這方面的經驗,也很豐富。
  「小青,妳不是單憑一已之力,就說服了袁逸放過我嗎?」
  「妳還為我治病上藥、縫傷口,甚至還曾經捨命救我!」
  「只有妳才是最適合我的女人,因為妳兼容並蓄、才貌雙全,卻仍有一顆赤子之心!」雅克想到這裡,扯動嘴角幸福微笑著,燕青也是常常與他一同玩樂、胡鬧,比他更像孩子。
  「愛一個人,重點不是在為他去死,而是能為了他,好好的活著!」
  「人活著才有希望,跟我好好的過日子,才是我最想要的!」
  雅克撥著燕青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髮絲,柔聲央求道:「小青,算我求妳!我們以後,不要再提起年紀差距這事,好嗎?」
  臉色慘白的燕青,看著底下一片黑漆漆的,她怕自已一跌下去,只剩下七零八落的屍塊:「好……我答應你,我從現在開始,絕對不拿年紀作文章!」
  雅克輕啄吻著燕青的臉頰:「嗯!這才是我聽話的小青」
  他突然發現燕青混身發抖唇泛白,好像有點不尋常:「妳怕高啊?」雅克突然心有所悟,燕青也抖的太用力了吧!平時的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燕青緊緊閉上雙眼,臉色鐵青地微微點頭:「嗯……我最怕高了」她好怕自已一個動作太大,會不會失足滾落屋簷。
  趁人而危的雅克,開始大肆要求著其它福利:「那……妳保證!以後呢…天天說愛我,從此只愛我一個?」他原本是認為高處的風大,吹來格外清涼,能讓彼此都冷靜思考,沒想到意外發現燕青的弱點。
  「好…我愛你」拜託~風不要那麼強,老天爺同情我被人挾持呀……燕青在內心哭喊著。
  張揚狂放的雅克摟著燕青,滿臉笑意地張望著她:「不管我走到哪裡,契丹、東丹、漠河,妳都跟著我?」早知道這一招如此妙效,他幾個月前,就拉著燕青上屋頂了。
  「跟!我跟……」再小一點,拜託!風再小一點!我明天會去廟裡燒香拜拜,添很多香油錢的……心驚肉跳的燕青緊皺著眉頭,在內心許願。
  「那……待會,我們就圓房?」雅克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狡獪,唇邊含著饒富趣味的笑。
  魂飛天外的燕青聽見雅克這麼說,突然強硬起來:「不行!一定要等到你鞭傷全好了,這點我絕對不讓步!」
  雅克聽聞燕青的堅定語氣,有些不悅地皺緊眉頭,收緊著臂膀的力量,緊箍住身旁的燕青:「我都說鞭傷不礙事了!妳想拖延時間,還是質疑我的能力?」
  燕青說出自已的顧慮,試圖說服固執的雅克:「你會天天睡我身旁,你那身細皮嫩肉,我要摸一輩子的!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與觸感嘛!」要是雅克一身的柔肌賽雪,留下那麼多難看的傷疤,她見一次會哭一次的。
  為了雅克的身體著想,她甘冒墜樓慘死的風險:「反正我絕不妥協!你若要再逼我,乾脆你現在推我下去算了!」燕青平時最恨人家要脅她,那是因為對方是雅克,燕青才由著他為所欲為。
  想起以後的日子,釋懷不少的雅克,讚許似地點點頭:「嗯~這才是我“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小青呀!就依妳的吧!」他輕啄吻著燕青的臉頰後,摟緊了心愛的人,飛簷走壁地跳回青苑裡。
  兩人依舊過著朝夕相伴的生活,有空就去探望婚後幸福的逸晴,若是收到傳喚,就帶著傢俬與工具,到皇宮內苑去幫李從燦作花繡。
  李從燦的父親正值病重,他不願意冒險出宮,就怕父親斷氣時,他不在父親跟前,真是一個難得的孝子。
  雅克以燕青學徒的身份,就這樣跟著出入皇宮內苑。
  一些好奇燕青怎麼做金粉花繡的人,老是圍在燕青身邊,一邊跟李從燦聊天,一邊湊熱鬧長見識,雅克光是聽他們閒聊,就收集不少有用的資訊,回報給主子知道。
  正當兩人的生活一帆風順時,雅克卻開始感覺到,燕青產生著些微的變化。
  鞭傷一時半刻之內是無法痊癒的,燕青雖然用著上好的藥料,每天親自為雅克敷藥,還是得花上一個多月的治療。
  這些日子裡,每當雅克凝視著燕青的眼眸,他總是能發現燕青的眼裡,有自卑混合著抑鬱的複雜情緒。
  「好了!總算讓我醫好了你一身的細皮嫩肉」
  「嘖嘖!我可愛的小雅,果然是個不敗的傳說啊!」心滿意足的燕青,看著趴臥在床上的雅克,一雙修長的手指,在雅克完美無暇的肌膚上,輕輕遊移著。
  雅克側過身子,手撐著額頭,含笑凝睇著燕青:「我的小青,才是天下無敵的」
  雅克拉來坐在他身旁的燕青,輕柔地吻住她,兩人交纏著溫熱的唇舌,都耐性的等了這麼久,他想把“正事”辦一辦。
  惶恐不安的燕青輕輕推開雅克,下意識閃躲著進一步的舉動:「我還有點事……」她拉開與雅克的距離,起身到桌邊去,沉默不語的咬著下唇。
  雅克再笨也感覺得出來燕青的抗拒,更何況他是這麼敏感的人,一點蛛絲馬跡,都能嗅出端倪:「妳有什麼事得忙?我懷疑」現下讓他逮住機會,他非得逼問出個所以然來。
  雅克套回他穿慣的黑色裝束,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面無表情的坐在燕青身邊,倏然把匕首刺在桌面上。
  他探手輕柔地扳過燕青的臉:「妳還是不肯跟我說嗎?妳不要逼我…小青」雅克已經三番兩次藉機查探過燕青,想得知她到底在憂慮些什麼,燕青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堅不吐實。
  「我……」斂眉掩笑的燕青偏過頭,看著桌上銳利的匕首,晶亮奪目冰冷無情,好似以前的雅克。
  別無選擇的雅克,拔起桌上的刀,作勢要劃傷臉頰:「小青,最後一次我問妳,妳在怕什麼?」他不介意自已破相,會心碎難當的人,是愛他入骨的燕青。
  落落寡歡的燕青,含淚凝視雅克,落寞地搖頭:「沒有…」
  悶悶不樂的雅克輕聲嘆息,毫不遲疑就要劃傷漂亮的臉,藉以攻破燕青的心防。
  說時遲那時快,顰眉蹙額的燕青,馬上探手護住雅克的細致臉龐,那銳利的刀刃,在燕青的手背,劃開了一道不短的傷痕,頓時鮮血如注。
  雅克無心傷害燕青,此刻的他,是心如刀割並著哀傷欲絕,雅克連忙拿來乾淨的白巾,按押住燕青的傷口止血。
  燕青的手就是她賺錢的工具,更是她的驕傲,若是不小心傷及筋脈,燕青無法再畫畫或是做花繡,那等同於廢了她的人生,否定她存在的意義。
  「妳明明這麼愛我,為什麼不肯跟我成為真正的夫妻?!」
  急得額間冒汗的雅克,用力按壓著燕青滲血的傷口,所幸只是輕輕劃破了皮,那也足以讓雅克心疼的紅了眼眶。
  他們是這麼的愛對方,愛到如果對方受傷,自已比對方更難過、更疼痛。
  茫無頭緒的雅克,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我還能怎麼做?我一直都愛著妳……這還不夠嗎?」
  晶瑩的淚水,迅速積在他淡褐色眼眸裡:「我比妳小十歲,就這麼讓妳無法接受嗎?」燕青篤定了心意不願再深入,他怎麼也不能夠逼迫燕青就範,那無疑是在撕裂她的尊嚴。
  燕青看著雅克憂心如酲,總算願意說出內心隱憂:「雅克…有的時候你不在,我想像個女人一樣,煮好飯等你回來,還是幫你補個衣服……」
  「可是我發現,我雖然是洛陽第一花繡師,卻連一件衣服也補不好,連一碗飯,也沒辦法煮給你吃……」她也嘗試過做女孩打扮,但燕青看著鏡中的自已,怎麼看怎麼憋扭。
  「所以呢?這些事情我會做,讓我來做呀!」雅克擰緊著自已的兩道俊眉,手邊不停的忙碌著,急著幫燕青止血、上藥,然後小心翼翼的包紮著傷口。
  「以前袁府裡有下人作這些事情,我還沒感覺,回了家我才發現,我……」
  以前的燕青,衣服破了就扔,肚子餓了上餐館,亦有不少漂亮的姑娘們,心甘情願的幫她做家事,藉以討好燕青。
  但她若是嫁做人婦,能老是丟掉丈夫的衣物,還是天天讓丈夫上餐館嗎?這樣的日子能夠持續多久,雅克不會生厭反感。
  燕青曾經考慮過找下人、丫環的,回來家裡幫忙。
  無奈她與雅克的身份特殊,家裡有陌生人活動,彼此都無法安心。
  有時候,她看雅克忙碌了一整天後,還要伺候她的飲食起居,燕青就心生內疚:「我想嫁給你!但是女人該會的,我一樣也不會,我什麼也做不好……」燕青哭得幾乎崩潰,她扮男人二十年,女孩兒該學的針線活、廚藝、家務,她一樣也不擅長。
  眉頭不展的雅克把燕青摟進懷裡,好生疼惜著:「真傻!我的小青,好傻!」他的下巴輕磨著燕青的頭頂,聽著燕青挫敗的啜泣。
  以男人的角度來看,燕青熱情洋溢,花繡、繪畫才藝絕頂,還有萬贯家產傍身,更別提有袁逸這個妹婿給她撐腰,燕青可謂為人中龍鳳,佼佼不群。
  以女人的角度來看,燕青就只是身體是女人,沒別的長處,也難怪向來自視甚高的燕青,甚至有些不可一世的她,會這麼自卑、這麼沮喪。
  燕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嫁做人婦,現在要嫁給雅克了,她慌了手腳,她氣自已,怎麼什麼都不會,天天暗罵簡直是一個廢物。
  雅克抱著啜泣不停的燕青上了床,輕聲地哄騙著懷中的燕青:「我娶妳,不是因為妳會幫我做這些事!傻瓜,我娶妳是因為我愛妳,這樣的妳……」兩個人緊緊擁著彼此,一直到燕青哭累了、睡著了,雅克仍然睜著雙眼,腦袋裡盤算著他該怎麼做。
  燕青睡到將近中午才起床,醒來只看見雅克給她備好的衣裳與點心,旁邊附了一張紙條。
  有點事,忙著,吃飽了,沐浴吧!     雅
  燕青看著雅克俊逸的字跡,這該死的!居然連字也寫得這麼漂亮利落。
  悲不自勝的燕青,小口啃食著桌上的饅頭與燒餅,不禁感嘆著:「唉~你還有什麼不會的?」如果雅克是女孩的話,一定是很好的娘子,伺候得相公服服貼貼的。
  燕青懶洋洋地啃了一個饅頭,實在沒啥食慾,抓了衣服與浴巾就去泡草藥浴,泡了一個舒服的澡後,換上乾淨衣物,這麼磨磨蹭蹭的東晃西晃,也讓她打混到太陽下山。
  正當她晃到書房裡,想著手整理書櫃的時候,眼尖地發現少了一本:「嗯?」
  狐疑的燕青挑高著一邊秀眉,怎麼……她以蝶蝶為參考對象,手繪的那本春宮畫不見了?那可是她珍藏多年的精繪原稿啊!
  正當燕青翻箱倒櫃的,找著她心愛的燕戀蝶記時,外頭有人叫喚拍門:「燕公子!您在嗎?有事找您!」
  「怎麼啦?你有啥事啊?」燕青迅速地跑到門口開門,她青苑也沒多大。
  拍門的人見她馬上出現,竟然還有點嚇到,怯生生地將拜帖給燕青:「我是池春樓派來的,這是給您的……」他對著燕青點點頭,行個禮後便轉身離去。
  慵懶的燕青隨意的翻開了拜帖,登時氣的怒不可遏,手裡緊抓著拜帖,立刻趕往池春樓。
  拜帖裡很坦蕩的寫著…
妳不來的話,我就把自已跟燕戀蝶記,給賣了。  雅
  氣呼呼的燕青跑到池春樓裡,池春樓早就人山人海。
  她一邊推開著垂涎三尺的色狼們,一邊往前擠:「請讓讓!借我看看嘛!」當燕青排除萬難,總算擠到最前排的時候,總算看清楚,人們包圍的是什麼。
  那是一個約一米的花壇,約三公尺見方的圓形平臺,上頭堆滿了牡丹的花朵。
  花朵的中間,有著一名傾國傾城的美貌人兒,衣不蔽體地露出大半肌如凝脂的雪背,大方趴在平臺的正中央,手裡翻閱著那本燕戀蝶記。
  美人兒穿著素茜紅的絲綢紗羅,艷若桃李,一頭青絲挽成髻,髮際插著幾支花鈿玉釵,一條月牙色的披帛,掩蓋不住那滑嫩的皮膚似雪,一紅一白的強烈對比,好似雪在燃燒著,那人兒邪媚妖艷的面容,輕掃著胭脂幾許,加添了迷魅的氣息。
  美人兒正輕晃動著腳丫,無視一堆男人猛行注目禮,口水都快淹死人了。
  別人可能看不穿,可燕青一眼就認出來:「雅克!你搞什麼鬼?快跟我回家」目瞪口呆的燕青用著漠河話,手裡緊掐著拜帖,死命盯著花檯上的雅克。
  居然大方的穿著女裝,在這裡給我招蜂引蝶,當老子死啦!你就不怕五雷轟頂啊!燕青惡狠狠地在內心咒罵著。
  豔麗奪目的雅克,看見燕青來了,只是慵懶地對著她輕揮手,半掀的眼簾微微閃動著,輕打了一個呵欠,依舊不發一語,像是個慵懶憩適的睡美人。
  提心吊膽的燕青,氣得大喊:「鴇母!」她掃視著週圍的色胚子們,雅克當真不懂,就算待會兒進了房,這些男人扒光他衣服,知道他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還是會把他上了嗎?看他們飢渴淫蕩的眼神。
  「欸~燕公子!怎麼啦?」打扮野豔的鴇母,連忙上前招呼出手大方的燕青,燕青是她的熟客,燕青能撒多少錢,她清楚的很。
  「我買她!現在!立刻!」忿忿不平的燕青,指著趴在平臺上,媚眼如勾頻頻淺笑的雅克。
  「呦~這可不行!您得照規矩來!」
  「這雅娘自已定下了規矩,誰能買最多的牡丹,誰就是她今夜的入幕之賓!」
  「還附贈她手裡那本燕戀蝶記,這燕戀蝶記能值多少錢,燕公子您不清楚嗎?」鴇母的算盤可是打得又精又響啊!
  這雅娘自已來池春樓找她談這筆生意,說不管今夜花錢賣得多少,鴇母都能分三成,只需要借她場地一用,還要她去放消息給富商們,這麼簡單的容易錢,她不賺的話,那她要賺啥!
  燕青氣得雙手緊握成拳。
  這該死的!偷拿她珍藏多年的燕戀蝶記,還裝扮得如此豔光四射,在這裡大方的搔首弄姿,她氣得不顧一切,指著雅克大喊:「好!老子今天非嫖你不可!」
  混帳王八蛋……想給老子戴綠帽啊!老子都還沒享用過你呢!
  燕青氣到在內心語無倫次的。
  燕青命人去自已家裡,把她的銀兩都扛來池春樓,當場買了數百朵牡丹,都快把雅克給掩埋了!
  雅克躺在花海中,低頭嗅著牡丹香氣,似乎有些得意陶醉,笑得更加明艷動人。
  相較於雅克的慵懶恬適,視旁人為無物的淡定,吃了悶虧的燕青可是怒火中燒,差點氣到咬了舌頭,意外自盡。
  城裡的富商都琢磨著,能與這樣的佳人共渡春宵,那是更勝卻人間無數,更何況她手裡捉著的燕戀蝶記,已經有人喊叫到三千兩要收購,只怕行情還在持續看漲中。
  大家看著燕青氣得快要火山爆發,鐵青著臉色,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就知道燕青極欲將那本燕戀蝶記買回,私自臆測那本肯定是真跡,錯不了!
  紛紛跳出來再加錢買花,每個都想拚過燕青,非把如此的絕色佳人與燕戀蝶記,據為己有。
  燕青看著一簍一簍的牡丹花,不停的倒落在平檯上,為之氣結的她,都快爆炸開來!
  滿腹妒火摻著佔有欲燒得正旺的她,隨便拉來一名池春樓的護衛,跟他交頭接耳了幾句,塞給他一錠酬銀,就雙手環胸的守在雅克面前。
  「還有人要加的嗎?」
  「沒有的話,就由叫價八千五百兩的王大官人得標囉!」
  「還有人要加的嗎?」鴇母站在花檯旁邊,對著底下的男人們大喊。
  頂著圓呼呼肚腩的王大官人,臉上好生得意,腦袋裡意淫著美貌無雙的人兒,幻想著他的手摸著那白璧無暇的皮膚,會是怎麼樣的快感,一些無下限的幻想,全寫在他的表情上。
  「等等!」袁逸聽見燕青派人來求援,立即帶了一百名手下,馬不停蹄的趕來池春樓,五十名士兵守在門外,另五十名圍住站在花檯前的尋芳客們,陰沉著臉色,按兵不動。
  冷傲如鷹的袁逸,淡淡掃視著所有人,示意手下把銀兩抬出來:「這是燕少寄放的三千兩,我替他送過來!」
  袁逸站立於燕青的身邊,盯著池春樓的下人們,把一簍簍的牡丹花,往那位美人兒身上倒,心想著自已前些日子,一定是腦袋壞掉了!這種狂妄好色的傢伙,還會要求他帶兵來幫忙搶女人,怎麼會是女兒身?還好他清醒得早。
  迫於無奈的燕青,低聲與袁逸交談:「謝謝,我會盡快還你」這些錢,是她跟袁逸緊急調來的,她不可能看著雅克淪為他人一夜春宵的對象。
  「你跟我,還講這個?」袁逸隨意瞟了一眼花檯上的妖魅美人兒,是不錯啦!但他還是傾心於清純無邪的逸晴,最好盡快結標,他要趕快回家教逸晴寫字,別浪費他寶貴時間。
  一堆人竊竊私語著,燕青這麼加下去,就出到一萬一千兩了!
  足以把整座池春樓都買下來了!
  有位中年富商捻著鬍子,好像有想加錢買花的意味,手臂才舉一半而已,嘴巴都還沒張開,他身後的士兵們,立刻有拔刀的趨勢,殺氣騰騰的原地待命著。
  池春樓內所有人馬,同時轉頭盯著那幾十名嚴陣以待的士兵,再轉頭看著冷峻無情的袁逸,袁逸只是一臉“你敢加錢試看看”的表情。
  常言道:色字頭上一把刀,更何況有幾十把“真刀”頂在自已背後,霎時間沒人敢再吱聲。
  鴇母開心的叫好吆喝:「沒有了嗎?那就由出到一萬一千兩的燕公子得標了!恭喜燕公子!」她手掌都快拍爛了,正在努力心算著,剛才到底賺了多少錢。
  歸心似箭的袁逸向燕青示意過後,帶著他的人馬速速撤離。
  希望落空的尋芳客們,拉著其它漂亮姑娘,各自四散的飲酒作樂去。
  處變不驚的燕青走上花檯,伸手牽起媚態可掬的雅克,按捺著一肚子怒火,隨著池春樓的丫環們,進到預先安排好的上等廂房裡。
  那些丫環們把無法堆到檯上的牡丹花,倒進了房間裡,屋內是一片紅紅粉粉的花海,只可惜燕青沒那份閒情逸致,欣賞那些嬌豔的花兒。
  安之若素的雅克進了房間,就開始拿取頭上的金釵花鈿,幫自已解著髮髻,一頭似瀑布的長髮,披散在他肩上。
  柳眉倒豎的燕青眼眸冒火,擰好了乾淨毛巾,就往雅克走過去,想把他臉上的妝卸掉。
  此時,雅克總算開口了:「漂亮嗎?為了妳特地打扮的」
  雅克嫣然一笑,笑得燕青差點給迷惑了心智:「漂亮,真的很漂亮,美得勾魂奪魄呢……」
  啊~重點不是在這裡!不行!我要堅定立場,不能讓你顧左右而言他。
  燕青重振旗鼓,數落著任意妄為的雅克:「你找死啊!就不怕五雷轟頂嗎?堂而皇之給我勾三搭四,你不怕我浸你豬籠啊!」
  燕青憋了一肚子狠話來不及罵,柔情似水的雅克,探手輕握住燕青的手腕,柔聲道:「妳不會做女人,讓我來做吧!」
  雅克輕握住燕青的手掌,在自已的臉頰摩蹭,眼眸裡情意繾綣地眄睞著她:「只要能跟妳在一起……」
  燕青就算有滔天的怒火,聽見雅克這麼說,也讓他的柔情蜜意給澆熄了。
  她坐在雅克身旁,小心翼翼地把雅克的妝給卸乾淨。
  她輕撥著雅克額前垂落的青絲如絹:「不管怎麼看,還是我的小雅最美,怎麼看都美…」語畢,在雅克光潔的額前,落下輕柔的一吻。
  雅克不發一語,挪移著身軀逼近燕青,開始輕吻著燕青,燕青回想起那些臭男人對著她心愛的雅克意淫,心裡頭滿是獨佔慾與妒意,正覺得身子漲熱著,主動與雅克交纏溫熱的唇舌,希冀著雅克的回應。
  雅克在燕青的耳畔輕聲道:「妳現在是不是覺得,很熱、很癢啊……特別是下半身」他說完之後,輕舔著燕青的耳朵,伸手輕揉著燕青的耳垂。
  燕青不自覺的挾緊雙腿,有些心虛膽怯:「你怎麼知道…」
  燕青緊張地嚥了口唾沬,在衣服裡,雅克也看得到嗎?怎麼看到的,太神奇了。
  「因為我在妳的澡盆裡,下了春藥……」
  「呵呵!妳不是說,今晚非嫖我不可嗎?來呀……」一臉邪魅妖艷的雅克,慵懶緩慢的躺臥在床榻上,嘴角含著饒富趣味的淺笑,這次,一定能一鼓作氣的與燕青圓房,雅克篤定。
  惱羞成怒的燕青氣極了:「好啊!你竟敢暗算我!老子今天就用了你!」
  「我不發威,你當我是廢材啊!」雅克居然敢對著她下藥催情,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扒光了雅克的衣服,吹熄了桌上燭火,開始脫著自已的衣服,不一會兒,兩條赤裸裸的人兒,在放下帳紗的床幃裡,坦誠相見。
  雅克被燕青壓在身下,由燕青採取主動,她跨坐在雅克身軀之上,一雙手恣意地在雅克身上游歷探險:「嗯~光是摸,就讓我興奮的不得了……」
  燕青不自覺地輕嘆息了一口,雅克白玉無瑕的皮膚肌理細膩,比起女孩兒還要滑膩似酥,好色如她,怎麼會不動心呢?好,就不顧一切吃了他,能吃幾年就吃幾年!
  顧盼帶魅的雅克,迷濛著眼眸微醺,輕柔發出兩聲淺喘,勾引著燕青心神盪漾:「你……你個小騷貨,真是害人不淺!」
  「敢對著我下藥?看我今天把你吃乾抹淨!以後老子天天都用你,看你還有沒有力氣,給我勾三搭四的!」燕青俯身笨拙地吻著雅克的上半身,一雙手輕揉著雅克胸前茱萸。
  不一會兒的光景,雅克已經動情,他直挺著昂首熱情,磨蹭著燕青的下身,燕青撩起自已的一頭披肩長髮,低頭察看身下風景,嚇得她瞪大著雙眸,看著雅克股間的“兇器”,內心暗自讚道:這該死的果然是天賦異稟,難怪那麼混得開。
  「怕嗎?會怕我來吧…」雅克好整以暇,雙手枕著後腦杓,享受燕青笨拙生澀的挑逗。
  死鴨子嘴硬的燕青,不肯讓步:「不行!我……我說過要嫖你的嘛!我、我來!」她一手握住雅克的兇器,開始輕柔地套弄按摩著,雅克半瞇著淡褐色眼眸,心想:不錯嘛!有改進,動作輕柔多了……
  雅克給予鼓勵性的輕喘幾聲,讓燕青得到莫大的滿足,她臉上洋溢著甜蜜的微笑,急忙地想把雅克的兇器放進身體裡。
  燕青跨開雙腿,將雅克直挺如槍的熾熱,抵住自已的下半身,開始緩緩地往下坐,每動一分,她的眉毛就皺緊了些,疼得她快昏厥過去。
  「小青不要急,會疼就別動……」雅克輕聲呼喚著她的名諱,呼吸溫熱地安撫著她,深怕初嘗人事的她,貪快傷了自已。
  燕青漸漸往下壓重著力道,花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才把雅克完全地納入體內:「呼……」
  歷經千辛萬苦的雅克,沉悶地低哼一聲,總算他與燕青是同體同命,密不可分的共同體了。
  雅克再也無法按捺自已,他一雙大手探上燕青的身體,開始揉捏著燕青胸前雙乳,燕青敏感的胴體,被雅克這麼一碰觸撩撥,頓時嚶嚀出聲:「嗯……」這一罈濃烈的女兒紅,酒勁甘醇濃厚香氣迷人,在此刻展現出她完全的魅力。
  燕青毫不掩飾感覺與反應,全然投入與雅克的歡愛之中,她緩慢地扭動著她的腰支,需索著更多的歡愉,被壓在身下的雅克逐漸迷失,發出一聲聲短促喘息,溫言鼓勵著:「小青,我的小青……是最棒的……」
  燕青忘情帶領著雅克的手掌,在身軀上暢快游移著,一邊咬著下唇,希冀獲得更多、更不同的刺激。
  雅克是她這輩子應該佔有的男人,燕青沒有什麼好害羞的,她要得到淋漓盡致的魚水之歡,她要品嘗筆墨無法形容的高潮與快感。
  燕青扭動了一會兒腰支,初嘗情慾的她,已經無法挺直身體,太過刺激的感觸享受,朝她席捲而來,她一時之間無法承受過多,虛軟著身子,攤在雅克胸膛之上:「我不行了!」太舒服了……燕青沒辦法保持冷靜,一再持續律動自已。
  雅克探手摟緊燕青坐直身子,與她面對面相擁:「小青,讓我來吧!我會讓妳很舒服的……」讓燕青的雙手緊搭在他的肩膀,他開始衝刺著下半身,一次次地進出著燕青的身體,時而深遠時而短淺。
  混身酥麻的燕青香汗淋漓,摟住雅克的身子,唇畔呻吟著嬌聲宛轉,不能自已。
  「小青,我愛妳!這輩子,只愛妳一個……」雅克看著燕青隨著自已的律動起伏,他粗重著呼吸,伸出溫熱的舌尖,輕舔著燕青的耳垂,輕啃咬著燕青的耳朵。
  燕青放縱沉淪在雅克的擁抱與熱情之中,嬌聲回應:「雅克…我也愛你」再也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即使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年紀鴻溝,在此時消弭殆盡。
  「嗯~雅克,我不行了……不要……」燕青全身一陣酥麻,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電流,由兩人結合之處,蔓延至她的全身,佔領攻陷她的理智與思緒,她只能對著雅克輕聲的討饒。
  雅克吻住意亂情迷的燕青,吸舔著她的丁香小舌,輕啃吮著她的瑰麗唇瓣,在一陣猛然地衝刺搗弄之中,雅克的慾望獲得釋放宣洩。
  雅克指尖撥開燕青汗濕著的髮絲,滿是疼惜地吻著燕青的羞紅臉蛋:「第一次先這樣就好,下次,我會讓妳更舒服的……」雅克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還沒出到一成功力,燕青就舉白旗投降,那這輩子他們兩個,有得玩了。
  「壞蛋!敢對著我下藥……」沉浸在情慾餘韻的燕青,虛軟著身軀,抱著身下的雅克,忽然體會到在床笫間當男人真累,全程這麼個動法,腰都快斷了。
  「小青,妳認為我真的會這麼對妳嗎?」
  「妳要是藥力發了,找別人解毒,那我不虧大了?」
  雅克邪佞的笑容,忽地深切悠遠道:「那不過是一種話術而已!我這麼說,妳就會真的以為自已中了春藥,然後春心蕩漾了,呵呵~」
  「你很壞耶!」燕青搥打雅克的肩膀,高潮還未散褪的臉蛋,更加的羞赧酡紅。
  「雅克…你真的願意,為了我當女人嗎?」嬌媚洋溢的燕青,凝視著身下的雅克,一手挽住雅克的頸子,一手輕撫著他的臉蛋。
  不過就是穿女裝而已嗎!只要能讓他的小青幸福,他什麼都不怕:「如果這是妳想要的…我願意」
  燕青深思後,旋即搖頭:「嗯…你以後都不要穿女裝,太可怕了!」她稍為想像過帶著”雅娘”生活的日子,只怕要不了半個月,就會有野心勃勃的男人們,群起攻訐、設計、圍剿自已,只為得到傾國傾城的”雅娘”。
  其實他們原來的日子,就十分逍遙快活:「我啊!得跟女孩搶你,還得跟男人爭你啊!我會不會太歹命啊!」這位魅惑天下的美人兒,還是永遠別穿女裝,免得天下蒼生受苦受難,嗯…她真是佛心來的呀!
  雅克細吻著燕青紅潤的小臉蛋,敘述著他的論調:「那妳以後還是當男人就好,就讓人家說我們是斷袖之癖,也沒什麼大不了啊!」雅克根本就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愛講隨他人去講。
  「嗯~那所有的時間,都當男人!除了跟你在床上的時候,嘻~怎麼樣?」燕青像只小狐狸似的狡詐奸笑著,內心有些許僥倖,幻想著她未來的歲月裡,都有雅克努力取悅她的“性福”生活。
  「嗯!好啊…我會讓妳很舒服的,我的小女人…」雅克深情的吻住燕青,打算跟燕青重溫方才的纏綿悱惻,還沒盡興的雅克,這次打算施展他三成的功力,取悅他可愛的小青娘子,來日方長,先別一下子狠招盡出。
  不一會兒,滿室旑旎春光,女孩兒發出的呻吟嬌喘,不絕於耳。
  
  燕青本來還擔心自已“嫖妓”的時候,把全部身家花完,她要喝西北風了。
  雅克笑著說他才沒那麼蠢,這麼花光燕青的辛苦錢,那晚“雅娘”競標之夜,分給鴇母三成,再還給袁逸三千兩,他們還剩下三萬多兩,夠兩人游山玩水一輩子。
  燕青突然覺得頭腦靈光的雅克,很適合做生意,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奸商。
   濃情蜜意的小倆口,閒來無事就窩在家裡滾床單,雅克總是有耗不完的體力,抑或變不完的花樣跟燕青一起培養感情,燕青感嘆著她的下半生實在是太幸福,再也沒提過雅克小她十歲,或是她是個失敗的女人,這些無所謂的事。
  這天夜裡,燕青正在幫雅克繡右手臂的蛟龍。
  紋完之後,她放下排針抹羊脂膏的時候,輕聲問雅克:「雅克,這樣真的好嗎?全身都紋黑色圖騰……」燕青問過雅克的意見,雅克說想在全身紋上黑色圖騰的樣式,最好是兇狠懾人又殺氣騰騰的圖案。
  燕青已經紋完雅克的兩條手臂,一邊是愛好戰鬥的蜥龍,一邊是水中驍勇的蛟龍:「我會做彩色的,也能幫你作金粉的呦……」雖然紋上黑色圖騰,依然會很漂亮,但是燕青可以做得更漂亮、更為絢麗奪目。
  雅克訕訕地趴在平台上,眼簾微掀:「妳不怕把我紋得太漂亮,勾引一堆人衝上來摸嗎?」也許是兇惡圖騰增添著他的男子氣慨,也許是身體自然而然的成熟茁壯,雅克的模樣逐漸變得更為男性化。
  燕青皺著眉頭:「對吼!那我要在你背上紋著嗜殺好戰的睚眥,看誰敢來摸!」
  這幾個月來,雅克長高又壯碩不少,喉結也明顯許多,雖然已經不再那麼像女孩,依然是英姿颯爽、丰神俊美,跟著燕青出門的時候,老是有姑娘愛偷瞧他。
  
  雅克坐直身軀,吻著燕青的一雙手,感謝她的用心與辛勞,嘴角含著幸福的笑容:「隨妳,我全身上下每一吋都是妳的,想紋什麼都可以…」雅克期待燕青紋滿他全身的時候,她會多麼有成就感,對著自已更加愛不釋手。
  「小青,我過一陣子,要啟程回東丹了…妳隨我回東丹好嗎?」雅克拉過在收拾東西的燕青,讓燕青倒臥在自已的懷中,將頭枕在燕青的肩頸處親暱撒嬌。
  「好啊!反正李從燦的花繡我做好了」李從燦的花繡已經大功告成,李從燦看著背上金光熠熠的林間猛虎,笑得嘴都閤不攏,賞了一大堆金條給燕青,現在還塞在燕青房間裡,燕青的床底下最近很客滿,都塞到快放不下。
  「妳真的捨得放下一切,跟我走?」聽聞此訊的雅克喜形於色,燕青若隨著他回東丹,可說是一無所有。
  「雅克,我的一切,都在這裡,我放下啥啦?」灑脫的燕青,隨性瞟了雅克一眼,指指雅克的心窩。
  「妳永遠在我心裡,妳跟著我,我會好好愛護妳一輩子的!我發誓」雅克真心誠意的立誓,燕青為了與他相隨,拋下現有的成就名聲與優渥生活,與他回東丹從頭開始,他虧欠燕青的,真是一輩子也還不完。
  「嗯…在我們走之前,有件事我想做耶…」燕青轉轉骨碌碌的水靈大眼,心中若有所思。
  「我幫妳,妳說吧!」雅克歡顏逐開,偏著頭對著燕青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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