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臉遮住一部份,但說無度的話。
獸學會了餓以外的獸性,為自己引路但不思索,經過卻不碰撞,複製步伐但仍舊前進,相遇不驚惶,道別可以簡單,把受詞轉換,僅說,噯,是你,或,我走了。
脊骨的波濤順流而下,眉稍的火安然熄滅,無垢不留的行走轉身,毛皮之下,有無損生滅的心,吸吐渾濁的肺葉,消化碎石的臟器。腳墊一日日的增厚,每一步都清醒但不發出聲音,承擔自由的責任,凝視刀口的險峻,不再跟自己的心走散。
經過很多震盪,辨認出什麼是當初,之後持續震盪,已經不是浪了,沒有規律,碎不成形,一直都不太清楚,在其中如何保持靜的隔音,一切都試圖往各方面抓取,就陷於翻覆之中,終於能諒解,明白了過去變得比任何時刻都龐大的人,怎麼不活在過去,震盪只能再掀起另一波震盪。
安住的此刻還保留逃走的力氣,砂礫一樣掙扎不止的時光,細小到只能捧起,不慎重就留不住,就像輕信了誰的悔恨般的,那麼不必要的珍視,重拾與建立的判別和不需要過於費力的界線一樣模糊,你所在的位置我身處的地方,把磨尖的交予,把平鈍的換回,反反覆覆撇棄又深藏。
終於能漠視你沉溺的模樣,讓潰不成形的顯露洞穿,一起平凡的毫不避諱,永遠恐懼著最後一片原狀拼不回,是就此看清楚你的成像或僅是把你,重新編寫一遍,記性也無法辨認,你是真的說了,還是只是我的回聲,在源頭留著成因的空洞,漫長無解失語的時光,考驗輕率的理解,真誠的實亡,最後只能傾下身來,安靜的聽。
傷害變得乾燥,容易撕取,留下破損的痕跡,讓意義藏身,顧好它,也許有機會痊癒。為了讓過去留底,陰影從不輕易承諾離去,堅守歸返的時日,在損壞的境遇裡謹記每一刻的徘徊悵然,曝曬過度造成明顯的乾裂,如同暗處缺角的椅子,只能支撐擺放通曉一切的純真,失去對稱而搖晃的重心不穩,真切的提醒,這已經不是你的位置,再也不是了。
放目所見,再沒有完整的事物,沒有全然乾淨的收拾,沒有可以透視的因果,放棄所有不牢靠的篤定,還可以承擔幾次隨機,放不掉的就縫上身,一路都在增加補丁的苦,黑的像藥,所有的毀壞都是蛻變的報時。
期望覆上皮毛一樣的觸感,可以取暖,簡陋的雛型搭建起渡河的橋,夢境的窗起霧,不再看清也無所謂了,寧願帶著迷信一起深陷腳下的泥土,把目的報廢,成為不能改寫的定律,無常將多餘的枝節伐斷,留下簡凈的骨感,平滑的讓所有質地川流而過,失去了秤量精算,只能踩穩慢行,沒有分心,燒完了僅剩灰燼。
怎麼深入那個縫隙而不讓自己變得扁平,盲目的聽取也不能,把前路闢寬,最後我只剩下無盡的揮霍,揮霍獨自一人的說詞,無度的探尋裡有限的真相,那條新拉出的隔離線,再向前就是另一邊了。
被反覆沖積的時刻,不予許更動的結起了霜,沒有一道是最後的海浪,一切只會把一切帶的更遠。無度的夜晚映照著,總有一半不明不白的結局,直到最終我還是必須下達指令,對我自己。還有假裝一切如常的鱗片,失去光澤。
無度而沒有邊界的,不能再修改的事實。證明了最初到現在僅是解夢,幻覺裡沒有成真的含義,骨灰質地的細末,尋常而艱澀的謎底,解開之前還是食髓知味,再怎麼暗都不想讀懂。等不到自己坦承,就先剝殼,心與肉一起取出。
不能再更乾淨了,初衷應該超越一塵不染,鎖死在無法回去的地方。屬於那盞燈明亮的地方,絕對不能有歸返的念頭,一旦回去,一切就結束了,終局一樣什麼都沒留的,美麗而荒蕪的,起點。
無法閉著眼睛過你的夜晚,無法引渡你困在我的白晝。我不愛燃起火炬,只為緩慢燒盡,細水支流只是乾涸,你所在之處,佈滿困境,棘刺、硝煙、碳化的黑淵,指向不明的路,虛設的進程。在過去面前敗陣下來,和無盡的關於此刻一起陪葬。
遠離震央,遠離即將成形,假裝不知道,海的背面永不終止、僅在黑夜相連的陸地,我們不會一起來了,只是遠遠的看浪退盡,露出唯一能立足的礁岩,你會說天亮了。然後繼續不退不進,任憑下一波漲潮淹沒,在枯萎的一端持續繞行,更知曉疼痛也無法,抵達最終的安寧,我還有一點可以跟你交換,也僅存一點,基本維生的那種,我沒有過的,你也無法幫我忘記,為我壓上一條總有一天的虛線。
我們還再談論著下一站,從一而終的擁有一個夢,走了很遠這終究只是單向的旅程,焚燒眼淚的氣味,燒成一片新的局面,明滅的討論什麼時刻才真正活過,用複印一樣的語氣,說也許,說投石湖面般的話語,不在乎下沉到哪裡去,那一場在底部安然的好夢,你會踩在鬆軟的泥土上,拾起一串稻穗向著光,說,都是空的。
2020.0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