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鬼滅之刃》引起一波近乎前所未有的風潮,簡直堪比我們這個時代的《七龍珠》以及《灌籃高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儘管一定會有人覺得《鬼滅》有點過譽了,但從絕大多數的讀者或觀眾是少年的前提看來,《鬼滅》和《聲之形》這一類的漫畫,無論是否延續了熱血漫畫的傳統王道路線,其角色內在理路之細膩,真可謂寓教於樂於無形,光是這點就功德無量了(以下討論將以動畫版為準)。
《聲之形》的序幕:精準呈現出日本的校園霸凌背後的文化脈絡
而《聲之形》的故事從有聽覺障礙的女主角西宮,在小學時轉入男主角石田班上開始說起。不明就裡的石田對於西宮在溝通上的障礙感到無法理解,因而也不知道怎麼回應,所以就出現了像是表錯情的情況,只是這樣的表錯情是透過罷凌這種最糟的方式來表現出來。
而這個序曲就以西宮黯然轉學作結,但同時石田也因此變成班上被討厭的對象;然而也因為如此,他了解到西宮當初所經歷的痛苦,所以在長大後決定與西宮和解道歉。這個故事的主軸就是他們和解的過程。
這部作品最驚人的,在於序幕時就把霸凌在日本的文化背景刻劃得非常精準。在台灣,博愛座讓座問題根本可謂是鄉民的「月經題」;而在討論這個話題時,台灣鄉民常常會拿日本做為對照組。
簡而言之,日本人之所以不會讓座,在於「自我責任」的概念,意即自己的事應該自己想辦法,不要麻煩到別人(更詳細的說明可以參考
這篇文章)。在對於講究規矩的日本,如果不懷好意地以自我責任的潛規則作為藉口去檢視他人,結果往往就是以人間煉獄作結。
為何傳統的美意可以變質到這種程度?這也是為何個人深信是人能弘道,而非道能弘人。因為任何傳統或教義,都需仰賴活在當下的人懷著美意實踐出來;而傳統和教義只是助緣,因為不論身處在什麼宗教或傳統,都會有好人和壞人。幸好石田的霸凌是出於年幼無知,在長大以後他也理解到這會對他人造成什麼樣的痛苦,因而展開了他的贖罪之旅。
值得一提的是:要精準地理解校園的罷凌現象在日本的文化脈絡,其實不是那麼容易,至少在這之前不是每部作品都能成功。例如
前文提到岩井俊二在《青春電幻物語》對於主角為何突然個性丕變霸凌主角,就交代得不是很能服人。也因此,《聲之形》在序曲時,就能精準掌握到這些角色的行為背後的特殊文化意涵,故事接下來的過程自然也不會馬虎,幾乎所有牽扯進糾紛的角色都很立體。
校園霸凌:在亞洲的特有脈絡
而一個精確呈現日本校園霸凌文化的電影或動畫,到底有多重要?
值得注意的是:亞洲的校園電影,其實並不等於美國的YA片。也許類型是相近的,場景也都發生在校園,但由於文化脈絡實在相差太多,所以氛圍甚至成長的課題是截然不同的。
簡而言之,亞洲的校園由於相對不鼓勵自我探索,成長的課題會由於同儕所形成的集體意識也不明就裡,所以大家一起找不到出口。而《聲之形》的可貴之處就在於:透過序曲先把前因迅速交代完,讓主角石田在嘗試到自己也被霸凌的滋味後,透過角色設定賦予他同情心,好讓他來為一群找不到出口的人示範,他是如何摸索出一條同理他人的進路。
也因此,《聲之形》雖然畫風軟萌,但其實是藉著青少年相對容易接受的表現形式,去推敲一個從日本主流觀點去思考可能無解的問題。這種觀點也許就是固守因而誤解了傳統,以為「還沒發生的事」就等於「不會發生的事」。
畢竟未來一直來一直來,每天總有些新的事物在發生;而傳統既然只是助緣,有時也該思考:這些傳統的臨界點到底在哪裡?例如西宮作為一個聽障人士,用一般人的標準去要求她要盡到相近的自我責任,這樣是否合理呢?當我們跳脫出日本的傳統之外檢視這樣的想法,就會發現盲點其實是非常明顯的。
也許是電影看多了,邊際效用已經遞減到看了一大堆,才久久會有一部讓我覺得被打動;而在和
粉絲頁結識的許多朋友們的討論過程中,漸漸發現動畫這個和電影有相當程度不同的藝術形式,值得玩味之處到底在哪;甚至在《聲之形》這樣的暢銷大作中,劇情固然非常寫實,但卻由於動畫的形式,在青少年中廣為歡迎,真可謂寓教於樂功德無量。
而日本動漫發展至今,主流也逐漸從熱血的王道路線開始有更細緻的設定,《鬼滅之刃》對個人而言就是這樣的作品;其中更是不乏將形式玩到極致,讓電影望其項背自嘆不如者,例如《JoJo冒險野郎》則是這樣的顛峰長青之作。所以在此之後會再跟各位聊聊,這兩部動畫的驚人之處何在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