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20190608發表於新公民議會
我們都一樣(二)-薪水高,是因為那叫遮羞費。
還記得8年前開始領150勞工薪資的時期,我是個PG(promotion girl)也就展銷人員,就像一般在大賣場裡面會有試吃的推廣人員,又或者在路邊發著小贈品被稱作工讀生的人。
故事就從當時政府基本勞工時薪是110元,而我的薪水是150元的遮羞費成本開始說起吧:
大約八年前,我的收入就是靠PG的薪資,在150元到400元之間彈跳著。150元的PG就有點像在路邊穿著廠商T恤或制服發送贈品,問你要不要寫問卷或是進去門市體驗看看之類的臨時工,男生女生都有,而他們得做的工作內容大概就是記熟產品資訊,帶你體驗產品、解說產品性能,順便銷售。其實這算是廠商回饋給消費者的一種活動,通常會有一筆經費讓該單位業務去負責舉辦活動。
這樣看似正常的工作薪水,為何也會是遮羞費?在街邊作活動被拒絕是時常有的事,我相信沒有人喜歡被拒絕,想像一天八小時在太陽底下,不管對方給你多差的臉色,妳都是得笑著自嗨,請他跟你玩遊戲或體驗產品。
到了時薪400元的這段時間,也就是我任職酒品促銷人員(酒促)的時候,有時候要面臨不好意思拒絕的客人把你當空氣,任由你不停地解說,當下的尷尬是難以言喻的;又或者是被言語或肢體性騷擾。說這是我們的遮羞費,其實是一種調侃的心態。在大家吵著一例一休或者薪資低迷的時候,卻是用著有色標籤給願意付出普遍人不願意面對的工作內容而賺取的薪水。
如同薪資所得高的女性常會被冠上陪睡的標籤,男生也或多或少偶爾被貼上個標籤,而男生的標籤是什麼?我曾經有個朋友,他在當裝潢學徒,從一開始一天1500元的薪資,到三年後一個月七萬元,而他們被貼的標籤永遠是工人、髒髒的、汗臭味。這樣的標籤往往也會被這些人自己貼上,記得2015年還在設計行業時,在公司同事家跟她先生的員工坐在一起吃飯,用最大的碗公,各自盛著自己要吃的菜找位子吃飯。我是最早被招待用晚餐的,所以早就有位子,而有名員工本來要坐我身旁馬上起身,對我說著『我們這種作工程的,身上都是汗水味跟水泥木屑的,不適合坐在你們設計師旁邊吃飯。』
一天工作一樣八小時,上下班打卡一天1500~2000元新台幣,一個月最少也有快四萬元的薪水,這就是他們的遮羞費,多少人不願意身上髒髒的、有汗水味甚至灰頭塗臉,但他們願意。而八大行業工作者,如同餐飲業的服務生,就算被外界傳成「鮑鮑換包包」、「舞女」、「探假查某」甚至更多難聽的名詞,但他們願意。
人們或多或少都會愛面子,某些人你要他扮醜,甚至到超商工作都覺得丟臉,曾經有個朋友說他為了避開被認出來,還特地找了離家要45分鐘車程的超商打工,一個月23500元薪水扣掉車錢後還剩多少呢?
這陣子因為身體健康,克服對於收入中斷的恐懼,參加了幾個女性論壇,從台北松山到台南好想工作室舉辦的科技女孩,女力這件事。某天,我跟自己媒體人朋友說:「人家是靠女力賺錢,我在賣女力賺錢」。
我們的工作其實很簡單,「歌、舞,酒、拳—賣快樂的職業」,大家白天壓力都很大,到了夜晚就想有放縱的時候,有時候真的就是當天薪資7000元,卻花了1400元(含車程、髮型、化妝、衣服攤還成本),剛好很衰的遇到心情很糟的客人,長年兩岸三地當超人,應酬酒攤沒停過,但他「今天生日沒人記得」,而有了年紀的他,面對19歲左右的新公關又有代溝,說著自己這樣賺錢養家,在酒精的催化下哭得唏哩嘩啦,我得用比博恩夜夜秀還尷尬的笑容笑到顏面失調,唱著任何開心的歌曲,『李千娜-新花開』之類的,去安撫他的心情。酒店就是一種服務,一種放鬆心情的服務。
我也曾遇過續攤客人,喪志的酒品、打破的酒杯,動作大到就往我臉上打下去,頭髮也扯掉了,這是我們的遮羞費。
其實大家都一樣,2020年快到了,看到某位有意參選人提到「政治是用來輔佐經濟的」。政治人物願意承擔多少人的眼光、輿論與經濟目標未達責任時的壓力。如同老闆級,他們一個錯誤的決策,他們每個月賺的說不定也就那四、五十萬,看似很多,但把一間公司經營倒閉的遮羞費,甚至員工出事情的遮羞費
(賠償是公司體系的,遮羞是指領導人如何面對社會大眾與員工的心理層面的感受)
在大家炒作著政治時,其實大家都一樣,我們到底願意承擔多少現在身心所承受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