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棻,位於原古大陸最南方,與臨侍隔著仙都。從仙都離開後人山人海變成一片樹海,上為天、下為地,他的肉體與精神在天地之間高速遨遊,彷彿無法定根的浮蝣。
為了避免被女人騷擾以及修為不足,內、外門弟子住在離龍骨山有一段距離的樹海裡;門主和宗師則是在龍骨山修煉,只有在交代任務才會經過樹海。
之所以會叫龍骨,從上方來看像一條龍橫臥,將天棻包圍起來。
殤如風飛越樹海,直接往龍骨山唯一建築飛去,不過不是她的洞府,那是留給殤如隱休息的地方。
他們宗師連同門主都沒有所謂的洞府,要修煉就隨意找個地方打坐,以天地為席,哪都能行,反正沒人敢打擾——,這龍骨山才如此清靜,不然內門弟子理應在此修煉。只是殤如隱狀況比較特殊,加上門主對其頗有偏愛,才會造房子讓他有個地方能休息。
想想這時候人應該還在休息,殤如風沒進屋子,直接飛到屋子後方的水池,在高空將手中兩人爽快地丟到水池裡,「洗澡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聽,孩子的慘叫聲最棒了~
趁孩子在水裡掙扎,她把孩子們的衣服都扒光,從袖裡撒幾片花瓣在水上,又掏出皂角,想先從最小的孩子開始洗。
「變態!別碰我!」
「我只是幫你洗澡呀,才不是想摸嘿嘿嘿~~」說到後面表情忍不住出賣心裡話,一臉白粉加上猥瑣神情使孩子打個哆嗦。
「滾!」
這個不行,那另一個總行吧? 殤如風看向稍微比較大的少年,誰知對方主動拿她手上的皂角,然後默默遠離……
……
………
「好好好,不幫你們洗。」
剎那間,兩個孩子似乎放鬆一口氣。
「那我跟你們一起洗~」
脫下外裳,想跳進水池的殤如風瞬間被水潑一臉。
「滾滾滾滾滾滾滾——!!!!!」
為什麼她帶回來的徒弟都不想跟她一起洗澡?難道不想跟她培養師徒感情嗎?
「行行行,不洗就不洗,那我看你們洗澡總行了吧……」臉上突然一陣爆痛,是皂角丟到她臉上,殤如風只好捂著臉離開,「衣服放在那,你們慢慢洗。」
……果然徒弟不想培養感情,那她只好找別人敘舊情,幾年沒見,不知道人有沒有變得更呆呀~
確認人真的走了,那少年才痛痛快快洗個澡,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洗,他早就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油膩以及臭味。不過等他洗完,另一個卻一直沒動作,慢慢游到小孩旁邊,只見其淚流滿面,不知流多少淚水落進水裡。
……難道被女人嚇出陰影了?
這讓他突然想到他在現代也有這樣大的弟弟,雖然是同父異母,卻是比親兄弟還親,不知道看到他的屍體是不是啕然大哭還是默默流淚。
反正哪種哭他都捨不得弟弟流淚。
緩緩將手放在小孩頭上撫摸著,在對方目光驚視中輕聲說道,「以後我們就是師兄弟,我會照顧你的。」
「……嗯。」
得到小孩默肯,他便幫小孩動手洗。以前弟弟的生活起居就是他一手包辦,現在做起來依舊得心應手,不累且懷念照顧弟弟的那些日子。
整頓好之後,就是一個精緻可嫩的小人。還好女人沒給奇怪的衣服,完整的兩套,連髮冠、鞋子都有,這下總算能跟乞丐的生活說再見。
水池周圍的草都有他半人高,只好抱著小孩撥開草叢、往屋子的方向走。
果然看到有兩個人在樹下摟摟抱抱。
……
…………
現在他該不該過去?這裡還有孩子呢!
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女人已經看見他們,跟懷中的男人輕聲。「瞧,這次我給你帶回來的孩子喜不喜歡?」
頓時,他感覺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拉力,連同小孩被扯到兩人面前,隨即被男人揉搓一番。
……怎麼今天老是被人捏來捏去,而且想動也動不了。
不過剛才遠看不清楚,現在近看才發現男人有異樣,明明是淡漠的表情,眼裡卻帶著天真和迷茫,就像是……
「喜歡。」男人縮回女人的懷裡,沒有曖昧,只有撒嬌。
原來是傻子。
「喜歡就好。」然後他們就看到女人後面疑似有聖母的光輝。「這是你們的小隱師叔,你們要好好陪師叔……怎麼?」
……怎麼都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
之前都相處一段時間,人也帶回來了,現在徒弟居然還認不出她,想一想還真是難過。
「不然我們一起泡澡重新認識如何?」
果然培養感情就要從洗澡開始!
『不了!』
瞧,一起洗澡過就是不一樣,連拒絕師父都是齊心。
真的不能怪他們認不出眼前的殤如風,現在的她一臉淡妝,身着白衣,跟之前濃妝豔抹差很多。
「不洗就不洗,你們先自我介紹,以後跟小隱師叔一起玩。」
……
………不是應該修煉嗎?說得好像把他們帶來只是當作玩伴。
他身旁的小孩就不服氣,指著呆傻沒反應的男人,「我不能改拜他為師嗎?」
原來是不服這個啊,雖然不知道女人跟小孩之前發生過什麼,不過他也覺得傻比瘋好多了,畢竟瘋子都把孩子從空中丟下,誰知道下次還會做出什麼事情。
「也不是不行,反正……」殤如風對著男人細語,「小隱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對不對?」
「對。」
這次女人散發著粉色泡泡,有多粉,小孩的臉就有多黑。再這麼不情願,還是得認。「永真。」
女人滿意,隨即看向他,「那你呢?」
「……我沒有名字。」
前一世,父不親、母不在,在人群中一直過著默默無聞的生活。
這一世,爹娘不詳,別人只叫他雜種,被趕出去後就過著乞討的生活。
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不被人接受。
突然覺得手臂一緊,原來是小孩緊緊抓住他。
「小隱,我們的孩子要取什麼名字才好?」
男人呆呆地看他一會兒,然後離開女人懷裡,將他抱住。「蘊青。」
頭頂傳來童語似的真言,身上傳遞陌生人的溫暖,讓他覺得重生為人並不是件壞事。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抱住,原來擁抱是這樣的感覺。
「好名字。」殤如風將三人環抱住,孩子身上的沐浴香充斥她鼻間,「以後你們就是我和小隱的孩子了,出什麼事有我們護著。」
兩世為人,卻是第一次擁有家人。
兩世飄泊,終於有他能立足之地。
過了一會,即使再怎麼眷戀這份溫暖,他現在還是得離開……
「蘊青在此謝過師父、師叔。」不管是賜名還是收徒,少年不會忘記今日的恩情,「只是請師父別再摸了。」
……得離開女人的魔爪。
溫暖的氣氛、溫暖的懷抱,還是無法讓他忽略一直在他腰後遊走的熱源。
「為師只是確認徒兒的狀況。」殤如風又多抓幾下,手心都是滿滿的骨感。
少年這年紀該是增長個子,卻骨瘦如柴、面瘦肌黃,明明比旁邊的小孩大上八歲卻只高一顆頭,很明顯營養不足。
想想當初應該要早點帶回來,說不定現在比小孩白白胖胖。
「妳這女人別亂摸!」
手被小孩咬一口,殤如風趕緊把手縮回來。這小徒弟肉是齊了,但脾氣就是臭,之前已經被咬好幾口,不過能摸到細白軟嫩的肉也算是值了!
「你們該吃點東西。」殤如風從懷裡掏出一堆吃食,最後拿十根糖葫蘆給男人。要不是蘊青太過瘦小,她也不會想到孩子們該吃點東西,幸好平常她隨身有帶吃的。
現在不到辰時,之前帶永真奔波數天,回來剛好碰上徵選,飯都沒好好吃。而徵選通常卯時開始,天棻本來位置偏僻,又是一片樹海,一般人要走只會迷了路,所以徵選都是在門派外面空曠之處舉辦;但外人想參加,從門派最近的小鎮也要走上三個時辰。
所以蘊青獨自走到這也不容易。
糕餅、蜜餞、糖人……都沒一個鹹的,他東挑西撿終於看到有肉包,嚐一口還是熱騰騰而且味道鮮美,忍不住吃了八個,結果肚子開始鬧疼。
「師父,我肚子疼。」蘊青本來想忍忍,但疼痛反而更加劇烈。
殤如風就傷腦筋,雖然她身上有藥但不是胃藥啊;小隱身邊沒那種東西,修真之人怎麼會帶凡人跌打傷痛的藥,就算是靈藥仙丹也不是治百病,也要看功能性。
「小隱跟永真要乖乖待著。」
男人和小徒弟點頭,然後看著女人帶著徒弟疾速飛上天,向山下的樹海疾速飛去,在空中流下閃亮亮的嘔吐物。
「……」
「……」
現在剩下他和男人了。
女人飛走之後,男人似乎一直在放空。等他吃完手中的糕點,男人才從懷裡拿出波浪鼓。
「要玩嗎?」
「……」
對方眼裡竟帶著一絲期待,他能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