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辯終結：大賢者(上)

正午的大橋，人群熙熙攘攘。日光照映下，橋下的水面反映出金色光輝。這座橋通往伊斯特蘭的首都，勇者城的大門。而伊斯特蘭的統治者，聖劍勇者，其石雕就矗立在正門口。勇者雙手拄劍，昂首挺胸望向遠方。

就在勇者的腳下，一團骯髒不堪的破布捲曲扭動，引來往來行人側目。正當大家好奇破布底下是甚麼東西時，接獲通報的衛兵信步走來。

「流浪漢嗎?」

衛兵翻開破布，乍看之下是名滿頭銀髮的小老頭，但仔細一看，老頭的五官稚嫩清秀、皮膚光滑白晰，應該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居然還有酒氣味！」衛兵不可思議地叫道。依照勇者頒布的律法，未成年人是不許喝酒的。

衛兵本想叫來同夥，但想想一個小毛頭是能多重，決定自己來扛。才剛把那孩子拉起身，一顆紫色水晶球滾了出去。衛兵側身想抓住球，但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該死的，你這野孩子真是夠了！」

衛兵撿起水晶球，紫色的濃霧在球內滾動，球面刻著一行字：萊特。這小乞丐怎麼會有那麼貴重的東西?該不會是偷來的吧…衛兵心底忖度著。

好不容易，他扛好那名少年，也撿了水晶球，把他帶去看守所。

「喂！」

一盆水潑在少年臉上。少年睡眼惺忪，發現他身處看守所地窖的牢房中。

「醒了沒?才幾歲就喝成這樣?你爸媽呢」

少年懶洋洋的，像樹懶一樣，慢慢爬到欄杆前，他抓住欄杆，由下而上看著兩名衙役。

「你，訊問的時候，應該要先…嗝…問我的姓名、年齡，還有出生地，並且要嗝…宣讀…我的權利。」

「蛤?你以為你是誰啊?要怎麼問我說的算，輪得到你說嘴嗎?」

「我要求…嗝…提審，就是…嗝…見賢者的意思。」

衛兵眼珠子都翻到後腦勺去了。

「你到底喝了幾杯龍舌蘭啊?我把你打到見醫生還差不多，賢者哪有那個時間…」

少年臉沉了下來。他哀怨地看著衛兵。

「那至少…告訴我的親友…嗝…我被關在這。英雄巷…嗝…3號的酒吧，那邊的老闆…嗝，常讓我賒酒錢…」

衛兵踢了欄杆，把少年嚇得往後跌。

「不要再那邊講一些有的沒的。」衛兵拿出紫色水晶：「如果你腦袋清醒了，順便交代一下這顆水晶怎麼來的。否則我再潑你一盆水！」

少年的臉更臭了。他站了起來，此時衛兵才發現他上半身除了那塊破布，甚麼都沒穿。少年的身材清瘦，卻仍然保有受鍛鍊的肌肉。數條紫色紋身，在他的手背、手肘、二頭肌、間頰骨、腹部、尾椎交錯。看得更仔細點，會發現那紋身不只是線條，而是三到五行細小的文字。

「這不是…有的沒有的…嗝…」

少年舉起手，掌心朝上，與雙眼平行。

「這是他，當年，答應我的。」

紫色水晶忽然發光。衛兵嚇得把他丟在地上。但水晶再落地的前一刻懸空，慢慢飄起來，直到與少年雙手同高。

「一個，有力量的人，有義務，守護自由的國度！」

少年用力握拳。紫色水晶發出猛烈強光。框啷一聲炸裂，牢房的欄杆瞬間粉碎。

兩名衛兵也被震倒地窖樓梯口。他們慌張害怕地爬上樓梯，一面大聲呼救。

看守所的衛兵手持武器，圍在地窖入口，嘰嘰喳喳討論著。

「他到底是甚麼來頭！」

「不知道啊！我看他只是一名喝醉酒的不良少年！」

「你說他身上有甚麼?奇怪的紋身?」

「他帶著紫色水晶，我就想說…」

「銀色頭髮?你有提到他有銀色頭髮?」

「等等，不是吧…你有沒有問他的姓名?出生年月日?你到底有沒有做人別訊問！」

衛兵們七嘴八舌的盡頭，忽然回歸令人害怕的死寂。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當初抓少年回來的那名衛兵開口了：

「暴…暴徒！我以…以聖劍勇者之名，命…命你速速繳械！」

地窖發出一陣白光。

「吃我的…」

一顆閃電球倏然竄出！

「…公民不服從啦！」

所幸衛兵們閃得快。閃電球轟向天花板炸出了一個洞。看守所被震得微微抖動。

少年從地窖「飛」出來。紫色水晶浮在他胸前閃閃發光。

「聖劍勇者！聽到這個稱號就火大！叫他出來面對！我要把他的劍給折了！」

不中用的衛兵們驚慌失措的逃出看守所。少年就這麼一路「浮」著追出去，追過大街小巷，沿路造成不少的的混亂。

「怎麼了?發生甚麼事?」

一名在附近巡邏的女騎士抓住了逃竄的市民，從口齒不清的報告中瞭解情事後，立刻策馬趕往現場。

「站住！」

女騎士的劍擋住了少年的去路。兩人在勇者城最大條的馬路上對峙。

「閃開，我只是想找親愛的勇者大人好好聊個天。」

「注意你的言行！無論你喜不喜歡勇者大人，他都是把伊斯特蘭從魔王暴政中解救出來的英雄！」

「他只會成為下一任魔王，而我會阻止他，給我讓開。」

少年高舉水晶球正要施法，女騎士也舉劍想要防禦，但後者瞇起眼睛，她總覺得眼前這名少年非常眼熟。

「等一下。」

女騎士收劍，驅馬向前。少年見狀，把水晶球收到身後。他依然一臉不爽，但也多了幾分疑惑。

「萊特叔叔?你居然回來了！這麼多年，你都去哪了?」

終於，少年笑了，但是笑得有些詫異。

「安婭?」

女騎士轉身向前來支援的保安隊下令。

「把武器收起來，他不是甚麼危險人物。」

「女士，他可是嚷著對勇者不利的人耶！」

名為安婭的女騎士嘆了口氣。

「是，沒錯，如果她每次威脅勇者的性命，我就能收一塊錢的話，那現在我應該是全伊斯特蘭最有錢的女人。」

女騎士向圍觀的路人跟衛兵們朗聲說明：

「這位看似小孩子，實際上卻擁有無邊法力的人，正是23年前，協助我父親，也就是『聖劍勇者』打敗魔王大帝的四英雄之一，大法師萊特‧馮‧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