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年代,和平並沒有理所當然地帶來富裕。或更準確說,並沒有帶來均富。嚴謹的階級制度,讓財富集中在六大階級,乃至於當中地上三階級手中。那些邊緣階級,以及不會魔法的不法者們,則成為了社會上的弱勢。
帕斯塔山腳下,有一條貨用大道,通往馬卡隆尼亞省的省會,史帕蓋蒂城。它穿越了一座名曰「可麗皮」的小村落,同時,也是一處補給商隊維生的貧民窟。困的流民、移工會聚集在此,以打零工賺取生活費,其中不乏無依無靠的孤兒。
燃燈‧歸心,是一名默默無名的奇械師階級商人。雖然是外圍階級,畢竟還是施法者,過著比下有餘的生活。
每當他經過可麗皮村,看見那群遊手好閒的孩子時,心中總是不捨與困惑。他發現,那些孩子聰明伶利,或者有些身強體壯,更不乏優秀的施法者,不知為何,居然淪落於此。他從這群孤兒的服務中,感受到他們的才華,並深深體會到,只要給一點機會,他們勢必能脫離現在的窮苦命運,並且在這個和平與繁榮的年代,取得屬於他們的一席之地。
於是乎,燃燈在帕斯塔山上買下一小塊地,蓋了幾間簡單卻溫馨的小木屋。起初,他收留了三個孩子,一對不法者兄妹,一名階級不明的施法者少年。他們的名字分別為大姊素鮪、弟弟素鮭,以及義弟素鱒。
燃燈並非無私提供庇護。他要求少年少女學習文字,並且請了老師,教導他們武術與魔法。原本的盤算是,一旦他們學會了戰鬥的技巧,就能擔任商隊的保鑣,賺取些許委託金。
但沒多久,他就發現兩姊弟有著不得了的天賦。大姊雖然是不法者,確實對魔法一竅不通,但她對於如何破解破解魔法瞭若指掌,甚至能發掘某些施法者自己都沒想過的弱點。
弟弟素鮭雖然不若姊姊那般聰明,但力大無比,能夠單手掄起玄鐵劍,揮砍自如。燃燈曾帶他去巨港的競技場,居然無人能敵,不費吹灰之力,就贏得大把金幣,還博得赫赫名聲。
合乎燃燈的規畫,卻也出乎其所預料的是,姊弟倆不但把保鑣的工作做得有聲有色,還因此收了更多的孤兒加入,與其說是開了間鏢局,不如說是組了一整支軍隊了。新加入的孤兒們從大姊身上學會了前所未聞的「破魔術」,也折服於弟弟的領袖魅力,甘願作為他的忠誠的手下。就這樣,姊弟倆以自己新取名的姓氏「歐姆萊特」為名,成立了盜賊團的前身:歐姆萊特傭兵團。
再來說說義弟,素鱒。
作為施法者,燃燈‧歸心當然把他收為弟子,教授受奇械師的技術。以奇械的領域來說,素鱒並沒有非常出眾,但他非常勤奮好學,因此深得燃燈的喜愛。素鱒有著美艷的外貌,以及深厚的法力儲量,這讓燃燈懷疑,他可能原屬於某個核心階級,甚至是大貴族的後代。
素鱒十一歲後,燃燈就把他送入皇都進修更高階的奇械術。作為弟子,素鱒依循傳統,將旅行文件上的本名,登記為「素鱒‧燃燈」。若說素鮭有著軍事上的領袖魅力,那素鱒絕對是外交上的奇才。在帝都求學期間,他以誠懇的態度,小有成就的奇械發明,以及那副無懈可擊的臉蛋,逐漸展露頭角。沒多久,他就考上了王立奇械團,成為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考取生…
後來,燃燈‧歸心去世了。根據紀載,他是染上惡疾去世的。但史官們一致公認,真正原因就是那場「哀慟之夜」。悲傷萬分的歐姆萊特姊弟,將他們的養父安葬,並且誓言為養父,以及他們的義弟復仇!他們率領傭兵團血洗史帕蓋蒂,並且向皇都進軍。和平慣了的帝國衛隊,根本檔不住這支能夠破解魔法的兇猛叛軍。他們兵臨皇都郊區,準備隨著同樣想為「帝國少年」復仇的暴動群眾進城。
不料,出城迎接他們的,居然是那在熟悉不過的面容。那位與他們在可麗皮村挨餓受凍的小弟。只不過,現在的他,臉色慘白、滿頭銀髮,眼眸,則是搖曳的水藍冷光…
…
本來,莎拉林以為,打開聖所的方式,會是既邪惡又殘酷的魔法。
譬如說,要將魔王後裔的手伸入祭壇底下的裂縫中,具強烈腐蝕性的溶液會侵蝕作為一次性鑰匙的手,藉此打開密道。
又或者,魔王的後裔必須跪在祭壇,使用讓自己心智混亂的語言,念出一長串咒語,在完全瘋掉的那瞬間打開聖所之門。
也可能,推開祭壇的上蓋,會發現底下有一杯毒湯,杯底沉著一條項鍊。魔王後裔必須喝完整杯毒湯,使用項鍊的魔法傳送到地底去。但灌入毒湯的過程,會感受到強烈的苦痛、絕望,並且不斷虛弱下去。同一時間,外頭的墳墓,過往的團員們會從墳土下迸出,試圖屏除入侵者。
但甚麼都沒有。
魔王後裔的角色,似乎就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僅此而已。他甚至推不動大理石雕成的祭壇,必須由素鮭使出怪力推開,才終於讓那一到樸實無華的石階重見天日。
「這也不意外…畢竟反魔法是盜賊們的專長…」獵書家少女再度發揮她的知識長才,喃喃自語著。
石階帶領他們來到一處鐘乳石洞。從洞窟深處撲面而來的寒風可推測,或許還有其他的出入口,或許就藏在他們上山途中某處叢林底部。石階轉變為石道,繼續延伸到一座石門之前。
同樣的,沒有任何魔法,沒有任何機關。需要的,只有騎士素鮭那雙粗壯的雙臂,將厚重的石門給打開。
儘管毫無防備,這座秘密聖所,依然上百年來無人造訪。
他們點燃聖所內的油燈,毫不意外地,油燈迅速產生連鎖反應,讓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此時,他們也看清楚房間的全貌…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艷不已。可容納五十多人的房間裡,牆壁和穹頂鑲滿黃銅色的壁磚,每一快壁磚都刻著紋路,拼成一幅浩瀚的星雲圖。
地上四處散落著形式各異、用處不明,用大小齒輪和精巧模組拼裝而成的機械。
房間正中央,有一塊腥紅色的地毯,上頭擺著三張木椅。一張椅子上堆了好幾本書,一張椅子上橫放著一把長劍。最後一張,坐著一尊人偶…
一尊少年的人偶。
人偶翹著腿,雙軸靠著扶手,十指交錯,疊放在腰際。他的頭顱向後倒,玻璃眼珠直勾勾盯著滿天星圖。少年有著精緻雕琢的五官,以及對於勻稱的身材比例。他穿著白色綢緞俐落剪裁而成的連身長袍,露出珍珠白材質的鎖骨,以及小腿肚到腳尖那一氣呵成的流線比例。整副人偶,散發出一種詭異卻唯美的氣場。
「帝國…少年!?」
那名男子,夢火龍多撲通跪在人偶面前,畢恭畢敬地捧起人偶的腳,先是輕輕撫摸,聞了聞,然後是充滿愛意地親吻。
莎拉林只得用驚恐與噁心的眼神看著這一幕。
素鮭則是撿起了那把長劍。那是一把沒開鋒的裝飾大劍,劍鞘有著花俏的紋路,看起來像是他人給予的賞賜。
他又撿起了書拋給莎拉林。
「你看得懂嗎?」
莎拉林翻了翻書本。雖然紙張泛黃,但上頭的油墨依然清晰可辨。
「這是通俗穆蘇西亞語…儘管通俗,卻也失傳已久,必須對著字典才能解讀。」
「你會不會至少認得幾個字?」
少女搖了搖頭。
騎士深深吸了口氣,又嘆了口氣。
接著,他舉起大劍,站在男子的身後。
「欸!等等!你要幹…」
莎拉林大喊。
龍多轉過頭也看到這一幕,瞬間嚇傻。
但這都沒阻止素鮭揮劍而下。他想要劈砍的當然不是猥瑣的魔王後裔,而是那尊精美的人偶。
框啷一聲。
事情發生得太快,少女、男子都沒有看清楚究竟是怎麼了。只能確定的是,大劍斷成兩半,劍尖的斷片在空中選轉兩三圈後,砸在人偶後方。
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人偶居然將右手伸出食指,高舉空中。原本看著星圖的眼珠子,此刻怒瞪著著騎士。
「蛤…甚麼…怎麼會?」龍多向後癱倒,滿臉驚恐。
這是當然的啊…獵書家心底大叫!
帝國少年,最初的階級,就是奇械師啊!世人只記得魔法之王精通所有魔王,卻壓根忘記,他成為階級之巔的前一階,就是創造奇巧機械的奇械師啊!
比起來,素鮭反而鎮定許多。他反握斷劍,發起第二波攻擊。這次他們都看清了。人偶單手接著斷劍,應是搶了過來,並順勢舉起美腿,狠狠朝騎士的腹部踹了下去。看是簡單的體術,卻足足讓人高馬大的騎士望後飛了數尺遠。
人偶看了看手中的斷劍,縱然無法展露表情,卻依然讓人感受出他滿腔的怒意。他向素鮭走去,當然,順便把龍多踢開,後者發出聽起來不像受苦,反而有些享受的哀叫。素鮭勉強起身,搖了搖頭,看見來勢洶洶的人偶,立刻掏起他自己的劍,那把斬過好色草,確實開封過的劍,向人偶揮去。
就他要砍到人偶脖子的那瞬間,人偶彎下腰,使其揮空,並且再度舉起美腿,欲將騎士勾倒。騎士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想當然防不住人偶接下來的上鉤拳。
莎拉林不敢相信,這麼大的塊頭居然也可以被揍飛。
「聖祖!喔!我偉大的聖祖!這就是您的遺產!您在世上留下了您的化身…那是您最美麗的時刻,喔!那是多麼美妙,我的魔王陛下。」
夢火龍多忽然鬼吼鬼叫,吸引了人偶的注意,也算是救了素鮭一命。人偶回頭過來對他又是一踹,用那雙珍珠白的赤腳,將他的臉踩在腳下。
「啊!是的!沒錯!我感覺到了,在您的教育之下,我感覺到,在我體內流淌的血脈…嗚…喔…」
男子開始全身抽蓄、顫動,不斷扭動著腰部。他的眼睛上吊,喘著出氣,但表情卻越來越…越來越…幸福?莎拉林從來沒看過這種表情。
最後,魔王後裔安靜了下來。眼淚從他呆滯的眼神滑出,與鼻水、口水,在他貼的臉頰邊形成一小塊水灘。
「謹代表…散會者,向千年後的你下達諭令…」
男子喃喃說著。
此時此刻,莎拉林終於意識到發生了甚麼事。魔王後裔真正的意義,就是代替不會說話的人偶發言!
「散會者表示不悅,竟敢有人假冒他珍愛的兄長…」
夢火龍多邊說話的同時,人偶的腳,用腳掌與拇指銜接的那塊關節,不斷揉著他的臉龐。
「散會者表示不解…他絢爛的計謀,為何徒勞無功?為何他…為何他…」
人偶微微抬頭。本就面無表情的他此看顯得相當哀戚。
「為何他最忠誠的親人無人迎接?至此時刻,只有三名不法者玷汙他的聖所?」
夢火龍多的聲音,甚至傳達了其中的寂寞,一種穿越時空的悲意。
「因為你搞砸了!混帳老弟!」
騎士搖搖晃晃的起身,撇頭啐了一口血水。
「你惡搞了他們的人生…所有人的人生!還有我的人生…」
人偶盯著他,微微歪著頭。
「你…殘留著星塵的碎屑,異界的靈魂?你知道些甚麼?」
「我來自台灣,新竹。受不了工程師的血汗輪班,辭職不幹成了家裡蹲,好不容易出門去超商買個消夜,卻被大貨車給輾過去…大半夜的到底哪來的大貨車!還在想硬碟有哪些東西還沒刪掉時,就在世界某處森林裡醒來…」
莎拉林嘴巴微張,完全聽不懂他在說甚麼。
「把我撿走的,是一對信奉歐姆萊特盜賊團的夫婦。先不論他們是否跟盜賊團有任何姻緣。他們持有的那本團長日記,的確如假包換。也不知為何,就只有我看得懂上頭的通俗穆蘇西亞語…呵,這可能就是我的轉生天賦吧。」
他指著那幾本疊在椅子上的書。
「我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當作素鮭的轉生者。只因為我說出他在贏得競技場冠軍時說過的那句台詞。那對夫婦逼迫我學習各種戰鬥技巧,並且不斷…」
騎士忽然摀者頭,表情痛苦地彎下腰。
「…不斷『逼我恢復前世的記憶』…他們頗信只要打一打我就能回想起來。靠著解讀團長日記,我姑且活過來了,也逮到機會逃了出來。」
人偶再度環顧星圖,視線來回搜尋,最後,目光落在一處小小地星點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四處尋找回到地球的方法…對,就是那顆星,鬥士座第六號恆星的行星…但我怎麼樣也找不到。團長日記也沒少翻,想說裡頭至少有些蛛絲馬跡,卻只讀到一堆你跟盜賊團不為人知的故事。最後,在一次偶然的際遇,我終於入手來自賢者之屋,躲過你的焚書坑法師而留存下來的密典…不,你當初燒毀賢者之屋,並不只是為了摧毀賢者階級,而是覬覦他們所傳承,打從太古創世就存在的,屬於神的魔法…」
「轉生之術…」
聽得入迷的莎拉林,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身為獵書家,他當然聽過關於轉生術的傳說。但他壓根都沒想到,這會是真的。
只不過,這法術並沒有成功,盜賊團員們沒有再度現身世間,反而召喚了從浩瀚宇宙中的某顆星星來的靈魂。
魔法之王的魔法,失敗了。
「散會者表示…」
夢火龍多再度悠悠開口。
「…你看的那本書不是原文,原版早就被他給燒了。那只是散會者的編撰的注譯本…你的理解當然有錯…」
「這樣啊…我想也是。那麼,研究那麼透徹的你,一定知道,這法術,與星辰輪轉的流動,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關聯!」
人偶的內心,像是猝然撩撥的琴弦,咖噹一聲。他的腳離開夢火龍多的頭,並且不忘又踢了他一腳,然後撿起地上的那塊磚頭書
他翻開其中一頁,眼珠子還能反射出書上的文字。他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動作越來越急,神情越來越焦躁不安。
儘管他根本沒有表情。
「我來到這個世界,因為你的魔法,穿過重重星雲。那麼盜賊團的成員,你的手足,又會是轉生到了哪裡?」
碰的一聲,他將書砸在地上。
人偶,不知道第幾度,再次抬頭看著星圖,然後,緩緩地,垂下眼珠。
接著,仰天長嘯。
它的嘴巴無法開口,但莎拉林聽得見那痛苦地嘶吼。
它跳到騎士面前,那速度彷彿瞬間移動。它抓住騎士的肩膀,反覆重摔地面,接著騎到他身上,用暴雨般的奇械鐵拳,殘忍地往臉上招呼,然後像是玩具般把他舉到空中,丟到房間的另一頭,震耳欲聾的碎裂聲響徹洞窟。它又用同樣的順移,來到騎士身旁,對著騎士又踹又踢,幾乎把騎士的盔甲給踢成破銅爛鐵。
最後,人偶終於住手,像是沒力氣那般,退了幾步,轉身緩緩走向聖所中央。它看著自己的雙手,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它向空中抓獲著,彷彿想要抓住從星空垂下來的哪隻手。
籌畫千年的機巧,卻抓到了無垠的空虛。
人偶的手探向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抓,胸前的鈑金卸了下來,露出七彩奪目的心臟。接著它用另一隻手抓住那顆寶石般的心臟,用力一握。
整座洞窟,忽然發出不祥的嗡鳴,地板也出現微微搖動。
莎拉林頓感不妙,轉身就想逃,卻沒曾想,那扇石門不知甚麼時候被關了起來。
「啊!你!你這個變…」
本來以為奄奄一息的夢火龍多,也忽然活了過來,一把抓住莎拉林的雙手。此時他的眼神仍然是彷彿性高潮過後的那種呆滯表情。
「散會者表示,還有一絲機會…」
夢火龍多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
「…一男一女的靈魂,交換星界彼方的手足。」
「開甚麼玩笑!憑甚麼要我的命來喚回你的手足之情?就因為你是魔王嗎?對啦…是沒錯啦,魔王可以為所欲為…但這是不對的啊!我也有兄弟姊妹啊,他們也在等我啊!」
人偶緊握的寶石心臟越發明亮,彷彿正在催生出最後的能量。
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滿天的星圖,開始發出青藍色的光輝。開始感到暈眩,感覺吸不到空氣,感覺腳尖開始離地。
就在她開始確信,自己真的要化作一縷紫色的極光,拋向深邃的宇宙的那一剎那。重力迅速把她拉回地面。
喔,那穩重,可靠的大地。
她跌在地上,喘著粗氣。眼角餘光,看向人偶的方向。
全身是血的騎士抱著人偶,鮮血滑過它珍珠般的外殼,染紅那件雪白的長袍。那鼻青臉腫的臉,輕柔地靠著人偶。被折斷的手指,緩緩撫摸著它的頭。
「不要緊,吾弟。」
騎士輕柔柔地說。
「甚麼都不用做,我們也會愛者你。」
「無論來世來到了哪裡,我們依舊惦念著你。」
「吾弟,無須孤寂。」
「尊師愛你,兄姊也愛你,汝之手足都愛著你。」
「故,必不要感到孤寂。」
…
莎拉林攙扶著素鮭,艱辛地走下山坡。
途中,受傷嚴重的騎士還是忍不住疼痛,要求坐下來休息。
莎拉林只得去附近的小溪打點水給他喝。
「在那種瘋狂的攻擊之下,你居然還活得下來,真是不簡單耶。」
騎士抿了一口水。
「如果你知道講那幾句話就能停下它的運轉,為何不一開始就說出來?」
騎士依然沉默。他從腰間掏出一本破舊的日記本。獵書家的眼睛瞬間為之一亮。
「這…這該不會是…」
「素鮪,也就是團長,她在日記裡面寫過,說素鱒遇到挫折時,總愛捶人高馬大的素鮭。素鮭也就靜靜讓他打,打累了,就抱抱他。呵,很奇妙吧,這麼溫柔的人,居然是競技場的冠軍鬥士。」
他翻著那本日記。
「那幾句話,是素鮪,一直想要跟素鱒傳達,卻傳達不了的話。多年以來,盜賊團作為魔王忠誠的鷹犬,讓世人只以為他們是邪惡又盲目的追隨者。也或許大部分真的是…這讓做姊姊的更難開口,開口向那早已面目全非的小弟表白,那怕只是一起長大,理所當然的愛。」
「我也只想當個傳話人,一字不差,把這段錯過千年的心情,如實傳達,如此而已。這大概也是我還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夠做的吧。」
「所以,你接下來的打算是甚麼?還想要繼續找出回你的世界的方法?」
騎士聳聳肩。
「或許吧。不過我已經喜歡上這個世界了。回去也只是沒日沒夜地debug而已,在這裡睡幾隻貓耳娘還比較快活。」
「欸…我就問一下喔,你說你看過那本,賢者之屋流出來的古書,對吧?有記載轉生術的那本。」
「人偶不是說了,那只是素鱒編撰的注譯本。」
「只是注譯本也行,那也是獨一無二的絕版書啊!在你身上嗎?」
「怎麼可能啊,那本書,其實不只一本,有足足十二冊,我鎖在一盒寶箱,放在旅店,本就打算找時間,放回莊園內的圖書館,結果就碰到妳…」
魔王信使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