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戰爭（聖女新娘）　０４１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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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故事純屬虛構，請勿當真

本故事將同步發表於　龍門客棧　小說頻道

以後這裡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
　　否則我會將創作上的心得和各種碎碎念一起發在說頻留言版的這個討論串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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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裡就不會再貼其他東西，讓各位可以專心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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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女新娘　４１　家人　＝

這個世界有個神話，有個傳說，一個男人的傳說。

他出生在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國，遍地戰火的年代，文字書寫皆得中斷，僅有
淚水與死亡充斥其中。

這也是個國王已死、部族領袖與領主佔地為王，相殺不止的悲哀年代。

這樣的年代，最苦的永遠是無助的百姓，他們只能夜裡無助哭泣，懇求自己
的神結束這悲哀亂世，賜給他們一個王，給予他們一個統一和平的國家。但是他
們的哭喊從未曾得過任何回應，亦未曾有任何他們的神給予回應，如同一群被神
靈拋棄的悲哀子民……

漫長歲月過去，終於有個神度過大海而來，給予苦難的島國之民回應。

傳說是這樣的開始的，某個村鎮廣場上突然有一道令人睜不開眼睛的光芒射
下，隨即出現一塊巨石。

祂給他們一塊巨石，祂給他們一把插在石中的劍，從天上告訴地上的民：

能拔出這柄劍的人
　　　　　　　　　　　　　　　就是真正的王

一日日過去，許多武士聽到這個傳說都從自己家鄉前來拔取這把劍，希望自
己會是那來自大海彼岸、行於天上的神所選定的王，但從沒有人成功過……

這柄插在石中的劍只得任憑風吹又雨打，孤獨等著真正的王前來。

終於，有一個才剛長大的男孩前來，他一臉稚氣未消，身高也未立定，但卻
有意志堅定的雙眼，與踏實不移的腳步。

男孩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的一腳踏在石上，一手握著這柄劍，於是周圍的
鎮民笑了，嘲笑於他的自不量力，嘲笑他的身高不夠，嘲笑他的鬍鬚尚未長齊。

村民無情嘲笑他，直到他們親眼見到劍身放出光芒，親眼見到那未曾移動分
毫的劍動了，親眼見到劍被從石中抽起，被眼前稚氣未脫的男孩握在手上。

村民們嚇傻了，只得呆呆望著，連呼吸都停止。

男孩也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只是凝望藍天，握著劍高舉，任憑石中劍的光芒
照耀。

亞瑟，這個男孩的名字就叫亞瑟，永遠的天祐之王……

人民趕緊跪到他跟前，懇求他的饒恕，懇求他的救恕，尊他的名為王，但有
諸多武士不服他，不信他，更認為這只是一場騙局，於是他們逐一前來，挑戰他
們眼前的王，挑戰天上神靈立定的旨意。

男孩以聖劍之力平定他們，一如以聖劍之力平定亂世，獻出此生驅逐邪教，
建都卡美樂，立善戰武士，尋聖杯，宣揚耶和華神威於此邦外之地，使天上聖歌
得以永繚繞此大地：

聖哉！聖哉！聖哉！
　　聖劍之王，
　　你必永讓聖氣光芒露，
　　永握聖劍力斬正邪恩仇，
　　因此這名男孩又被尊稱為天主耶和華遣往世間的第一武士。

黑夜過去，日子過去，月朔過去，安息日過去，歲月如雲過去，如流水過去，
如風前的糠過去，這個被稱為英格蘭的島國再度邁向統一。

他與能征善戰的武士們為天上的主為英格蘭做了這許多，他為天上神靈作了
這許多，帶著滿身征戰的傷痕與疲憊，他的時間終來到盡頭，終得離去，離開這
片由他一手降服善導的島國。

外地人說他為理想戰死了，但是這個島國的人民堅信他沒有死去，只是暫時
離去，去到大海外飄著的一座神秘島嶼，虛幻莫測，住滿精靈與神靈。

傳說這座島上沒有時間，沒有歲月，凡活在其中的一切皆不會老去。

世人無法隨意抵達這片仙土，更無以親眼見到，只有少數聖賢得以親見。

這座海上仙島被英倫三島的人敬畏的稱為亞瓦隆(Avalon)，傳說中亞瑟王休
眠的聖地。

亞瑟王將離之時，對追隨他的人民許下一段誓言：『我與你們約定，等這個
國家再度受到危害，等你們需要我，或是天上我主耶和華招喚我，我會再從亞瓦
隆回來，與主天主賜予我的聖劍一起回來……』

於是亞瑟王離去了，歸到傳說中的仙島亞瓦隆休養生息。

之後千百年，島國英格蘭數度遭受外敵入侵，承諾將拯救生靈於危難中的亞
瑟王從沒有出現過，於是更多人認為這不過是段傳說，虛幻不實的故事，如同他
所擁有的聖劍不可信。

但他們錯了，被尊稱為亞瑟王的男人的確存在，不只是世上眾多虛幻故事的
其中一段，如果亞瓦隆的確存在，那麼他的確從亞瓦隆回來了，還一度以聖劍光
輝將我送進死蔭的幽谷，差點回不了頭。

聖劍Excalibur，傳說是在精靈國度亞瓦隆打造，劍鍔由黃金所鑄、劍柄上鑲
有寶石，代表支配與破壞，從而被稱為英雄之力的象徵，王中之王的武器，是劍
中之劍，的確遠遠超越現今世上所有冷兵器，更絕對稱不上是正常的冷兵器，畢
竟我已經以身體驗過它的超凡力量，那純粹強烈的太陽般光芒，被徹底送進死蔭
的幽谷……

不只聖劍的威力，我更體驗到那足以挑戰死亡的力量，加百列將我的靈魂從
死蔭的幽谷重新帶回現世的無上威力，操弄生死的絕對力量……

那晩清醒後，隔天我的身體就恢復到能主動下床的程度。

由於父母住的那棟房子一樓有相當部份已經因為戰鬥而破壞的差不多，明顯
需要一陣改裝與大修才能再住人，所以在那之前只好大家先暫時搬回這座古堡。
而他們在我還處於昏迷狀態時便已將內外都重新打掃乾淨，所以沒有事可以做的
我只能拖著依然略感酸痛乏力的身子在安靜又空曠的古堡內安靜的到處走動，到
處看看，或是安靜坐在火爐前讀書。

可能是差點真正失去我，也或許是他們主動要求我趁這個機會跟瑩子切斷關
係，不要再接近她，所以父母和姊姊們都超乎尋常的關心我，一直有事沒事的來
找我，陪我閒聊幾句，或是大家聚在一起談百年前大家還住於這裡時所發生的點
滴回憶。

大半時候我只是微笑，沒有與他們說太多；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覺得
沒有什麼可以再說，更沒有再問父母是否知道些瑩子的什麼事，只是讓自己保持
沉默。

畢竟我對瑩子與她背後的所有事真的所知無幾，加上很明顯的知識與能力上
有相當差距……而有這些認知還敢隨意涉入這整件事的人，真的只有一句無謀與
不智可以形容。

不時，我會想到瑩子的血癮問題，畢竟都已經離開我這麼久，照時間看來應
該隨時會發作，但又想到加百列既然有能力救活我，或許真的會有能力解決這個
相較之下微不足道許多的小問題？

除這個會讓我隱隱憂心的問題，我也會忍不住一直想到那晩她被加百列傳達
的受胎告知。雖然每晚都與瑩子有夫妻肌膚之親的人的確是我，也只有我，但我
還是會忍不住想著她真的已經懷孕？是我的孩子？會不會耶和華真的有什麼我們
不知道的能力而使她受胎？

除此之外，偶爾當我想起那晩行過死蔭幽谷的回憶，更是只覺一股驚恐，無
能為力的恐懼襲上心頭，真的很慶幸自己能活回來……

我就這樣一直默默想著，並以近似陰鬱的態度持續好幾天……終於，半夜兩
點多，當我一個人坐在空曠大廳的壁爐前孤獨看書，讀著『昆恩的靜默世界』這
本懸疑偵探小說，有人走進來，是大姊艾莉娜，依然穿的漆黑樸素、如同傳統印
像中的女巫，安靜來到我右邊長椅上坐下。

大姊坐在椅上望著我，但我依然只是看書沒有回看她，於是她決定先開口：
「小弟？你有什麼話想跟姊姊聊嗎？」

我轉頭看她，對她微笑：「什麼？」

大姊以疼惜目光看我：「我們大家要你離開瑩子，讓你覺得很痛苦嗎？」

我放下書本，以平靜的微笑回答：「不，沒有。」

經過近十秒，大姊才又對我說：「家裡所有人都很喜歡瑩子，爸媽喜歡她，
我和二妹和三妹也同樣喜歡她，沒有人不喜歡那麼柔順聽話的她。但一直那麼堅
強的爸媽在你昏迷時都跟我們承認不夠力量與知識保住她，就是勉強想保住她也
只會再受到更多攻擊與傷害，所以我們還是只能狠下心……」

我對大姊微笑，打斷她的話：「我知道。」

大姊望著我，如同試圖看透我的心：「那你為什麼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候，都
那麼安靜？」

我望著姊姊，慢慢轉頭看著面前的壁爐，被火焰逐漸吞食的木片：「我能了
解你們討論過的想法和決定是對的。瑩子身上有太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只有和
她斷絕關係才是最安全的做法，才能真正保護大家的安全，這個家的安全，不是
只有我一個人的安全。但……」我忽然不知道該再說什麼，所以保持安靜。

大姊依然望著我，我依然望著壁爐，好幾十秒除木材在火焰中被燒裂而不時
發出的噼啪聲，大廳內沒有其他聲音。

「……小弟……」

我轉頭看著大姊很坦然的露出微笑：「我不知道……畢竟從我認識瑩子到現
在也不過兩個月，所有事情也都發生的這麼突然，難以預期……可能我還沒有習
慣，還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大姊這時才我露出微笑，充滿溫馨關懷。

我本來以為平時話就不多的大姊會就此將話題打住，正想拿起擺在大腿上的
這本偵探小說繼續閱讀，沒想到她會忽然開口告訴我未曾聽聞的過去：「好久好
久以前，六百多年前，久到我都記不得確定日期，記不得是哪裡，只記得家裡除
生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四名大我好幾歲的哥哥們，我完全愛他們，也深深的相信
他們。」

大姊的思緒慢慢遠去，追憶她的過去：「我已經想不起他們的長相，但我卻
記得家裡是靠耕種維生，收成一直不好，大家都吃不飽，有一餐沒一餐，忽然某
天忽然有兩個陌生男人來家裡說要帶我到附近的大城，而生我的爸媽也要我乖乖
聽話跟他們離開，還告訴我很快就會去接我……」大姊露出坦然笑容，「我完全
相信他們跟我說的話，相信他們很快就會來接我，於是乖乖跟那兩個男人離家，
就這樣被生我的爸媽賣到大城市陰暗角落的妓院。」

我看著這麼坦然的大姊，心中很驚訝，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而大姊看
來也不需要我安慰，沒有一點感情的激烈波動，繼續平靜說著：「當時我才十多
歲，根本還只是孩子，卻還是被他們關在一個陰暗小房間內強迫出賣身體給不認
識的男人。如果我不服從就會被他們拿木條狠打，或是好幾天沒有飯吃，更因為
這樣而拿過好幾次孩子，從沒有停過，更把孩子拿到我已經不可能再懷孕，心中
只能一直在心中祈求爸媽會找到我，救我回家。直到幾年後，當我長的更大才死
心，並且終於發現他們是把我賣掉，永遠不會來接我，所以對這一切絕望的我趁
沒有男人來買我身體的空擋在陰暗的房間內拿出預藏的小刀割腕，就算會因為自
殺的罪而上不了天堂也無所謂，我只想離開那個骯髒又沒有希望的地方。」

大姊臉上帶著平靜微笑，轉頭看著壁爐停頓好一會才又繼續說下去：「本來
我以為會有好一陣子沒有男人來買我，這段時間夠我死的徹底，結果我才剛割腕
就被進到房間要買我的男人發現，被妓院的人救起，也被狠狠打了一頓，更將我
房間所有東西拿走，用繩索將我雙手完全綁在床上，更拿布塞我的嘴，怕我會再
自殺。」她說到這忍不住小聲輕笑一會，好像覺得當時的自己很滑稽又愚蠢。

「當時被緊緊綁在床上的我恨所有人，恨這個世界，恨所有事物，覺得不管
是誰都不需要我，被這個世界拋棄了。男人更是除了打我的之外，其他人都只想
買我，從我的身體得到快感，讓他們骯髒的精液進到我體內，滿足他們野獸般的
生理慾望……直到那一天晚上，有個穿著筆挺貴族服裝、外表粗曠又強壯的中年
男人掀開小房間的輕薄門簾無聲走進來，坐在我的床邊，看著嘴中塞住一塊布、
只能胡亂扭動身體以此抗拒的我好久好久，只是露著微笑，之後才伸手輕輕的撫
摸我的臉，然後開口對我溫柔說話……」大姊說到這就沒有再說，只是看著壁爐
火焰，懷念又溫暖笑著。

我試探開口：「……是父親？」

大姊看著我，點點頭：「父親拯救我，答應給我新的生命，發誓會成為我永
遠的家人照顧我，更將那間妓院和那些打我的男人們一起放火燒掉……只要我能
承受漫長到近乎被詛咒般的生命……」大姊帶著笑容和我互望好幾秒，終於伸出
纖細雙手，溫柔抱著我：「所以現在妳是姊姊最重要的小弟，唯一的小弟，和爸
爸媽媽與妹妹們一樣，永遠都是我最重要而且唯一的家人。答應姊姊，不論怎樣
都絕對不要再作任何危險的事，不要再讓爸爸和媽媽為你傷心流淚，因為我們永
遠都是一家人，是彼此最重要的人，絕對不能再隨便分開。」

我也雙手抱著體格瘦弱纖細的大姊：「我知道……」

這時大廳外陰暗走廊傳來母親大喊：「死老鬼，我真是忍不下去！當時還騙
我艾莉娜是在貧民區發現？現在給我好好解釋當時去妓院本來想作什麼？！」聽
起來母親發現父親進過妓院而氣急攻心，不在乎他們在走廊偷聽的行為會被我們
發現……雖然我早就猜到他們會這麼作想瞭解我在想什麼。

父親著急的解釋：「去救像艾莉娜那樣的無辜女孩啦！」

母親果然一點都不相信：「救？你根本就是想去買，才會意外發現艾莉娜！
真不知道你之前已經買了幾百年！今晚我不狠狠打爆你這隻下流蝙蝠才怪！」

之後很明顯，母親氣憤的追著父親又開始猛打，一路追打離去，父親連開口
解釋幾句的空檔都沒有，可見母親有多抓狂……不只這樣，更聽到小可愛以急促
的小跑步追上去，還邊跑邊激動叫著，不知是想勸架或是好奇的想看今晚卡蜜拉
奶奶會怎麼打扁不乖的德古拉爺爺？

我跟大姊轉頭看向背後的走廊，聽到他們三人的聲音逐漸遠去，二姊和三姊
果然正站在走廊門口看著我們，然後無奈苦笑的只能聳肩，轉身離去，應該是聽
到我心中的想法後滿意了，真的要回房去睡。

我和大姊又回過頭，看著彼此，露出微笑。

大姊平靜的站起來：「晚安、小弟。」

「晚安……」

經過這次與大姊的交談，我總算知道大姊為什麼總是喜歡一個人獨處，遠離
人群，更除我們之外不願意再與其他人接觸。

重新躺回椅中，拿起書本閱讀，雖然我正讀著書頁上印刷的文字，思緒卻不
由自主想著大姊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她說的沒有錯，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彼此相伴幾百年在如此漫長的時空，瑩子對我們來說不過像是短暫過客，她體內
的靈並不為我們所知，今後她的事更不應該再跟我有太多關聯……

隔天晚上，我離開古堡暫時回到那棟房子，想去二樓房間將自己帶來的所有
行李都帶到古堡，但看到那張棉被已重新舖好的雙人床，想到在這張床上發生的
所有事，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走去拉開衣櫃，沒想到立刻就看到瑩子那件潔白連身睡衣整齊掛在衣架上，
甚至還有殘餘的誘人香味輕輕飄出。不只有這件睡衣，所有衣服和行李也都還在
裡面，連同她擺放在底部的小型手提行李箱，想必加百列他們沒有給她整理衣物
的時間就立刻帶她走。

我只能讓自己無視她留下的這些衣物，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只好回去古堡
後再告訴姊姊，請她們全部打包處理起來。

將我自己的剩餘衣服和物品整理起來，回到一樓走廊，原本想就這樣離去，
但在經過客廳門時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看著裡面。

我看雜亂且完全被破壞的客廳好一會，見到牆壁到處是破洞，地上都是破碎
家俱和玻璃，可見那晩父母和加百列在這裡打的有多徹底。而他們都打成這樣還
不能阻止加百列帶走瑩子的企圖，能力與經驗都遠不及父母的我又能作什麼？

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嘆口氣，正想轉身離開，好巧不巧，掛在牆上沒有遭受破
壞的電話忽然響起鈴聲。

愣了幾秒，我想到是修女媽媽們，也只有她們才知道這支電話的號碼，應該
是打來問為什麼瑩子一週以上都沒有撥電話回去，再說我們也已經離開近三週，
一定很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帶瑩子回杜塞爾多夫？

說到這，的確是個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的問題，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們解
釋瑩子被大天使加百列帶走的前因後果，還有我們家族對這件事的決定。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轉身就走，選擇保持沉默，讓這整件事完全跟我脫離關
係，但又想到如果我真這樣保持沉默，想必回到杜塞爾多夫之後她們會天天纏著
我，要我把她們的寶貝瑩子還給她們，甚至真的可能會懷疑瑩子其實已經在羅馬
尼亞被我吸乾，而天天跟我過不去……

我只得下定決心，將手上行李放回地上然後走去接起電話，看情況回答。

接起電話，沒想到電話彼端是少女緊張又充滿期待的熟悉聲音：『喂？』

是瑩子，我有點訝異，甚至可說毫無心理準備會再有她的消息，更不用說與
她對話。

我愣住，不知該怎麼回應。不過瑩子好像知道接電話的是我，於是以充滿感
動與喜悅的聲音開口：『我是瑩子。阿爾卡德，是你嗎？』

我愣了好幾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急促的趕緊又問一次：『阿爾卡德，是你嗎？』

我決定回答她：「……對。」

瑩子聽到我肯定的回答，感動又鬆口氣的說：『太好了，你真的沒事，加百
列沒有騙我……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但都沒有通，一直很擔心你，還有大家……』
這時我好像能看見她雙眼浮現感動淚光的單純模樣。

我沉默聽她充滿感動的純真音調，正努力想著該跟她說什麼，忽然電話另一
頭傳來小男孩的聲音，似乎就站在話筒附近：『瑪莉亞姊姊，妳打電話給誰？』

緊接著是另一個年輕女孩驚恐的聲音，聽音量似乎離話筒還有好幾公尺遠，
她著急的說：『瑪莉亞大人，妳打電話給誰？請不要再這麼讓我們為難。』並且
邊說邊急促慌張的向瑩子跑過來。不過聲音聽起來不是只有她，有更多女人的聲
音發出一同向瑩子走來，而且都很急促。

瑩子以嚴肅緊張語氣迅速說：『阿爾卡德！我在義大利的馬爾－－－』她說
的不夠快，更只說到這裡就被打斷，我能明顯聽到這群人的其中一名女孩搶過她
手上的話筒，本性就不會與人爭的瑩子也只能哀求：『求求妳，米利亞姊妹，請
將電話－－－』

但這名米利亞姊妹卻以慌張但又不失敬意的語氣回答：『瑪莉亞大人，請原
諒我的冒犯，』接著直接將電話掛上，沒有等待，只留下斷話的規律嘟聲給我，
幾秒後我也只能將聽筒重新掛上。

聽起來瑩子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我們家族放棄的事，依然相信我們會去
救她，而想盡辦法避過監視她的這些人撥這通電話回來。

真是又笨又天真的傻女孩……

以理智邏輯來想，加百列他們一群人會將瑩子視為神靈般存在禮遇敬奉，生
活各方向不用愁，更會得到她們全方面保護，何必一定要再回來我們這裡？再說
如果食屍鬼一族依然想要她的命，不論到底是為什麼，比較起來與其勉強跟我們
在一起，以我們一族有所極限的力量勉強保護她，還不如讓加百列他們負責，擁
有絕對力量與知識的他們絕不會有絲毫問題與猶豫……雖然不甘心，但這的確是
事實，我想否認都不行。

從我出生至今，我一直覺得我們一族是地面上最強的族類，世上任何生物遇
到我們都肯定不是對手，加上人類又被我們一族完全踩在腳底，更是使我毫無疑
惑的如此深信；但我徹底錯了，加百列展現出來的超凡力量遠遠超越我的想像，
不只是肉體上的蠻力，更是在那之上足以操弄生死的能力。因此掌握這項能力的
他們的確已足以被稱為神，任何人都會為此而願意拜倒在他們腳下，不敢再有任
何抵抗行為。

不只這些，長久以來我總認為木匠大人耶穌基督是我們一族與人類結合之後
所誕生的混血兒，看來一直深信這點的我也完全錯了。我一直認為聖經裡的復活
神蹟是人類信徒誇大妄想而出現的產物，甚至豪不考慮其中存在的可能性，直到
我被加百列從死後的世界救活……

如果耶穌真的擁有跟加百列同樣的能力，可使剛死不久的人復活，那麼或許
木匠大人真的是具有他們血統的存在，承襲他們的知識與力量，不太可能是我們
一族。畢竟我的父母親都對這種能力一無所知，更不必說其他族人了。

我將房子的電燈全關掉，重新拿起那箱行李，離開這棟等著大修的房子踏在
碎石地上，邊想著這許多事，邊孤獨向深山中的古堡走回去，但我的心頭卻一直
浮現瑩子在陌生地方充滿無助的表情，與剛才她對我發出的脆弱聲音。

我越是抗拒著讓自己不再去想她的事，卻只會想起更多她的事，如同一度強
迫鎖上的記憶盒又被重新開啟。或許我們相處只有短短幾個月，但回首望去，回
憶卻是那麼多，無法淡忘。

也是這時開始，隨著一分一秒過去，如同終於破土而出的嫩芽，我開始正視
自己的心情，或許不是時間的問題，就算經過再久的時間也無法撫平心中無法消
去的掛念。瑩子在我心中已經佔有一個無法取代的地位，如同有一條看不見的細
線，會一直將我的心思和她牽連在一起。

我不認為這就是愛，不是人類男女之間那樣的愛情或迷戀，而是親人之間的
親情。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接受瑩子是我們家族的一員，在我心中有一個只有她
才能佔有的位置，很難將她的位從我心頭抹去，所以從她離開後，我就一直掛著
她的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對她的這種認知，或許真的是最真實的肌膚之親而
使我可以如此迅速的毫無閡接受她，或許是她天真對人無所防備的本性讓我也能
輕易卸下自己厚重的層層心防，畢竟當年小可愛也是經過好幾年的時間我才真正
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但是就算我知道自己是如此在意瑩子的事，還是什麼都
不能作。

畢竟如果這件事只會牽涉到我一個人也就算了，不過就像應付食屍鬼對她的
獵殺，先想盡辦法找出瑩子救出，再帶著她到處躲到底也就是；但問題是現在的
情況無法和食屍鬼的的威脅相提並論，層級完全不同，就算我再會躲、最後還是
會使我的父母與姊姊們受到波及，甚或加百列他們會利用我的家人逼迫我交出瑩
子，所以我絕對不能只為了自己的感受而再傷害父母和姊姊們。

或許那天下午淑女們的下午茶時間中、三姊對我的評語是對的，我是個太實
際的人，所以才能這麼狠心拋棄已在無形中被我完全視為家人看待的瑩子……

時間一日日過去，又一週過去，沒有絲毫停留。太陽落下，夜晚再度來臨，
我離開自己休息的房間，從走廊安靜走向大廳，意外聽到三姊與先我一步進大廳
的母親說著，於是停下腳步安靜的聽：「媽媽，該怎麼辦？瑩子的修女媽媽們一
直撥電話到我城市中住的地方，來電紀錄都是她們的電話號碼，擺明我們不讓瑩
子跟她們連繫上，她們也不會罷休。」

母親卡蜜拉為難說著：「這樣下去也的確不是辦法……」

她們沉默幾秒，三姊小心的開口：「還是要乾脆用些什麼手段跟她們談？像
是給些什麼補償，或是以我們的能力幫她們作些什麼？」

母親嚴肅回答：「她們不可能接受。」

三姊只能以果然如此的態度苦笑自嘲：「那我只得搬家並連電話整個換掉。
小弟住的德國那裡看來也是非搬離不可，不然會一直被她們糾纏……對啦，媽媽
可以趁這機會要小弟搬回來。」

我再度邁開腳步，腳步故意踏的有點重，更以大廳都能清楚聽到的音量開口
：「我回杜塞爾多夫一趟。」

走進大廳，不只剛才交談的母親和三姊，我看見家裡其他人都在，並且除小
可愛之外全都以擔憂的神情看著我，好像幾週來一直想不開的我終於要作出什麼
蠢事……

三天後的凌晨四點，太陽升起前一個小時，他們為了我而全站在古堡前。

「阿爾卡德，答應媽媽，事情處理完你一定要回來，要再回到媽媽身邊！」
站在城堡大門前母親很擔憂的對我一直說，明顯怕我會去找瑩子而又發生不測。

我對擔心我的母親點頭：「我知道。等我親自將瑩子的最後消息告訴她的修
女媽媽，就立刻回來。」

母親聽我親口這樣承諾，總算比較安心。

我看著一直拉著母親華美裙子的小可愛蹲下：「我離開幾天就回來，要乖乖
聽爺爺、奶奶和姑姑們的話。」

小可愛放開奶奶的裙子，像隻貓咪跑過來抱著我以撒嬌代替言語回答。

然後我站起來親密的擁抱母親，輪流擁抱大姊和二姊，再摸摸小可愛的頭叮
囑她要乖乖聽話，最後接受父親拍我肩膀以式鼓勵的道別，就坐上三姊開的那輛
賓士加長型靈車讓她載我回到歐特潘寧國際機場，搭上晚上第一架飛往德國杜塞
爾多夫的班機，由我親自面對修女媽媽們將這件事作個了斷……

由於回到杜塞爾多夫已經過午夜，修女們應該都在約瑟伯夫小教堂睡了，所
以我只能先回自己別墅。

打開門，轉亮電燈，果然裡面非常乾淨，半點灰塵都沒有，像是我昨天才離
開，而不是已經離開一個月。是要我留下鑰匙的麗麗修女吧，肯定她有每隔幾天
就來打掃一次，沒有間斷。

回到自己家裡，先是打通電話給等在布加勒斯特她私人住處的三姊，跟她報
平安，讓她可以轉告父母親，然後就在房子裡到處巡一遍。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
瑩子和小可愛都不在的關係，所以我只覺得這間別墅忽然變的空蕩又冰冷。

尤其是房間那具可以躺兩個人的大棺材依然靜擺在那，棺蓋上被瑩子以數百
根鐵釘摧殘的痕跡同樣明顯，我忍不住想起那天發生的事，露出發自內心笑容。

最後，我轉開那扇房門，瑩子與我經歷夫妻初夜的客房，坐在枕頭和棉被都
已整齊舖好的床邊，直到天明……

晚上七點，我來到約瑟伯夫教堂前，裡面燈火通明，並且有人影不時映在玻
璃窗上。

我做好心理準備，走到教堂前，轉開大門，只看到凱薩琳修女，沒看到其他
修女，應該是都在教堂內部打掃，只留她一個人清理教堂大廳。

她看到我出現在門口明顯非常訝異。我知道她會主動過來追問我瑩子的事，
所以只站在門口等她過來。

果然凱薩琳叫我：「阿爾卡德？！真是好不容易才出現，別跑！」並立刻拋
下手中掃把跑過來，像是怕我會再消失。

本來修女被規定不該隨便碰其他男人，但凱薩琳小跑步到我面前，直接伸手
拉住我的手臂將我抓住。果然比起當修女，她更適合當個性直爽的大姊頭去到處
呼風喚雨。

她看著我就要開口，但我搶在她之前以坦白又冰冷的語氣說：「瑩子沒有和
我在一起，我沒有對她怎樣，是有人強要帶她走，我無法阻止，也無法跟妳明白
解釋情況。只知道她在義大利一個開頭叫馬爾的地方，其他事我不清楚，也沒有
對妳們說謊，請妳們這些修女今後不要再來糾纏我和我的家族。」

凱薩琳聽我如此冰冷無情說這些話，很明顯非常驚訝又疑惑。

我已經完成自己該盡的最後責任與義務，將瑩子最後下落告訴修女媽媽們，
之後的事再與我無關，讓她們自己將一手帶大的寶貝女兒找回來，於是手一甩，
將她的手耍開，轉身就要離開這間教堂，並且打定主意要是她又追上來，就以跳
躍與奔跑的能力讓她無法追上我。

凱薩琳困惑幾秒，然後很直接的說：「你在說什麼？瑩子一直等你去接她，
怎麼還有時間在這跟我耍壞發瘋？到底這麼久你都在作什麼？」

我只能看著凱薩琳眨眼。

「她在義大利羅馬城馬爾他宮，一直在那等你，還要我們想辦法通知你。」

「……她有跟妳們連絡？」

凱薩琳先以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的態度大有問題，但還是回答：「也
不是她跟我們直接聯絡……一週前馬爾他騎士團的外務大臣和塔克主教親自來通
知我們，讓我們知道瑩子正在他們騎士團總部的馬爾他宮接受款待，並且順道接
麗麗跟他們一起離開，說要她去幫忙照顧瑩子，之後就都是麗麗每隔幾天透過電
話跟我們聯絡一次。反而是你最難找，我們怎麼都連絡不上，留給我們的電話號
碼好幾個禮拜就是有通也沒人接，我還得代替麗麗去幫你打掃房子咧。」

聽到這裡，我不瞭解，我是真的不瞭解……照道理來講，加百列他們應該會
對瑩子的下落完全保密，怎麼可能會讓人知道？

更何況那晚我接到的電話說明瑩子正被嚴密監視著，連打通電話的自由都沒
有，他們怎麼會願意讓人將她的消息傳達出來？我真是被這麼突然的情勢轉變給
弄得完全困惑起來……

急性子的凱薩琳看我一直困惑思考，終於受不了：「你還在懷疑什麼，不立
刻出發去接她？你們吵架了是不是？就是吵架也不能就這樣丟著她不管！還是你
真的惡魔死性不改，讓瑩子懷孕之後就打算不負責任離開，將孩子留給她？！」

雖然那晩加百列已經告知過，但我還是忍不住會問：「……懷孕？」

凱薩琳狠狠的白我好幾百眼：「都已經驗出一個月身孕，你這惡魔還真的在
狀況外，四處逛街玩樂？還是你本來就打算讓瑩子懷孕幫你生孩子就離開？！我
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當初麗麗真是昏了頭才會要你娶瑩子！」

說到這，直性子的凱薩琳開始像隻聒噪母雞，抓著我火力全開碎碎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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