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的人，愛上另一個我] 第六話

第六話 Split up Life

夢境，直至21世紀的高速數碼年代，仍然像迷一般沒法被科學解釋，睡覺為何出現夢境。如果人類們是相信靈魂的存在，哪夢境裡的故事畫面，想必是由每一個人的靈魂來作導演，利用睡覺的時間，編輯一幕幕超然古怪的夢劇，劇中的感應很多時間真假難分，而腦部則只是一台負責播放的機器。

很多時候也有所聞，同胚分姴的雙生兒，經常會發同一個夢，也會對千里之外的孖生兄弟或姊妹，產生心靈的感應，如果必須要找一個解釋，便是不單止是嬰兒的胚胎，靈魂也會在母體孕育時，同時間分裂多一個出來。人造的複製人，是否也如自然的雙胞胎一樣呢?

Wink少由夢境中悠悠轉醒.........學校生活的劇場己漸漸模糊，褪色，淡出感知神經之外。隨之是零碎的人影晃動，從身體的觸覺曉得自己一直是躺著，斷斷續續噪雜的人聲在耳邊響起，眼皮不受支配，黑暗中迷迷糊糊的，偶然聽見祖兒的聲音，他很想呼喚一聲祖兒，嘴巴卻不聽指揮，也不確定是否仍然活著，還是離留在生死邊沿之間。

真正的回復意識，已是三個半月後，澳門南端的公海之上。

Wink少與祖兒，由俄羅斯的專機直飛抵泰國，在十名保鑣護送下，過境而不入，乘坐老板安排的遊艇至南中國海，轉而登上了已易主的白金號。船上除了二人外，還有一個外型及長相，與Wink少一模一樣的人，陸志偉。

十二月份的南中國海域，在沒有受北面大陸寒流的影響下，暖陽普照，和風輕拂。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只有他們三個人。

在與陽台甲板相連的半開放式船艙內，初生的陸志偉，正坐在一張能包裹著全身的意大利沙發椅內，與坐在輪椅上的Wink少，面對面的對視著。時間宛若停頓了一般，兩人沒有動過一根指頭，說過一句話，只有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瞳在轉動，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來回不停地打量著對方，彷彿船倉內的一切也引不起他們的興趣，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坐在對面的"自己"，視線的不一，告知二人，他們不是在照鏡子。

兩人穿著一式一樣的白色運動服套裝。陸志偉，除了一頭烏黑髮外，無論外型、長相，體重及指紋，也完美地倒模般複製了出來的。複製人實驗，終於突破了科技的界限，成功創造了人類歷史，也隱喻正在挑戰神的地位，簡寧博士及祖兒，在三個月裡複製了一個活生生的Wink少出來。

陸志偉在人造子宮的液態容器內，由小如蝌蚪的胚體，發育成與Winky少一模一樣的成人體格，只用了短短的90天時間。電影的橋段變成了現實，人類終於被複製了。嚴格來說，是身體被複製了，但這一副身體有思想嗎? Winky少的記憶也同時被複製了嗎? Winky少的靈魂被分裂了嗎? 如果真的分裂了，有多少被分了出去? 很多很多耐人尋味的假設性問題，一一寫在第二階段的實驗計劃裡，複製人生活能力的測試，便落在祖兒及Wink少的身上了。

老板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他想要的結果，絕對不是一個沒有思想能力的軀殼。

Wink少面色帶點蒼白，外表看似平靜，實則抑壓著百份之二百的極度亢奮，及夾雜百份之三百的好奇，若果不是身體過渡虛弱，他早已在船倉裡興奮得跳起舞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腦海過濾了多少個問題，終於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向眼前的"自己"，問了第一道自己也感天慌夜談的問題: "唔...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這問題，是假設了陸志偉有語言及認知的能力。

半晌後，換來的反應是沒反應。祖兒的身影在倉內出現。

祖兒把一頭咖啡色的長髮束起，穿著簡潔的素色防風便服，配上一頂防哂帽子，透出淡淡妍慧的女性風韻。從莫斯科回來後，她的美瞳透出了一種從來沒有的自信光芒，脫下了老套的粗框眼鏡，換上了隱形的，輕脂薄粉，勾勒出優雅的天然美，顯得成熟動人，驟眼看上去，已不帶一點終日埋首的研究員味道。

複製技術的突破，是祖兒事業上的一個里程碑，祖她心裡很清楚，縱然犯下了離經叛道的行徑，自知已不能自拔，回不了頭，科學的探知慾望，主宰了她的心靈。此刻進行的第二階段研究，便是進一步分析複製人的意識及學習能力，了解他的腦部發展，研究計劃很需要掌握一處重點，是儲存在Wink少大腦內的記憶、性格、能力及智識等，是否像電腦檔案般一併被複製了過來? 求知的魔力，驅策著祖兒的好奇心，試問那一個科學家，有能力抵受這特級的誘惑?

她的女助手小Ming，被簡寧博士邀請留在莫斯科的地下研究所裡工作，負責協助整理實驗的報告。只有Wink少心裡明白，這是老板為了保險起見的安排，目前複製人計劃是絕對不能泄漏於世，時機還不是時候。而在三個月的相處中，簡寧博士淵博的科學知識，亦使初出矛蘆的小Ming腦洞大開，如井蛙看海著了魔似的，一心一意追隨著一直努力不懈，創造了人類歷史的科學家。

祖兒在陸志偉身旁的沙發坐了下來，與對坐的Wink少如欣賞藝術品般，一起投以鑑賞的目光，瞧著臉蛋如嬰兒般稚嫩幼白的陸志偉，內心嘖嘖稱奇，真的很難接受此現實。

陸志偉雖然沒有馬上回答Wink少的提問，但神情並不呆滯。他們哪裡知道，一把少女的聲音，一直縈迴於他的耳邊: "陸志偉，為什麼總是遲到的，戲院快開場了?" "陸志偉，放學後要練習戲劇，不要亂跑啊!" "陸志偉，老師會罵人的......" "陸志偉......." 陸志偉三個字，反複地跌盪起落。

祖兒與Wink少耐心地期待著，良久，陸志偉自培育器解放出來後，終於首次開腔，緩緩的吐出了三個字: "陸、志、偉!" 咬字雖然略欠腔圓，卻清晰無誤。

Winky少兩眼睜大，失控的大叫: "Yeah!" 不知何來力氣，從輪椅上一躍彈起，興奮的伸出雙臂，正要把前方的祖兒擁入懷中。豈料祖兒早有戒備，向後一閃，手中除了一部平板電腦外，多了一支可伸縮的怪棒，指著停止在半途，作擁抱狀的Wink少，道: "這電棒是博士送給我的!" 說罷以電棒指一指輪椅，眼中流露出得意狡黠的神色，嘴角微向上揚，直說著:"老娘不會再中計"的意思。

Wink少如一盤冷水當頭淋下，奸計不再得逞，呆木原地，心忖這三個月睡眠狀態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看來祖兒也改變了不少。

祖兒不再理會他，掃一掃平板電腦，開啟一份早已擬定的漸進式問話清單。她拉過一張單坐位的沙發椅，坐下來交疊了雙腳，橫了無趣地坐回輪椅的Wink少一眼後，開始向陸志偉提問。

"對，你是陸志偉，我是李祖兒，是製造你的人之一!" 這是預備好的台詞。

"是，媽媽?" 陸志偉以帶著稚氣的孩童語調說出來，眼神混合了好奇、迷茫及一點點恐懼。

"是半個媽媽!" 祖兒腹稿早已編好，指一指Wink少，續道:"他是半個爸爸!"

"爸爸?" Wink少圓睜雙眼，提聲脫口而出，造夢也想不到祖兒會以爸爸來介紹他。

祖兒輕握著陸志偉的雙手，流露—面溫情地道: "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家人?" 陸志偉茫然打量四周，道:"家人就是親近的人嗎?" 他的語言能力，意外地比想像中要好。

Wink少與祖兒對望了一眼，心中冒起既新奇怪異，卻又剌激謊旦的感覺。祖兒柔聲道: "陸志偉，你認得我們嗎?" 陸志偉緩緩的點頭，道: "你們的樣子都在我的頭內...很奇怪的....!" 祖兒在平板電腦點開了一系列的圖片，如幼稚園老師般，耐心地協助小朋友認出圖片的內容。

"熊貓、巴士、大廈、小狗、蘋果、電話、不知道、大三巴、恐龍、波鞋、老鼠、不知道......"

黃昏的斜陽探進船倉，映照得倉外的實木甲板，如添了一層如蜜糖似的橙黃色醬液，亮澤純和。Wink少伺在一旁，陪同祖兒給陸志偉上了人生的第一課後，陸志偉顯得疲憊不堪，安排了他休息後，二人在甲板上，共晉首次的二人晚餐。

閒聊一些公事安排後，Winky少壓不住心中的疑惑，淺嚐了一口紅酒後，裝起正經的樣子，問道: "博士為何給妳這枝電棒? " 眼睛往祖兒的腰間棒袋瞟去。

祖兒的眼珠精靈鬼馬的左右滾動，聳一聳香肩道: "從戰鬥民族身上學的，世間上色鬼太多了!" 一邊說著，一邊以义子捲動碟上的意粉，也不正視Wink少一眼。

Wink少從不會生祖兒的氣，更享受給她奚落，盯著她透人的潤唇吸啜著意粉，打趣地道: "換了隱形眼鏡，不就是想誘惑妳的老板嗎?" 他一向對自己的吸引力，猶如花中的香蜜，不怕蜂兒不飛過來。只是對著祖兒，不一定奏效。

祖兒不為所動，嗦的一聲吃了最後一截意粉，道: "以你現在的身子，酒還是少喝為妙!"

Wink少微笑不語，隔一會道: "還記得我進培育箱前說過的話嗎?"

祖兒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不太正經地道: "記得，是加伙計人工是嗎?"

Wink少搖了搖頭，笑道: "不要破壞這麼浪漫的氣氛好嗎? 這是我們第一次的海上晚餐，也是離開莫斯科後第一餐正常一點的晚餐!" 祖兒聽罷曉得不能太過份，心中一動，笑靨開顏道: "我們的關係不是一日千里嗎? 快得意想不到，現在已是為人父母了，拍拖的過程也可省下了!"

Wink少沒好氣道: "不要老是扯到公事上去好不好，妳明白我意思的!"

祖兒怎會不懂Wink少的意思，但此刻實在沒有談情說愛的心情。"老板，晚上和我們的兒子好好過二人世界吧，我們的事容後再說。一會還要整理報告給博士哩，你獨個兒慢慢的享受吧!" 說罷旋身已步向船倉，並回眼眸一笑道: "記緊加人工啊!"

Wink少喃喃自語道: "這艘船不是送了給她嗎? 還囉嗦什麼加人工!"

陸志偉的體質還是有點虛弱，一天裡需要睡足十二個小時，剛才上了兩小時課後，難抵困倦，回房倒頭大睡，直至晚上九時多，Wink少才把他喚醒，把準備好的宵夜，拿到第三層的觀景臺上，和自己的複製分身，坐在漫天的星空下。

在刻意的悉心安排下，Wink少準備了兒時喜愛的朱古力糖、薯片、即食麵、蛋牛治及汽水，目的是要看看他的口味是否和自己一樣，並同時能否喚起他的記憶。除了食品外，還準備了一本多啦A夢、安室奈美惠的CD及三張兒時的圖片。

陸志偉一邊吃著食物，一邊細心翻看那本多啦A夢漫畫，沒有說半句話。Wink少耐心的閉目養神，陪伴在旁，靜心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直至目前為止，Wink少還像在夢裡般，看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吃著自己兒時喜愛的食物，總覺得匪夷所思，科幻得不得了，儘管自命IQ及EQ也不錯，但思潮還是安靜不下來，像離開了現實世界，進入了一個鏡子的空間裡，和自己的倒影對話。

胡思亂想了半小時後，陸志偉放下那本多啦A夢漫畫，淡淡的說出了五個字: "誰是王小妹!"

Wink少呆望了他片刻，道:"你想知道有關她的事嗎?" 他試探地問。陸志偉仰望夜空，視線凝在上方的星海，點頭道: "我想見她!"

Wink少坐直了身子，錯愕的盯著他，也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來真的。此時才醒起，在去莫斯科前，曾委託了相熟的私家偵探，暗訪王小妹的下落。那時只是出於惡作貪玩的心態，想不到眼前的另一個自己，竟然對讀書時，也不知算不算初戀情人的王小妹念念不忘，此刻的Wink少，開始被弄得愈來愈糊塗了。

第六話完

預告: 第七話 Interview P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