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篇都是第一人稱,都帶著無限奇想,對於像我這種腦洞很大的讀者而言,可是讀得很興奮,因為那個「我」不被侷限,可以有很多個身分。
共有八個短篇,讀起來輕鬆愉快,真真假假不想分辨,如果抱著質疑,閱讀的樂趣都大大減分,要純粹享受村上春樹式的迷幻感。
第一篇石枕,從一位無法理解自己的青少年開始,與打工的女同事坦誠相見,卻又稱不上男女朋友。此後故事才正式開始,完全是村上風格,好像又重回挪威的森林裡了。年逾七十的村上依舊熱愛著青春男女情懷,或許是他可以源源不絕創作的原因吧。
還有一個不變的元素是音樂,村上熱愛音樂是眾所皆知,特別是爵士樂和古典樂,幾乎每一篇都有提到音樂(除了第一篇之外),就連品川猴也喜歡聽古典樂,兩人(?)一邊泡湯一邊談論音樂,我看到時嘴角也是忍不住上揚。品川猴這次身世之謎揭曉了,牠來到溫泉旅社打工,不過似乎還在偷取別人的名字。另外一個奇譚,村上說自己年輕時曾經為一張唱片寫了一篇樂評,獲得不少回響。事實上這張唱片並不存在!是他自己幻想的一張專輯曲目罷了,然後寫下了一篇虛擬的樂評。不過事情還沒結束,十多年後,在紐約的某家唱片行裡發現了這張唱片,就連曲目和他當時虛擬的一樣,不過最沒有買成,所以辨別真假不是重點。如果對音樂有研究的讀者,讀起來一定是格外有共鳴。
「不知道是世人欠缺幽默感,還是我的幽默感本來就扭曲。」
養樂多燕子詩集是我最喜歡的一篇,棒球也是村上春樹的代表之一,他是養樂多燕子隊的球迷,一支輸面比贏面大的球隊。裡面娓娓道來他如何成為這支球隊的球迷。他說:偶爾贏球時就享受比賽,輸球時就想「唉,人生中習慣輸也很重要」。看到這裡,我想對那些冷門隊伍的粉絲們起立致敬,有誰會想替輸家撐腰呢,這些粉絲可是不斷在磨練自己的人性啊!
「....這樣的隊伍
為何我會執意聲援
這或許才是宇宙規模的謎團。」
「....是吉兆還是凶兆呢
我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但我立刻搖頭
喂 別鬧了
這裡能有什麼吉兆?」
當比賽大勢已去的時候,村上為了打發時間,開始在場邊提筆寫詩。當然沒有出版社有興趣,他決定採半自費的方式出版五百本,果然無人問津,只好拿來送親友。看球賽就是要配啤酒,村上喜歡的是黑啤酒。而賣黑啤酒的工讀生總是要不斷道歉:「對不起,其實這是黑啤酒」,因為大多數的人都是喝拉格淡啤酒,和他籃子裡裝的不一樣。他寫小說,以賣書人的身分有同感,很想對全世界的人說:「不好意思其實這是黑啤酒」。看到這裡,我是笑了。
最後一篇,村上講到自己穿西裝的秘密儀式。他通常是輕裝為主,但為了知道有那些衣服,還是會檢查一下衣櫃,撇見被冷落的西裝,就順勢穿上一整天。這個祕密儀式我也有(看起來也不怎麼秘密),主要是想讓衣服出去曬曬太陽,明明這麼美麗卻老是躲在衣櫃好像有點可憐。通常這些衣服並非符合自己內心渴望,單純是形象功能。如同他說的:「感覺就像自己這個內容物,和現有的容器無法契合。」「本來該有的整體性,在某個時間點遭到破壞了」。至於說到他穿著西裝到酒吧被一位女性挑釁的事,追究下去也就沒樂趣了。
很多人在討論更換譯者的問題,確實語句縮短了,但語意上我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村上的語句很多都是很嘮叨又細長的,長句在閱讀上很有挑戰,特別是日本人欲言又止的習慣。短句對短篇而言,也顯得更年輕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