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中女中，知性寫作紀錄(3)

這週的重點，在於熟悉與掌握框架，第一個練習題目是：

「有人主張，由於女性有生理期，平均使用天數更少，所以臺大游泳池月費應該少收一點... 你同意嗎？什麼原因讓你這麼想？」

這題看來是典型的框架決定立場：強調自由市場(或說機會平等)者，會說價格對誰都一樣、生理狀況自己擔；強調平權或實質平等者，會說這主張看來很合理。不意外地，眾人觀點不出這兩大方向，但我無意討論何者更合理，而是在學生們寫完自己的意見後，讓她們找出自家論述當中的框架，或說關鍵詞。

這個框架或關鍵字，如機會平等、實質平權等等，應該放在最前面，當成一種論證路標，讓讀者一開始就能抓到大方向。另外記一下，幾個學生提出的、比較有趣的說法：

．同樣價格買不到同樣權利，這樣很奇怪。

．廢除月費，全用計次制。

．用吃到飽餐廳對小孩收費較少，來做比較。

第二題出自《成功的反思》：

「在我演講前不久，中國才發生一名十幾歲少年為了買iPhone和iPad而賣腎，登上了新聞頭條。我問廈門大學的學生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不少學生抱持放任自由主義的觀點：只要那名少年是自願同意的，沒有受到威脅強迫，就有權賣腎。反對的學生則認為，有錢人為了活久一點而向窮人買腎是不義之舉。

這時一位坐在演講廳後面的學生說話了：有錢人靠自己掙了那麼多錢，表示他們有才有能，理當活久一點。我被那麼赤裸裸的才德思想嚇了一跳。…

過去十年來，我造訪過不少中國大學，發現有錢人配得財富的想法深植在學生的道德觀中。儘管有文化差異，但那些中國學生跟我在哈佛教過的學生一樣，都是生於超級競爭的市場化社會，在超級競爭的招生制度下的贏家，難怪無法接受成功其實有賴於他人的想法，而是認為體制基於他們的努力與才能所給的犒賞都是自己的功勞，因此當之無愧。」

問題：A. 請找出一個關鍵字或框架詞。B. 請找到衝突點(任兩個相反的字詞或主張，可以是自己的理解、詮釋與用語)。C. 請試著用衝突點造一個問句，是你想得到解答或想繼續思考的。

小小狀況是，A部分有些人會寫句子，B部分有些人會寫問題或疑慮，C部分有些人會直接論述自家意見。由於這些題目，是要讓學生練習聚焦，或說擷取關鍵資訊，避免寫了幾百字卻看不到理由與論證，所以我都會說，有內容很好，但我們先練習化繁為簡，找出框架。

最理想的情況是，當你說「重點在XX」、「這反映XX和YY的衝突」與「這是XX和YY如何如何的問題」時，讀者可以迅速掌握你的出發點，或看出你的大致立場。記錄一下學生的回應：(我潤飾了某些問句)

．選擇權，貧富，有錢就理應買到任何選擇權嗎？

．才德論，全靠自己或有賴於人，高度競爭會左右學生對「成功」的想法嗎？

．器官買賣，買賣，買賣器官是道德的嗎？

．才德思想，有權或無權買腎，有錢人一定是有才有德的嗎？

．市場化，貧富，貧富能決定有沒有存活價值？

．超級競爭，應得與否，有權有勢就能理所當然傷害別人嗎？

．道德觀，買命賣命，自我才能與應得壽命有正相關嗎？

．才德，才能即道德與否，才能真的可以合理化行為的道德嗎？

其中，關鍵詞是用來下標題或破題；衝突點是用來突顯大脈絡，避免論述過於發散；造問句則是文章的問題意識，避免論述都在重複閱讀材料的說法。原則上我希望這種做法，能夠協助學生擺脫「不知怎麼起頭」的膠著，並大致劃定論述方向與範圍。但由於這是初次嘗試，效果還有待觀察。

此外，今天確認了這學期要讀的書：《成功的反思》、《寫給每個人的基本收入讀本》、《當AI機器人考上名校》、《女性主義：21世紀公民的思辨課》、《i世代報告》、《為什麼我們製造出玻璃心世代》。

課後有學生跟我說，她覺得看問題先抓框架很有用，感覺思維有變深刻。我說，這才第三次上課呢！

台中女中，晴，202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