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殺 ③－一波又起

「馬的，怎麼睡到下午五點。」我看著手機裡被我按掉的十個鬧鐘，只能含淚跟早上通識課的老師 Say Sorry 了，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昨天怵目驚心的慘案讓我失眠了一整晚，就算我真的爬起來，也未必有心情去上課。

今天是熱舞社的 Audition 之日，我竟然難得的有些緊張，畢竟跟我同屆的大部分都去專心準備畢業製作了，身為大四學長還跳不好真的很丟臉。我一邊刷牙一邊看著手機的排舞影片，剛好遇到來上廁所的嘉祈，他專心的研究著手裡的資料，延遲了好幾秒才發現我就在他旁邊。

「嘿！阿康。」

「幹嘛阿裝不認識唷？」

「沒有啦我只是在背下禮拜一經濟學的考試範圍。」

「你去補必尚？！」我驚訝的不小心嚥了幾口泡沫，嘉祈的這波操作我著實沒搞懂。我連忙退回房間，高材生的心思真的太可怕了，金刀老師可是有前科的人，天知道那間補習班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不是也想查子鈞的死因嗎？要不要跟我一起來補。」身後傳來嘉祈的呼喊，不過我是不可能會回頭的。我一邊默背著舞步一邊前往活動中心，實在是顧不得路人的眼光了。

一踏進活動中心三樓，立即天高地闊。

光是我們 Locking 組就來了十幾個學長姐和本組二十五個組員，加上 Jazz 組、hippop 組、Popping 組的組員加學長姐加老師這場估計有一百二十人以上，四方陣營圍成一個大圓，儼如華山論劍的態勢。Jazz 組的 Audition 已經開始了，我趕緊偷偷溜進我們的組別。

「欸你也太晚來了吧！不怕被學長姐釘嗎？」許怡竹拍了拍我的肩，臉上是清晰可見的擔心。怡竹是 Locking 組的教學長，就讀語創系（註１）跟我同屆，順直的黑長髮、高挑的身材和甜美清秀的氣質，讓她從大一開始就不乏追求者。我跟她真的蠻好的，偶爾會單獨去吃宵夜，偶爾晚上會講講電話，但我很確定我只想跟她當個無話不談的好友，希望她也是這麼看我的。我喜歡的是蹦蹦跳跳的可愛型女生，例如隔壁 Jazz 組的熙晴，她也是我現在還留在熱舞社的一個原因，能夠遠遠望著暗戀的人真的挺幸福的。

「阿康？你怎麼了。」怡竹就這樣看著發楞了二十秒的我。

「阿 ... 沒什麼，我突然想到我還沒給你排舞費。」幸虧機智如我突然想到了另一個話題來填補剛剛放空的尷尬，我拿出必尚的一千元紅包袋交給怡竹，只見她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你去補必尚？！」怡竹的問句讓我好有既視感，似乎我不久前也說過一樣的話。

「沒有啦我是去試聽領車馬費而已，你有在那邊補嗎？」我突然發現她的反應有點異常。

「不是，我是在順修補習班，因為那邊離我家比較近，但我聽說必尚 ... 」

「幹什麼啊！你們的震點為什麼這麼不明顯，教學長基本動作有沒有好好帶阿？」一個戴著圓墨鏡的捲捲頭小矮人在Popping組的排舞試跳時走了出來，他是畢業三年的前 Popping 組教學長，我們都叫他酷哥，因為他真的很愛在各種場合耍酷（裝B）。在這個百人大聚會上，他當然得展現一下他的舞蹈實力和影響力。「今天改練基本動作，教學長帶各組組員下去練習，我等等會過去看，下禮拜再繼續未完成的 Audition。」怡竹偷偷翻了個白眼，然後帶我們到活動中心三樓的後面備用教室。

備用教室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死老鼠悶在雨後的土壤裡好幾天的爛屍味，不過沒人有心思管這麼多了，想東想西的等等酷哥又要來罵人。

兩個小時，我們整整做了兩個小時的 Ｍuscleman、Twirl 跟 Lock（註２），終於撐到結束的大家決定要去吃附近的永和豆漿慰勞一下自己，但一來我是真的不想走路了，二來是大四的老屁股實在沒必要再去做一些無意義的社交，我和怡竹坐在活動中心一樓的學生餐廳前階梯，享受一下清新的涼風和悠閒的小時光。

「很累齁。」我點起一根菸，看向身旁望著遠方的怡竹，她的眼神空泛中帶點憂鬱，似乎裝滿了心事。橘紅的菸頭在飄舞的煙霧中閃亮，像是半夜十字路口的閃黃燈，最近真的發生太多繁雜的事了，多希望世界停留在這無憂無慮的一瞬間。

「超．累」她笑了笑，怡竹拿起口袋裡的手機，用 IG 的限時記錄著此刻的我們，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勉強擠了一個笑容，卻看見她的嘴角逐漸下沉。

「你給我的紅包袋不見了。」怡竹反覆確認兩側的口袋卻都徒勞無功，萬般無奈下只得收起手機，起身跑往左側的電梯。

「欸等等，我陪你去啊！」我也準備起身。

「不用了，我很快就下來。」怡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電梯門裡。

五分鐘 ... 十分鐘 ... 我漸漸感覺到不太對勁，我撥個語音通話給怡竹好了。嘟 ... 嘟 ... 　怡竹此時正好傳了訊息給我。

＂康 備用教室＂接到訊息的我寒毛直豎，衝向電梯後連續按了五六次向上鍵。

一踏進活動中心三樓，幽暗的壓迫感席捲而來。

空蕩蕩的前廳飄散著一股鹹悶的血腥味，敞開的右門通往深邃的走廊，走廊盡頭是備用教室的微弱燈光。焦急的我壓抑著恐懼趕往備用教室，就在快到教室時一旁廁所出現了動靜，一道強烈的白光刺痛了我的雙眼。我過了好幾秒才適應這種亮度，而眼前的景象讓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渾身是血的小亮踩在斷裂的刀片上，顫抖的右手緊緊握著手電筒。

小亮的聲音從輕語逐漸弱化成模糊的呢喃。

註１：語文創作學系

註２：Locking的三種基本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