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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怪（是一篇小說）

在說這個故事以前，我想起某位新生代小說家在某次小說徵件比賽時，在Facebook寫下一些投稿要領，好幾條看得讓人怯步。其中一條是：千萬不要想盡辦法弄死你故事的主角，而且不要一開始。

我所寫的故事都很黑暗，主角往往不是死在前頭，就是後來一定死掉。應該跟我相信活著本身就是一件苦難有關。我不相信這世界有太過美好的故事，更不相信一個小說家就得遵循著一定的規律，才能寫出好故事。特別是像我這種還稱不上小說家的故事寫手。

接下來這個故事還是跟死亡相關，而且就是主角，還在一開頭。

＊

小怪半夜跳河了。據說是有人目擊他從永福橋跳下。暗夜裡的橋上人潮、車輛都不多，目擊的人報案後，警察依著停在路邊的機車上遺留的手機聯絡上小怪的哥哥，他用小怪的手機打開LINE，消息才散發開來。

昨天傍晚我就頭痛欲裂，難得在十一點多就跟小歪說我要去睡覺。如果不是真的頭太痛，我應該會睡到一點多就會醒來，繼續寫小說，或者跟還在寫論文沒睡的小歪再說些什麼、道聲晚安才會躺回床上。

即使一直躺著沒有起身，我依然睡得不安穩，不到四個小時醒來一次，六點多再醒來時，肚子一直咕嚕響著，太陽也曬進房間裡。肚子太餓了，我起床換好衣服後，走到巷口市場的麵攤上叫了一碗乾麵。

「阿弟呀，今天那麼早起喔！不是都阿姨要收攤你才剛起床要出門？」阿姨難得在大清早看見我出門，她住在我家對面，我們通常在下午她收攤、我起床時才會碰到面。

「昨天比較早睡啦！肚子餓睡不著了。」我找了張沒人坐的座位坐下來等著，什麼也沒說，搬來這個市場旁的小屋已經五六年，生活的習慣沒變過、點菜的習慣也沒變過，只有作息常常隨著睡眠的不穩定而改變過。

阿姨飛快的丟入麵條，一面招呼客人，一邊還切著海帶、豆干。排隊的客人這個要乾麵加十元豆芽菜、不加味精；那個要湯麵外帶，湯麵分開加一顆魯蛋；另一個要乾麵一碗、貢丸湯不加香菜、切一份海帶和豆干……

我的頭還是有點痛，這接二連三點餐的聲音搞得我頭更痛了。我掏出手機還沒滑開，小歪的來電顯示跟著手機的震動閃啊閃的，她明知道我不接電話，偏選這時候半夢半醒、食不知味的時候打來。還沒來得急接小歪就掛斷了。

滑開手機，LINE的通知出現小歪傳來的訊息：「大熊，小怪從永福橋跳下去了，半夜。」她還習慣性地在這句話的結尾加上「早安。」她只要論文忙到忘記時間，沒來跟我一起過夜，起床就會傳LINE問候我，告訴我她醒來了。

我撥電話給小歪，她還沒出聲，我就已經脫口而出：「早安個屁，電話只響一下就掛斷。這種緊急的事，是不會多響幾聲喔……」

「就不知道你到底醒來沒，怕吵到你。又很難過想要找到你嘛！」小歪的聲音有點哽咽，像剛哭過又忍著淚說著話。

我腦中浮出前陣子在書店看見的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