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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死神擦身的巴拿馬故事-飛天船錨

巴拿馬國土中央臨太平洋側，有個凸出的阿蘇維羅半島（Peninsula de Azuero）。半島的最南端，是名叫甘蔗島（Isla Cañas）的陸連島。島外側是綿延14公里的沙灘，這片沙灘是巴拿馬最大兩處欖蠵龜(Olive ridley sea turtle)產卵地之一，被巴拿馬的環境署劃為自然與海洋保護區。

島的內側隔著寬廣水道的潟湖和半島相望，潟湖兩側長著參天紅樹林、鹽沼濕地生態豐富樣貌原始自然。

這回，跟著巴拿馬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夥伴們到甘蔗島進行保育短片拍攝工作。在三天兩夜的行程中拍攝關於甘蔗島的欖蠵龜、保育人物訪談及甘蔗島的自然景觀，協會會將成果剪輯成一段長約5分鐘的影片上傳網路。

由於期待能捕捉到海龜產卵的畫面，夜裡我們扛著笨重的設備來回走在沙灘上尋找海龜上岸的蹤跡，最後無功而返。
短暫補眠四小時後，又趕在日出前起身返回沙灘試圖捕捉日出時那最美的光線。

由於想要在短暫停留期間捕捉最多畫面，儘管大夥都睡眠不足，日間我們仍搭上環境部的小舢舨調查船，環境部工作人員在潟湖內做基本調查。
船行前方時不時有水鳥被船聲驚起啞聲驚叫著飛走、大型的翠鳥則透過枝椏睥睨這群不速之客，而原先徐步慵懶掛在紅樹支氣根上的螃蟹們、不時會受到船隻驚擾紛紛跳水逃生。
儘管畫面美得如夢，但前一夜幾乎沒什麼睡眠的我們，在毫無遮蔭的船上、熱帶國度的烈日照射中，眾人漸漸感受到瞌睡蟲使眼皮慢慢沉重。

小船上以手拋網採樣的環境部工作人員在船頭、我坐在中段，其他伙伴和操船者擠在船尾。
在我不由自主打著盹時，我們經過一段比較狹窄的水道，兩側的紅樹樹冠已相連，還從上方垂下簾幕似的氣根，船尾控船的人降低船速努力讓船避過紅樹的枝椏和根系、前方的工作人員則是撥開氣根避免纏繞船隻。

一陣奇怪的船體刮擦聲讓我撐開睡眼，剛好看到船頭險險擦過一叢枝葉，前方水道稍開闊了些，聽馬達聲知道操弄引擎的人正準備加速離開。
我突然注意到擦過的枝葉鉤住的船頭一條粗繩，正想開口提醒前方的工作人員，就看到隨著船增速，鉤到繩子的樹枝像滑輪般讓繩子迅速滑動通過.....

這繩尾掉進水里沒關係吧？昏沉的腦袋才閃過這個念頭，就看到了繩子已迅速來到盡頭：那可不只是一條閒置的繩子、它的盡頭是被隨意丟在船首的鐵製三叉船錨！

這事說時遲那時快，我正開口喊著「慢點，慢點！」就眼睜睜看著繩子已勾到底、船錨被繩子的速度加上勾絆樹枝牽引的力道帶著飛離船頭，樹枝又太小不足以卡住船錨，只見三叉鐵船錨飛上空中後順著慣性朝我飛過來！

我的第三句「慢點」沒出口就轉化成一聲尖叫、上半身忙往右撲倒（還好我右邊沒有坐人），只見船錨飛過原先我頭部的位置後終不堪本身的重量、在可能傷及船尾的人前由船側「噗通」落入水中。

船錨撲通落水後，一時間，連引擎聲都沒了（該是操船手熄火了），有幾秒的時間、全船一片靜默。

坐在船尾的路易士清清喉嚨打破那凍結般的寂靜：「哇！歐卡！剛剛那…」我想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講完整個句子。

對！哇！歐卡！....
慢慢坐直身體的我，看看還餘波蕩漾的船側，心跳紛亂又急、腦袋還在試圖處理那千鈞一刻發生的事，一一掃過船上所有人的臉，每個人都停頓在後怕的震驚表情。

深吸吐了兩口氣後我開口打破路易士未完成的句子後的靜默：「現在，大家都醒了吧？」

全船聽懂我說了什麼後爆笑出聲，路易士邊笑邊拭淚「哎～歐卡～」

環境部的工作人員來到我旁邊把船錨從水裡拉起來、仍是隨意丟在船首，然後我們重啟引擎，繼續快樂的歸航。

這事似乎怪誰都沒用，事先防範小心謹慎也不是巴拿馬人擅長的事情。
只能說我總有奇怪的運數，能吸引奇怪的事件往我「飛撲」而來。但奇蹟似的我還能完好無缺的離開巴拿馬。

認真思考就會有很多後怕：如果當時我睡太熟了、如果我沒有聽到樹枝刮船聲睜眼注意、如果那一刻我不是眼睛緊盯著那段被絆到的繩子、如果我沒來得及往旁邊閃......
很多的如果之後，才有今天還在這兒可以寫下這個故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