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歌聲的少年

2021/05/19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很久很久以前……抱歉又是老掉牙的開頭,但那確實是距今相當遙遠的時空——在某個國度,有一位才華洋溢的少年,愛上青梅竹馬的女孩。少年寫了許多詩篇歌頌世界的美好,獻給所愛的女孩,對此女孩始終笑而不語。
  時光荏苒,女孩到適婚年齡,很快便在父母的安排下決定婚事,為離開家鄉作準備。少年漸漸明白,礙於身分地位,兩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無能為力的少年,陷入難以自拔的痛苦中。
  即將啟程前夕,少年終於鼓起勇氣向女孩開口:一起逃到沒人認識的地方吧!
  然而這次,女孩狠狠推開少年,將房門緊緊鎖上。

  女孩終於去了無法輕易觸及的遠方,少年頓失所有,徘徊市街,鎮日悲嘆。世界沒有了顏色,華麗詞藻和迷人音調也遁入虛空。少年開始四處流浪,所到之處都蒙上灰色的哀愁。直到某天,少年遇見了惡魔。
  可憐的少年將惡魔誤當成神靈而殷切祈禱,獻上灰色的詩篇。野地的惡魔受瀕死的心吸引,接觸了少年。
  惡魔問:年輕人啊,你可有何事相求?
  少年答:我願意獻上全部,只為前往她的身邊!
  但是你一無所有!惡魔說。
  所以請幫助我吧,唯有力量能創造力量,美麗的精靈啊!少年如此懇求。

  乘著歌聲的精靈聆聽了願望,給了少年翅膀,讓他能飛向遠方;給了他色彩,讓他能再次寫詩;給了他聲音,讓他能折服眾生。少年帶著精靈的祝福,展開前往異國的旅程。
  異國的路程遙遠,但少年的翅膀使他一日千里;少年再次創作,色彩使他的作品找回靈魂;少年滿懷思念歌唱,天籟之音使他支持者眾,所到處萬民簇擁。聽過少年吟詩的人,無一不沉浸歌聲的世界,無一不感同身受,為詩篇主角潸然淚下。
  少年在近乎舉國歡迎下來到最後的都城。人未現蹤,音聲先至,民眾列隊兩旁,夾道瞻仰;城市的道路鋪滿鮮花,像是恭迎少年到來,為他引路。少年沿著花徑,一路唱著情詩,抵達女孩居住的宮殿。
  年輕的國王知曉詩人的傳說,急忙欣喜接見,並令左右給予最高的禮遇。少年亦不負所望,以絢爛的篇章回應善良的王;國王大悅,便命人在懸園高臺大設筵席。入夜的盛宴觥籌交錯,衣香鬢影,酒酣耳熱之際,國王好奇著詩人的蒞臨。
  國王問:偉大的詩人啊,可有何事相求?
  少年答:我獻上全部,只為尋找至美之聲。
  神眷的詩人啊,既已為朕留下傳世之歌,但說無妨!國王盛情難卻。
  旅途中聽聞王妃豔冠群芳,才德兼備。若能一睹尊容,必能使我拾得世界的真諦!若能親聽語聲,必能為陛下譜寫比擬諸神的聖歌!少年勇往直前。
  一時群臣默然,國王不語。少年心頭一緊,忐忑是否將人頭落地。但年輕的王只是哀傷笑著,回答眼前的詩人:
  朕登基不久,尚未娶妻。母后初嫁以來身體抱恙,長年停留此園休養;遺憾天不留人,已在朕年幼時仙逝。

  少年離開了宮殿。臨行前國王賞賜的金銀珠寶,他一概婉拒,僅在御僕指引下來到城郊的山丘。女孩沉睡的山丘,是開滿鮮花的山丘,是春風駐足的山丘,是生生不息的山丘。
  終於跋涉至此的少年開口:精靈啊,我知道您在這裡。
  惡魔循聲而至:年輕人啊,我已探得最終的結果。既然你未能如願,這次我便分毫不取,趕緊走吧!趁我還想寬恕你之前。
  少年的容顏像一夕間蒼老般,在風中如殘燭搖曳。
  萬能的精靈啊,請斗膽聽我最後的請求!老人顫抖。
  可悲的年輕人啊,但說無妨!聲音在耳邊響徹。
「請把我變成迴盪這座山丘的歌聲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才華洋溢的少年,愛上青梅竹馬的女孩。
  少年追著女孩一路唱著歌,直到自己也變成了歌,迴旋在女孩沉睡的山丘上。變成聲音的少年飄盪在四季綻放的原野,唱著永遠的愛之歌。
  時至今日,少年依然持續吟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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