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見面了,王景依不容分說朝左右各搧一巴掌,身著民初服飾的李西揚身形搖晃,委屈扶牆,好似那些空揮的巴掌真的打在他臉上。
「娘娘息怒!」他求饒。
「賤人,本宮今天就在這裡了結你。」王景依捲袖。
「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李西揚握住她鎖喉的手腕,「真霓照三餐逼我,我也人財兩失好嗎!」
真霓懷抱王景依的黑色化妝箱,站在一邊觀賞好友鬩牆,這時忍不住插嘴:「西揚我很愛你,但我只愛你的相機跟你的身體,謝啦?」
李西揚掩面哭泣,王景依掐住他的脖子前後搖晃:「活該維祐跟你吵架,你真的有夠白癡。」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他無語問蒼天,還沒開機已經上戲,真霓再次確定強迫直屬學弟演戲是空前絕後的好決定。
王景依使一個金臂勾,把李西揚架到梳化台前坐下,拿起保濕噴霧連噴數次,再拍打他的臉。
她語氣平淡,讀稿無情。「今天要化到連你媽都不認識,拍完戲再把你賣去紅燈區。」
「好痛!」李西揚瞇緊眉眼。「你怎麼可以忘了那年迎新宿營,大昭湖畔,我們一起演小隊劇的時光……」
「你再講。」
隔著美妝蛋,李西揚依然可以感覺到王景依手勁不減,粉底液和他的顴骨一起被拍開。
兩人唇槍舌戰,一如既往,鄰近梳化的人也不禁加入話題。
隔了幾個座位,真霓正替系外找來的演員化上底妝。
他跟我們想像的角色長得一模一樣!早前編劇和導演憔悴又熱切地如是說。真霓對這些偏執傢伙說的話沒有幾分信任,但不得不產生共識的是,這個外系找來的學弟長相確實好看。真霓乘職務之便多打量好幾眼,越發困惑粉底液是否太廉價,否則擦在學弟臉上為何看似毫無效果。難道他的毛孔真的那麼小?她頓時不敢回想自己的膚況。
「怎麼了嗎?」對方見她表情微動,於是問道。
「沒事。」真霓立刻堆出笑意,「同學抱歉,我們劇組吵吵鬧鬧,如果你覺得太吵,我請他們注意一點。」
不遠處,梳化組的小熊抓著及肩假髮替李西揚戴上,細小的黑夾來來往往,補強鬆動的空隙,李西揚看似被戳中,吃痛驚呼,小熊朝他肩頭用力一拍,又是一陣笑語。
「不會,這樣很熱鬧,挺好的。」
學弟隱隱然有點笑意。
真霓心頭一震,肯定是喝太多咖啡引起的心悸,或者是因為這間老房子;她自進屋以後就備感忐忑,思及每一秒呼吸的都是場地費,連脈搏也鼓動得竭盡全力。
並不是沒有折衷的場景選擇,大學周圍散佈幾處文人故居,各具風雅,雖然規模遠不及這座仿明清園林,花費心思挑選角度,狡猾避開幾種窄仄的取景,倒還堪用,最起碼場地費不致於讓全劇組火燒心,他們只需要在美感堅持上讓步,比如飛簷、沉木桌椅、雕花窗框,連綿悠長的廊道,碧波如鏡的金魚池,東廂的木芙蓉樹群,西廂的海棠錦簇,比如目光所及,無處不成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