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霓接著說起最近喜愛的女偶像如何美麗動人,妝容精緻身材如雕塑。唐突地,某條敏感的神經警醒過來,王景依毫無來由覺得應該離來電主旨不遠了。
「好想學化妝喔,你下次可以教我嗎?」
化學藥劑的香氣搭在指尖上,王景依遲遲未動,又把卸妝棉擱回抽取式包裝上,她往後靠向椅背。
「可以啊,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可是我有幾個朋友也想學,在系館可以嗎?」真霓彷彿靈光乍現。「我聽李西揚說你好像有丙級證照?」
「那是我表姊。化妝我只懂一點點。」
「你只是會『一點點』?那我是什麼鬼畫符?」真霓倒抽一口氣。
「鎮宅擋煞符吧。」
「學妹,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尊重?」真霓話鋒陡轉。「不過你最近會不會很忙,不然還要特地抽時間來教我們?」
賓果。王景依的腦袋說,剛說完就被她自己掐死了。性急的真霓還會再講兩句鋪陳,屆時無論話題如何,一律強行進入主題。她索性繼續卸妝。
「真霓你晚上吃什麼?借我參考一下。」
「鍋燒意麵,新開的那家。很難吃不要買。」
「好喔,謝謝你。那我先去忙,拜拜。」
她三兩句就想掛斷電話,真霓忙不迭大叫。
「王景依你還要再裝傻嗎?你明明知道我打給你是要做什麼!」
王景依把用過的卸妝棉狠狠甩進垃圾桶。
「我不會化妝,我不想跟做畢製的人說話。」
「我們不是體育課分組夥伴的關係嗎?負心漢!」
「是,我始亂終棄,快去報警抓我。」
「拜託你來啦,李西揚說你最近不忙的!你看,如果你來的話,可以增進化妝技巧,可以認識校內外找來演戲的帥哥美女,還可以提前預習畢製運作,是不是不虧?」
不等她回答,真霓又再急急補充:「我這組再找不齊梳化的人會被導演打死,你忍心看我們那麼慘嗎?」
真霓所在的畢製小組,集合系上所有龜毛刁鑽之人,單單劇本就細修半年,影片總長只需二十五分鐘,他們卻經常以一種拍兩小時劇情長片的勢頭,旁人總結道強迫症處女座一家親。近幾個月的深夜,若經過系館聽見嗚咽哀號,絕不是別人或別種怪力亂神,現實猙獰起來豈是超自然可以媲美的。
「其實我……」
「你肯定不忍心對不對!我就知道你人美心更美,下禮拜五拜託你過來一下喔!」
電話已是相顧無言。
真霓隨後傳來相關資訊,末尾感謝及道歉齊發,表情符號連綿不絕,明顯是個走投無路的人。王景依刪去拒絕的句子,跳轉到李西揚的訊息框,既不鋪墊也不提示,指尖飛快──你給我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