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是小學低年級生時,打疫苗這事情,曾經充滿未知的恐懼。記得有同學說,那是「火針」。說這話的同學我已經忘了,但我卻記得同學繪聲繪影地形容,他從誰誰誰那邊聽來火針有多可怕。聽說,針不是普通的針,針使用前必須由護士用噴火槍高溫燒過才能完成消毒,而打針的人,不但不能打麻醉,還只能咬緊牙關忍受那皮膚被火燒針頭刺穿的痛楚。最崩潰的是,聽說打完火針的傷口不但劇痛無比,還會造成皮膚的潰爛!嚴重的人往往只能到保健室躺一整天。因此有段時間,低年級小朋友之間流傳各式各樣的「聽說打火針...」的消息,每個聽說都能吸引更多瞠目結舌的表情,直到被某個連續劇之類的話題蓋過為止。
之後的某天,忘記是幾年級的事情,老師終於宣布打疫苗的日子。說也奇怪,曾經那些對火針的傳說,突然之間倒是嘎然而止。也許是因為年紀稍大心智已然不同,又或許只是因為,可能只有我記得火針這種奇怪事情?但總之,真得去打疫苗時,我心裡實在挺失望的。因為普普通通的小學教室裡,我既沒看到拿著噴火槍的白衣護士,也沒看到各種各樣腫脹潰爛的手臂。只看到噙著淚水又緊壓著紗布的同學們,還有我微微發疼的傷口。
會想到這件事情是因為,最近辦公室的阿姨整天談論疫苗,氛圍中瀰漫的打針恐懼症,帶我回憶起了小時候,這種大家怕怕的氣氛,讓我有種大家都是我同學的親切感!我們好像是一起面對著未知恐懼的同學,在未知的害怕中互相交換消息,就好像是要確認彼此都是害怕的,才能夠得到某種勇氣一樣。但不同的是,打疫苗在小學時終究是有明確未來的一件事情,孩子們單純是因為無知而放大了恐懼。但現在的疫苗卻存在太多的未知,甚至,各種各樣未經查證、誇大、目的性的報導鋪天蓋地放送著。感覺那幾cc的針管中塞的不是希望,而是裝了1顆子彈的左輪手槍,就等著倒霉的傢伙按下。
看著那些新聞,我不怕嗎?其實還是挺擔心的。但我還是試著告訴自己,未來一定會來,再恐懼也要排隊打針。因為,我們沒有其他對抗疾病的方法,我們真的沒有。也許我們現在是白老鼠,也許,幾年後會發現疫苗真得有問題。但現在這個時刻,如果不試試各種往前走的方法,就只能等著被疾病攻擊。到時候病毒跟免疫系統之間誰能勝出?可能也是一樣的未知及恐懼。而面對未知的恐懼,我們只能好好搜集正確情報,讓未知盡量成為已知,試著讓恐懼變得少一點。剩下的,就只能一起等待疫情過去,等到哪一天我們回頭看,才會知道很多事情如果能戰勝恐懼,其實日子會比較容易過。
我記得小學高年級的某一天,在福利社聽到低年級的學弟妹講起了打火針的事情,我心裡不但竊笑他們的無知,並且暗暗決定不要告訴他們真相,可能是因為,當恐懼消去了之後會發現,火針的傳說實在挺有趣的。